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羽瓷死了,怕陶振業也會被活活被刺激死!
而且,秦邵安還以爲陶羽瓷是爲了自己逃命,恩將仇報、自己獨逃才推她,把所有關心都給了她。
復仇的快感,差點沒讓謝小婉當場笑出來。
但,她卻不能笑,而是悲痛萬分的衝到懸崖邊,視線追着陶羽瓷的身子大喊,“羽瓷!”
反倒是秦邵安,雙腿不受控制了,一步都邁不開,想再開口喊一聲陶羽瓷的名字也做不到。
世界都好像靜止了,畫面中只有陶羽瓷一個人,他甚至還看清了陶羽瓷絕望的表情。
他這是怎麼了?不是心裡根本就沒有陶羽瓷的嗎?爲什麼看到陶羽瓷的生命從眼前流逝,心會痛?
腦海中零零散散出現幾個片段。
第一個,是他第一次見到陶羽瓷的片段。
那時,他和父親一起參加晚宴,卻總是覺得有一道視線在看着他異常不快,於是他視線轉了一圈,終於將罪魁禍首鎖定。
那是一個和陶瓷娃娃一般可愛,擁有一雙水汪汪大眼睛,眼神卻異常呆滯的女孩子,約莫十三四歲。
一直盯着他看,被他發現了都沒把視線收回去,一直看一直看。
那時候的他心高氣傲,最討厭別人盯着他看,於是大步走到她面前警告她說,以後不許再看他。
她點點頭,本該是乖巧的模樣,卻讓人覺得像是一個木偶人。
他丟下一句,怪人,直接離開,卻不想走了幾圈,發現她的視線還是跟着他,一下就煩了,把她拉到角落裡問她爲什麼一直看他。
她一句話不說話,眼眶卻紅了,好似受了天大了委屈。
當時他的父親正好走過來,一眼就看到自家兒子把人家女孩子弄哭了,狠狠地批評了他,安慰了她好久,還讓他寫一千字檢討。
當時他就不爽,想,明明不是他的錯!
第二個,是他第二次見到陶羽瓷的片段。
那時是在一個小池塘旁邊,他捧着一本書在看書,而看着看着開始覺得渾身不自在。
擡頭一看,對面又是那個瓷娃娃一般可愛,卻好像沒有靈魂的女孩子,一直盯着他看,和他對視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怪滲人。
吃過上次的虧,這一次他直接合上書就走。
誰知道那個女孩看到他走也跟着他走,一路跟到他家,怎麼甩都甩不掉。
他父親一看他在外面帶了個女孩子回家,一下沒認出來是那天晚宴裡那個,高興的不得了,說他居然有朋友了,還是個女的,終於不是孤獨怪人了,急忙迎進別墅裡去。
後來理所當然,他父親認出她來,吃了一驚,說他們是不是那天成爲好朋友的,他無語。
再後來,他父親發現這個小姑娘好像不會說話,他滿不在意譏諷說,原來是個小啞巴。
陶羽瓷眼眶又紅了。
呵呵,後來足足教訓了他兩個小時,外帶一萬字檢討!寫到吐!
他一輩子都不想再看到那個小啞巴了,於是再也不去那個池塘邊看書,躲着她,躲在家裡看。
第三個,是他第三次見到陶羽瓷的片段。
那時他吸取教訓在自家花園裡看書,當時他們家花園的圍牆還不是用磚塊圍的,而是黑金色鐵藝圍欄,圍欄邊上種着爬牆月季,也不覺得單調。
看着看着,周身又感覺到被注視的目光。
他一擡頭,鐵藝圍欄外面一動不動眼睛都不眨盯着他看的女孩不是小啞巴又是誰!當場他就想逃了,這個小女孩怎麼和鬼一樣,他去哪都能看見他盯着他看!
然而天意弄人,他父親正好親自給他送水果來,理所當然,看到了站在圍欄外面的她,趕緊把她請進來,讓她無聊的話,和他一起看書。
她倒沒再捅出幺蛾子,乖乖拿起一本書來看。
只要不害的他被教訓還寫檢討,以及不盯着他看,他倒是也不討厭她。
但他父親一走,她的視線悠悠又從書上移開了,落在他身上,不對,確切說是臉上,一直盯着看,眼睛都不帶眨的!
當場他就怒了,一下把書拍在椅子旁邊的小桌子上,說道,“小啞巴,你是不是不僅僅是啞巴,連精神都有問題啊!”
那一次他沒有看到她的眼眶紅,因爲她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一個人跑到角落裡唔唔唔唔低聲哭泣起來。
好死不死,他父親又那麼巧合給他們送飲料來,正好看到這一幕。
當天她哭個不停,怎麼哄都沒有用,楚楚可憐的模樣讓整個別墅的傭人都覺得自家少爺太過分了。
最後只能翻她口袋,找到一個小牌子上面有地址,由他父親送她回家。
當天他父親去了幾個小時纔回來,回來後足足教訓了他一整夜!外加十萬字檢討!寫不出來別想出門!
別懷疑,就是手寫!
而一向寵溺他的母親,此刻正在和太太團周遊世界,沒有幾個月是不會回來的。
他只能花了半個月,用盡任何手段,才湊出來十萬字的檢討,可以說他把能查到的所有關於懺悔的段子都抄上了!有的甚至抄了幾十遍!
