劉敏急躁的在楚都大酒店的大堂中走來走去,得想個辦法才行,黃市長晚上宴請省交通廳的領導,結果對方一下子來了四個,而沙常市這邊除了交通局的徐樑局長外,就只有黃市長了。這可有些吃虧,要想在酒桌上把事情談好,首先得保證把酒喝好。可是現在二比四,這酒怎麼喝得好?
徐樑的酒量還可以,可交通廳的都是些什麼人?酒林中經歷過多少陣仗?劉敏甚至都想打電話回沙常搬救兵了,今天晚上交通廳的廳長嚴鵬飛也親自出席,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能進去的。
“劉處長,你還在等人?”朱代東到楚都大酒店的時候,很遠就看到了劉敏,此時的劉大秘有些慌『亂』。
“我倒是想等,可等不着啊。”劉敏嘆了口氣。
“我不就被你等到了麼?雖然咱級別低了些,好歹也是個人嘛。”朱代東笑了笑。
“朱書記,你在省城認不認識酒量好,級別也高的人?”劉敏像抓救命稻草似的,拉住朱代東問。
“市長碰到酒局了?”朱代東問。
劉敏點了點頭,交通廳來了正副兩個廳長,還有計劃統計處、基本建設處兩個處長,對沙常市不可謂不看重。既然交通廳給了面子,沙常市這邊總不能連幾杯酒都不能喝吧?人家隨便拿句話便能擠兌得你下不了臺。
“我倒是想認識幾位這樣的人,可惜,咱就一鄉下農民,沒見過世面。這楚都大酒店都是頭回來。”朱代東嘆了口氣,他在楚都讀了四年書,知道楚都大酒店的名氣,但確實是一次都沒有進來過,這裡的消費可不是一般的高,嚇都能把人嚇死。
“朱書記的酒量應該不錯吧?”劉劍突然說。
“我確實能喝幾杯,但咱低級不夠啊,否則我再能喝,人家也不會理咱。”朱代東搖了搖頭,這就是一個不成文的規定了,如果是在獅子山,朱代東陪省委書記喝酒也沒關係,但到了省城,而且還是黃子良在的情況下,朱代東還真沒有這個資格進去跟他們喝酒。
朱代東也很想幫黃子良這個忙,但潛規則是不能隨意打破的,否則會被羣起而攻之。雖然不能進去,但並不妨礙朱代東去聽聽,問清黃子良是在四樓的包廂,朱代東也在四樓佔了個座位,把劉敏拉上去,說正好趁這個機會向他賠禮道歉。劉敏此時哪有心思吃飯啊,朱代東把他拉上樓,你在下面這麼走來走去也解決不了問題,也許坐下來吃了飯,就能想到主意了呢。
包廂裡面確實正喝得酒酣耳熱,交通的人節節進攻,沙常市人手不足,只能節節敗退。黃子良要掛免戰牌,交通廳的廳長嚴鵬飛卻不放過他,說你們沙常市的黨委書記把我們孟副廳長氣病了,現在連喝杯酒都不肯?
黃子良在沙常市那是二號人物,跺跺腳,也能引起一場風暴。但在交通廳這些人眼中,市長、市委書記他們見多了,不會因爲你是市長而對你特別照顧。
“劉處長,我想到一個辦法可以進去跟他們喝酒了。”朱代東聽到交通廳那邊動輒就是孟副廳長被沙常市給氣病,他們的敬酒也帶有報復『性』質,現在自己這個正主來了,黃市長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把自己隆重推出來。
這次來省城,除了要向孟副廳長表示慰問之外,就是跑市裡的交通項目。下午黃市長也向劉敏提起過,晚上的宴請恐怕難過關,如果沒有孟副廳長的事,交通廳的人最多就是與沙常市喝到盡興,可現在,不把沙常市灌醉,不會善罷甘休。現在朱代東這個“元兇”出現在省城,只要他的“抵抗力”強,就不怕交通廳的火力猛。再說了,朱代東年輕,身體也好,就算喝醉出醜也不會有人笑話他,但黃市長就不一樣,真要在省城喝得酩酊大醉,下次都不好意思再來交通廳跑項目了。
劉敏連忙放下筷子,小跑進了包廂,在黃子良的耳邊一說,黃子良想,既是朱代東提出來的,肯定就有一定的把握,這小子上次敢躲自己的電話,讓他醉一場也活該。黃子良連忙向嚴廳長說,害得孟副廳長進醫院的“罪魁禍首”正好來了省城,而且也在楚都大酒店吃飯,爲了表達沙常市道歉的誠意,現將他叫來向各位領導賠禮敬酒。
讓他賠禮敬酒也可以,但有一條,我們喝一杯,他得喝二杯,基本建設處的處長算子轉的快,對方一個鄉黨委書記,自己能跟他喝酒已經是很給面子,平常的鄉黨委書記能隨便跟交通廳的主要領導一起喝酒嗎?就算是自己這個基建處長,一般的市長想要跟自己喝酒,也不一定會給面子。
