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川酒廠接到市政府辦公室的通知之後,全廠馬上緊急行-來了,廠長鮑禮鋒親自出面,緊急佈置接待任務。務必在半個小時之內,讓木川酒廠的衛生提升一個檔次。朱代東昨天才上任市長,可今天他就來了木川酒廠,而且還是朱代東調研的第一家企業,這讓鮑又喜又憂。
喜的是朱市長上任之後第一個視察的企業就是木川酒廠,以後酒廠要到政府部門辦事,只要拿出這件事來說一說,一定能順利不少。
而且朱市長的新任秘書伍成科,可以說是酒廠的子弟,聽鍾召雲介紹,朱市長之所以把木川酒廠列爲首選,伍成科功不可沒。
可憂的是,木川酒廠的這幾年的業績連續滑坡,要成績沒成績,要銷售沒銷售,要技術沒技術,真不知道等會如何向朱市長彙報。
除了安排廠區的衛生打掃之外,鮑禮鋒還親自把伍成科的父親伍志澤和母親黃次英請了過來,鮑禮鋒以爲伍志澤與黃次英應該知道伍成科已經成爲朱市長秘書的事,就沒有向他們交待,只是把他們當成上賓,請到廠裡的會議室裡。
“今天怎麼把我們請來了?”黃次英跟伍志澤坐到會議室的角落裡,輕聲問道。新上任的朱市長要來廠裡視察的消息,廠裡已經緊急傳達下去了。來會議室的人,都是廠裡中層以上的幹部,她跟伍志澤都不是幹部,怎麼會把他們請過來?難道是因爲去年兩人雙雙被評爲先進工作者?可廠裡還有好幾位先進工作者,爲什麼沒有其他人的身影呢?
“我也不知道。”伍志澤輕輕搖了搖頭,他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今天鮑禮鋒的態度很奇怪,完全沒有了往日高高在上的樣子,和顏悅色,請他過來的時候,簡直就是以晚輩對長輩那樣恭敬·往日裡習慣了鮑禮鋒打着官腔,一時之間他還真不是很適應。
“朱市長的車子還有幾分鐘就到了,大家都到下面去迎迎吧。”鮑禮鋒手裡拿着電話,把手機一掛·站到會議室門口大聲說道。
看到會議室的人魚貫而出,伍志澤與黃次英也隨着衆人到了厂部外面的空地上,原本他們是站在最後面不顯眼的地方,可是鮑禮鋒看到之後,親自把他們送到最面的位置。
“鮑廠長,這是怎麼回事?”黃次英終於忍不住問道。
“迎接朱市長啊,黃大姐、伍老哥·等會看到朱市長,希望你們要廠裡多美言幾句。朱市長可是全省搞經濟的能人,如果他能給我們廠的發展指點迷津,我們酒廠重新煥發生機是早晚的事。”鮑禮鋒笑吟吟的說道。
“我們怎麼能跟朱市長說上話呢?”伍志澤奇怪的說,他連朱代東長得什麼樣都不知道,在他面前美言幾句又何曾談起?
“你們不知道?”鮑禮鋒詫異的問,伍成科擔任朱市長秘書是很大的事,特別是對伍志澤一家來說·更應該是一件天大的事,但現在伍志澤的表情,卻不像是作假·看來他那個兒子還確實是不一般,能把保密工作做到父母身上,這樣的人必成大器。
黃次英還想問一句的時候,朱代東的專車已經開進了木川酒廠,很快就在厂部前面的空地上穩穩的停住了。首先是坐在副駕駛的伍成科下車,然後他向後走幾步,給朱代東打開了車門。等到朱代東剛下車向前走一步,鮑禮鋒就率領着酒廠所有的中高層幹部迎了上去。
如何迎接領導的視察,其實也是有學問的,在哪個位置跟領導握手·也是大有講究。如果領導剛下車,你們就圍上去,這會給他壓迫感。而如果等領導主動走過來,那就顯得不恭敬。最好的做法是,等領導下車之後,向前走一步·然後下級再走過去跟他握手,纔是最恰當對於這樣的套路,木川酒廠的幹部基本上都知道。木川酒廠成立於一九五七年,曾經是整個古南省最大的白酒生產企業。在七十年代至八十年代末,是木川酒廠最爲輝煌的時期。那時木川酒廠生產的白酒,行銷全國三十多個省、市、自治區。每天廠里拉出的白酒都是以十噸爲單位計算,整個酒廠的職工也一度達到了三千多人。
在木川酒廠的迎接人羣中,只有兩個人顯得很另類,此時的他們,都在使勁的揉着自己的眼睛,因爲他們懷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毛病了。這是幻覺嗎?好像不是。黃次英在伍志澤的胳膊上使勁的掐了一把,她看到老公痛得呲牙咧嘴,這應該也不是做夢。直到鮑禮鋒覺得不對勁,今天伍志澤夫婦可是酒廠的秘密武器,必須要出現在朱代東面前的,他連忙拉着他們兩個也一起走過去,伍志澤與黃次英這才醒悟過來。
