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集資,朱代東已經使用得很嫺熟。當初他還在樹木嶺的時候,就因爲手頭資金短缺,沒辦法幹事,讓羣衆集資。但所有的集資,並不一定都能像朱代東的集資那樣,取得豐厚的回報。隨着各地出現集資事件,國家對集資的控制越來越嚴格。
“不,集資的事現在輕易不能再搞了。”朱代東緩緩的搖了搖頭,沉吟了一會,朱代東又說道:“但可以讓商戶投資!”
集資與投資,雖然只相差一個字,但是其中的意義卻有着天壤之別。集資是非法的,投資卻是受到法律保護的。而兩者的含義,無需朱代東詳細講給時友軍聽,他一聽,馬上就明白了朱代東的意思。
“投資好。”時友軍眼睛一亮,他也是極聰明之人,朱代東一點撥,就馬上回過神來了。
“這應該是城投公司的第一筆業務,希望你能搞個開門紅。”朱代東微笑着說。可以想像,當商戶們知道,可以擁有自己的門面,以後都不用再付房租之後,肯定會引發一股購買潮。所謂的投資,其實也就是提前購買商鋪。城投公司需要做的,就是把批發市場的設計搞出來,最好能做到立體模型。
“我儘量做到吧。”時友軍說道。
“不是儘量,要全力以赴。”朱代東鄭重其事的說,他其實也能很清楚的分清,什麼時候該跟時友軍講感情,什麼時候該跟他用市長的身份。
“好,全力以赴!”時友軍堅定的說,“聽說批發市場晚上很熱鬧,我想去看看。”
“今天你纔剛上任,還是早點休息吧。”朱代東勸道,時友軍的心情他能理解,這是他接手常務副市長之後做的一項工作,朱代東這所以要他全力以赴,就是告訴他,第一炮必須要打響。而時友軍馬上反應了過來,對時友軍來說,這件事也必須拿出全部的精力來抓。
“對了,現在嶽鬆區的區長是誰,我在資料上好像沒有看到。”時友軍又問,他來木川之前,除了記住了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領導幹部之外,就是下面五區三縣一市的主要領導幹部。今天的接待宴會上,嶽鬆區的幹部都坐在一桌,可是他只聽到朱代東介紹了區委書記戴海水,卻沒有介紹區長常福江。
“這件事忘記跟你說了,常福江因爲涉案一起嚴重違法亂紀案件,已經被撤銷黨內外職務。”朱代東說道,常福江的問題,甚至比常反堂、申懷中更加嚴重。他不但有嚴重的收受賄賂行爲,而且還是陳標“自殺”的主謀。
“哦,新的區長還沒有定?”時友軍問,區長是政府部門的負責人,朱代東在這件事上有很大的發言權。市政府的政令要想暢通,下面的行政長官,就必須聽領導的話才行。
“暫時還沒有定。”朱代東說道,嶽鬆區因爲要建大型的批發市場,以後很有可能會成爲木川的商業區,對於這個區長的人選,他一直在斟酌。
“是不是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時友軍微笑着說。
“是的,還在考察。”朱代東確實已經有了一個合適的人,但是他還在猶豫。之所以會猶豫,是因爲這個人以前沒有在政府部門工作的經驗。但把這個人放到嶽鬆區,朱代東相信,以後嶽鬆區的工作,自己會輕鬆許多。戴海水是周保寧的人,他跟陳標案,或多或少也應該有一定關係。只是公安局和紀委在調查陳標一案的時候,都很自學的沒有對戴海水進行深入的調查。而這樣的做法,也得到了周保寧與朱代東的默許。
朱代東知道,戴海水在向周保寧作爲深刻檢討的,雖然名義上,戴海水只是因爲區委對批發市場的規模事先不知情才作的檢討,可是實際上,他爲的是什麼,恐怕只有戴海水與周保寧心裡才清楚。
“這個人很關鍵,批發市場能不能搞好,嶽鬆區的政府部門配合是否到位,也有很大的關係。”時友軍說道,新建批發市場的事,不管如何,都會與嶽鬆區的基層單位打交道,而城投公司如果想又快又好的把服裝城、鞋帽城、百貨城建起來,是離不開嶽鬆區政府支持的。
“我相信這個人應該能做到這一點。”朱代東篤定的說,如果連這一點都沒辦法做到,他如何能坐穩區長的位子呢?