再者說,如果一杯一杯的喝,要是碰上個能喝的,豈不讓他矇混過關了?這個提議得到了交通廳所有領導的一致通過,嚴鵬飛笑呵呵的說,按照民主集中制的原則,沙常市就算反對,那也是無效的。
因爲朱代東的加入,這場酒局有了明顯的火『藥』味,交通廳要給他點教訓,特別是那基建處長,跟孟副廳長的關係非常不錯,更是頻繁向朱代東反敬。反正他喝一杯,朱代東要喝兩杯,再加上其他人的配合,不怕喝不死他。
幾輪之後,朱代東故意顯出醉態,雖然廳長、副廳長要保持矜持,可下面的兩個處長可不管不顧,幾乎是你一杯我一杯的輪流向朱代東敬酒,這樣反倒讓黃子良能和嚴鵬飛認認真真的說幾句話。明年沙常市準備進全市的主要公路進行一次升級,這就需要得到交通廳的大力支持才行,每年交通部都有各種專項資金撥下來,交通廳給誰都是給,要是能從廳裡多撥點資金,他這個市長的家就好當多了。
朱代東的醉意更濃,可就是不倒,這讓兩位處長很不甘心,這小子是打不死的小強還是咋的,自己兩個人對付他一個,而且這邊喝一杯他要喝兩杯,相當於是四個人輪流跟他喝,可直到現在,對方還是勉力堅持。中間沙常市交通局局長徐樑想幫朱代東擋幾杯酒,這樣欺負人的喝法會喝壞身子的。朱代東很感激,微笑說着沒事,自己犯的錯,自己來承擔,而對方兩位處長也都不幹,非把朱代東灌倒不可。
當朱代東喝光第八瓶茅臺時,朱代東還在搖搖晃晃的強撐着,可是對面兩位處長卻已經喝得人事不醒。
“嚴廳長、李廳長,我敬二位領導一杯,今天孟廳長不在,就當是向他賠禮道歉了。”朱代東醉眼濛濛的說。
望着一桌子的空酒瓶,嚴鵬飛意味深長的對黃子良說,你們沙常市出人才啊。他與李廳長喝下了這杯酒,也向朱代東說明,孟廳長其實不是小器之人,根本就沒有怪沙常市,也沒有怪獅子山鄉,今天純屬朋友之間的喝酒,不是什麼賠禮道歉。
什麼叫冠冕堂皇?這就是,但嚴鵬飛的潛臺詞說的也很清楚了,孟廳長的事就算揭過去了,兩位處長已經喝得爛醉如泥,總不能讓兩位廳長上吧,那成什麼樣了。朱代東也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經完成,敬完這杯酒後,就告辭離開。
走的時候,朱代東步伐沉穩,哪怕喝得醉熏熏的樣子?別人有沒有注意不清楚,但嚴鵬飛卻看了出來,這個年輕人不簡單。再看一眼趴在桌上的兩位處長,嚴鵬飛有踹他們一腳的衝動,既然灌不倒對方,就別把自己喝醉啊,沒有自知之明!
這是嚴鵬飛第一次見到朱代東,雖然對方還只是一名鄉黨委書記,可還是給嚴鵬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這場飯局,一開始是交通廳高歌猛進,但自從朱代東出現後,形勢被逆轉,搞得嚴、李兩位廳長臉上也有些掛不住。而且沙常市明年的公路升級項目還在酒桌上敲定,交通廳分二年撥下四千五百萬,不足之數由沙常市補充,上面的交通撥款,很少會撥足的,總也要下面出點,只是誰出大頭的問題。
這次能取得突破『性』進展,雖然跟自己原來的多次交涉有關,但如果沒有朱代東,恐怕又不會有實質『性』進展。把交通廳的人送走之後,黃子良顯得興致勃勃,朱代東雖然犯了錯,但是這次又算是立了功,就讓他功過相抵吧。
黃子良也住在楚都大酒店,睡覺之前他把朱代東叫去,對朱代東的無組織無紀律狠狠的訓斥了一頓,朱代東也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檢討。最後,有些口乾舌燥的黃子良說,這件事就算你過關了,但記住,沒有下一次。身爲黨政幹部,竟然有這樣的無賴手段,你還是不是一名『共產』黨員?還是不是我黨培養出來的幹部?下次再碰到這樣的事,必定要處分,沒有價錢可講。
朱代東唯唯諾諾,心裡卻樂開了花,自己又過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