從那天以後她就開始討厭上了那個小啞巴!一次比一次害他害的慘。
也正是自那次之後,兩人見面就多了,兩家人也開始走得近,因爲有意願商業聯姻。
再後來她開口說話了,他父親高興的找了個酒店慶祝硬拉着他,他呲之以鼻,也越來越討厭她。
秦邵安一直不知道,陶羽瓷當時不說話的原因,是患了深度抑鬱症患,而他一開始那兩次見到她,都不是他眼中那麼容易的,是她費盡千難萬難偷跑出來的。
那兩次也不是陶羽瓷唯一兩次偷跑出來。
因爲她不知道他在哪裡,爲了再看見他,她甚至隔三差五都偷偷跑出來找他,一找就不知道回家。
第一次,她父親發現她不見了,急的報警出動整個市區的公安尋找,最後,是在她第一次看到他那個晚宴廳裡,一個服務員發現的她,把她送到公安局。
當晚被接回家,她父親第一次打了她,用半米長的鐵尺打她的手心,一下一下,總共一百下,她一聲沒坑也沒哭,小手足足腫了一個星期。
第二次,他父親又發現她不見了,翻遍了整個沁安市都找不到,急的暈過去,第二天她自己回家了,可少不了,又是一頓打手心,力度比第一次還要兇狠,次數翻了一倍,小手腫的,一度連紙片都拿不了。
後來又有了第三次第四次,她的手都快比打廢了還堅持偷跑出去。
她父親怎麼都找不到理由,只能在她身上放個小卡片,然後在她身上裝一個追蹤器,隨時都可以關注她在哪裡,好在她跑出去以後第一時間安排人去保護她。
一個月後,她終於在小池塘邊看到了他,可他一看到她就要走,於是她忍不住就一路跟着他到了他家,記住了他家。
後來她又忍不住偷跑出去,可他家門關的嚴嚴實實,她進不去,只能沿着他家別墅外面走,很快她又發現了在花園裡看書的他……
直到現在秦邵安也都還不知道這些,甚至可能永遠也都不會知道,只以爲那幾次,都是陶羽瓷父親安排陶羽瓷接近他,楚楚可憐討好他父親的一種手段……
“邵安,邵安,你怎麼了?邵安,你不要嚇我啊?”忽然有人晃動秦邵安的身子,將秦邵安從回憶中喚回。
原來十年前的事,他都還記得那麼清楚。
“邵安,你的人都等着你下達命令呢!”謝小婉焦急的說着。
秦邵安穩下心神,強壓住內心的不適。
陶羽瓷是他的劫,永遠只會給他惹事,惹他生氣的劫,自從遇到她的那天起,他的人生就偏離了正軌。
他無比討厭她,卻早已習慣討厭她的日子,若是她死了,他會空虛吧。
秦邵安將自己的心痛,歸類給了習慣,僅僅只是習慣。
就算她死了也沒關係,她本就不是他世界裡的必需品,秦邵安這麼想,心臟猛然又是一揪,揪的他心慌。
不過,幸好有謝小婉,一直陪着他,給他源源不斷的暖意。
秦邵安想着,伸手拉過謝小婉的手,而後纔對急的不行的手下下達命令,“立刻去崖底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衆人齊刷刷回答後,立刻小跑找路下懸崖。
本來秦邵安顧及謝小婉是女孩子,不方便在山上走來走去,想着在這裡等他們找好了,反正少他們兩個不少。
可謝小婉卻一直堅持要一起下去找,說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秦邵安坳不過她,只能同意帶着她一起跟着手下開墾過的小道往涯底走。
懸崖只有幾十米高,可下去並不是那麼容易,一行人走了十多分鐘才下到涯底。
上面往下看,恐怖的要命,站在懸崖下看,別有洞天,清水綠樹美不勝收。
謝小婉更加確定下來是正確的,一來可以第一時間看到陶羽瓷是死是活,而來還可以順便賞景。
“Boss這裡。”很快有人發現了恰好摔在一塊平坦岩石上的陶羽瓷,渾身多出劃傷,幾乎整塊岩石上都是已經乾澀的血漬。
秦邵安握緊了拳頭,瞳孔縮緊,怎麼可能,她終究還是死了嗎?
和小強一樣打不死,趕不走,纏了他十年的陶羽瓷就這麼死了?
在來的路上,秦邵安腦海裡曾浮現過很多個畫面,例如她摔在了水裡,掛在了樹上,卻唯獨沒敢想是直接摔在了岩石上。
“羽瓷!羽瓷!”謝小婉也顧不上陶羽瓷摔殘的模樣噁心不噁心了,第一時間就踩着涯底大大小小的岩石跑過去。
一激動,沒注意看,踩到一塊綠色的石頭,謝小婉腳下一滑,“啊——”整個人一屁股就坐在那顆石頭上,痛的齜牙咧嘴。
秦邵安忙趕上去將謝小婉扶起來,“小婉,你沒事吧?”
謝小婉站起來,神色微微痛苦擺擺手,“沒事沒事,我們快過去看看羽瓷哪裡受傷了。”
幾個聽到謝小婉這天真的話的人,都無奈,從幾十米高摔下來,還直接摔在岩石上,死的不能再透了,還談什麼哪裡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