時友軍見朱代東說得這麼肯定,他也不好再多問什麼。人事即政事,有些事情,也不是自己需要過問的。從今天朱代東給他介紹木川市的幹部時,時友軍就能感受出來,朱代東在木川幹部的心目中,威望很高。這一點,從那些幹部對朱代東的恭敬的態度中,就能看得出來。
朱代東在兩個多月的時間裡做到了這一點,自己需要多長時間才能真正樹立自己的威信?雖然今天有朱代東的介紹,這個過程會短很多,但是時友軍對兩個多月,讓全市的幹部都認可自己,卻沒有絕對的信心。
今天歡迎時友軍的宴會,溫福亮也參加了。雖然他目前沒有任何職務,可他正處級的待遇還在。按照宴會的標準,他還是接到了市政府辦公室的通知。只是朱代東在向時友軍介紹他的時候,只說了一句:這位是溫福亮同志。就再也沒有下文了,他本來還準備向朱代東和時友軍問聲好,但是朱代東很快就介紹了旁邊的同志,讓他張開了嘴都只能迅速合攏。可就算是這樣,溫福亮覺得還是很開心,至少朱代東已經把他當成同志。
這段時間溫福亮託了很多關係,他在家裡每天不是看電視就是睡覺,實在無聊透頂。對於官場之中的這點事,經過這次的免職,他已經看得太透了。如果現在,能再給他一次機會,哪怕就是擺一屋子的錢在他面前,哪怕就是面前一堆脫得精光的絕世美女,他恐怕也不會再動心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千萬不要去伸手。有道是,莫伸手,伸手必被捉。現在溫福亮對這句話,非常的信服。
上次因爲王佳一案,他本來想當面向朱代東彙報自己所知道的情況,可是朱代東最終卻沒有見他。這讓他很沮喪,但到了公安局,還是積極配合了趙金海的調查。可以說,在王佳一案中,他也應該算立了一點微末之功。
可就算是這樣,一直到現在,他好像也被人遺忘了似的。到政法委去,認識他的人,見到他,最多也就是點個頭,示意一下。想要跟他們說句話,除非是被逼到了牆角,要不然他們的嘴巴就像被線縫起來了似的。更多的情況是,別人一見到他,馬上像看到殺人犯似的,能逃多遠,就跑多遠。
早上一起來,溫福亮也不洗漱,坐到窗戶前發呆。他妻子在廚房裡忙碌着準備早餐,對於溫福亮的情況,她早已經習以爲常。因爲溫福亮被免了職,現在她在單位上,也變得謹小慎微,就算是碰到同事之間有點矛盾,哪怕就是她佔理,也是以退讓爲上。換在以前,在單位上,就算是一把手見到她,都會很親切的打招呼。現在如果再碰到單位上的頭頭,她就算想上前去打個招呼,人家也早把頭偏到一邊。
溫福亮現在每天都有大把的時間,雖然也能讓他思考很多從前沒有注意的問題,但是想的這麼多,又有什麼用呢?按照現在的情況,恐怕沒有個三五年,自己別想復出。現在溫福亮每天想得最多的一個問題,就是組織上一旦再分配給自己工作,他會怎麼去做到盡善盡美。哪怕就是讓他去掃廁所,也要讓每個蹲位乾淨得可以當鏡子。
“叮咚叮咚叮咚”
溫福亮突然聽到了一種熟悉而陌生的聲音,他的大腦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倒是在廚房的妻子聽到了,在裡面大聲叫了一句:“老溫,你的手機響了。”
溫福亮走到沙上翻出自己的手機,看也沒看來電顯示,直接就放到了耳邊,淡淡的說了一句:“喂,哪位?”
“是溫福亮同志吧?我是市政府的伍成科。”伍成科說道,剛上班,他就接到了朱市長的指示,讓他給溫福亮打個電話,通知他來市政府大樓,有些事情要跟他談。
“伍……伍科,你好,我是溫福亮。”溫福亮突然全身一個激靈,他突然想起這個伍成科是何方神聖了。不要對現在的他來說,就算原來擔任市公安局長,接到伍成科的電話,也必須打一時間反應過來啊。看來自己在家裡真是待的腦殼都生鏽了。
“溫福亮同志,上午你有時間嗎?”伍成科心裡暗暗好笑,溫福亮從公安局長被免職之後,雖說還享受正處級待遇,可是他已經跟普通老百姓無異。
“有,我什麼時候都有時間,請問伍科有什麼指示?”溫福亮語無倫次的說。
“我可不敢有什麼指示,是朱市長有指示,讓你上午來市政府一趟,朱市長有些事要跟你談。”伍成科淡淡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