“朱市長,歡迎你來我們酒廠指導工作。”鮑禮鋒熱情的伸出雙手,笑容滿面的說道。
“朱市長,這位是木川酒廠的廠長鮑禮鋒同志。”伍成科在旁邊輕輕介紹道。
“你好,鮑廠長。”朱代東微笑着說,鮑禮鋒的檔案他之前也看過,剛纔在車上的時候,他就在看着木川酒廠的材料。目前木川酒廠雖然也在生產,但是酒廠的銷售情況很差,就算是在木川市的市場佔有率,也下降到了歷史最低水平。木川酒廠這幾年都是在虧損經營,市裡雖然也爲木川酒廠的事,專門開過會研究討論過,可一直沒有拿出行之有效的辦法來。
而木川酒廠包括退休職工,有近四千人,而還在上班的職工,只有不到一千五百人,這麼重的包袱,壓得木川酒廠幾乎就不可能再直得起腰。
“朱市長,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廠裡的技術標兵、優秀勞模、先進工作者伍志澤同志,這位也是我們廠裡的先進工作者黃次英同志。”鮑禮鋒連忙又介紹道,他把伍志澤與黃次英介紹在廠裡的其他領導之前,顯然也是想借機讓伍志澤跟朱代東說幾句話。
“朱市長,這位是我的父親和母親。”伍成科有些惱怒的看了鮑禮鋒一眼,在這樣的場合把自己父母推出來,這不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鮑禮鋒居心何在?要知道自己纔剛剛第一天上任,跟朱代東還沒有建立起基本的信任關係,原本朱代東來木川酒廠已經有些僭越,現在再讓父母出面,這樣的痕跡也太明顯了吧?
“你好,伍志澤同志、黃次英同志。”朱代東其實在聽到鮑禮鋒介紹伍志澤和黃次英名字的時候,已經知道了他們與伍成科的關係。他們兩個人的名字出現在伍成科的檔案上,如果他們只出現一個,或許他還要想是不是有重名,但現在他們一起出現,以朱代東的智慧,豈能猜不到他們的身份?
“朱市長,成科也沒有說他已經調到你身邊工作,剛纔我跟他母親都有些不相信。如果成科在你身邊工作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該罵的你就罵,該打的你就打,我們絕對不會有半句怨言。”伍志澤說道。
“小伍是個聰明能幹的年輕人,在他在我身邊工作,能給我很大的幫助。”朱代東微笑着說。
“爸、媽,你們不是廠裡的領導,先到旁邊去吧。”伍成科不得不開口了,剛纔他聽父親說那番話,感覺是那麼的熟悉,後來一想才明白,同樣的話,他至少已經跟兩個人已經說過。一個是自己的初中班主任,另外一個則是高中班主任。現在又把這番話只稍微改動了幾個字,又說給朱市長聽,讓他特別的彆扭。
“小伍,你爸媽都是廠裡的一線職工,等會我還想請他們給我介紹一下酒廠的生產情況,可以嗎?”朱代東問道。
“當然可以。”伍志澤忙不迭的說道,他與知道,這個時候朱代東要先與廠裡的領導見個面,現在自己把他們的時間都佔用了,搞不好別人心裡對自己有意見呢。
朱代東只是在會議室裡簡單的聽到了鮑禮鋒的彙報,甚至他中間還打斷過鮑禮鋒的發言,提出發言必須簡短扼要,他給鮑禮鋒三分鐘的時間,三分鐘一到,不管他的發言是否結束,都不能再彙報。
整個彙報會只進行了不到二十分鐘,坐在會議室角落裡的伍志澤和黃次英原本還在合計,是不是趁着開會的時間,把兒子拉過來仔細的問個明白。調到朱市長身邊工作了,竟然連家裡人都瞞着,要不是今天朱市長來視察工作,他們當父母的,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知道這件事呢。
可是他們還沒有商量出結果,彙報會就已經結束了。接下來朱代東的行程是去生產一線參觀。在生產一線,朱代東的興趣要大得多,他把伍志澤和黃次英叫到身邊,碰到有不懂的地方,就向他們請教。從原材料的發酵開始,一直到成品的包裝入庫,對一切的細節,朱代東問的都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