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知道,這個時候應該好好體諒一下人,說點什麼諒解人的話,然後再讓這尷尬的場面稍加變化。
然而,他並不想這樣。
“……所以呢?”薛轍曉退後半步,坐在病牀旁的一張小椅上,低垂着腦袋,最終只能夠問出這句話來。
所以呢!
夏妤覺得自己腦袋忽然又開始一陣陣的疼,眼睛開始發黑,也許是麻藥又開始發揮藥效了。
她壓根不知道這個時候應該說些什麼調節氣氛,最後蠕動了一下脣,忽然間想到,“我現在能不能去看看孩子?”
剛纔夏母在的時候,就左右而言他的拒絕了她的這個要求,可是一個母親,從經歷過腳踏鬼門關以後,一定是會期待醒來的第一眼就看見孩子的。
然而,夏母卻是用蹩腳的話題給轉移了她的要求,最後她也只能夠坐在這裡發呆懵逼臉。
現在的薛轍曉,也許會是一個突破點。
那站在她病牀前的男人,身子略微僵硬住,或許是沒有想到這人會忽然這樣問,便只能皺起好看的眉,“你現在身體虛弱,不能走動,否則的話……”
“沒事沒事,只要能夠看到孩子,這點事情算什麼……”
男人眸色一暗。
身體都這樣了,還說這種混蛋話,醫生可是說過了,經歷過這次大出血傷害以後,她以後想要受孕的機會幾乎可以說沒有……
而她現在卻還在逞強。
一定是沒有看見自己現在的臉色,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其實和個女鬼沒什麼兩樣,所以纔會這樣肆無忌憚的說話。
薛轍曉:“等你身體真的好起來再說,孩子現在正放在保溫箱裡,很健康的小女孩……”
只是還沒有睜開眼睛。
很健康的女孩?
夏妤的失落表情還沒來得及收回,就被這話給嚇到,她記得韓雪曾經透露過,孩子是雙胞胎,並且一開始的時候就檢查過是個男孩。
“就一個女孩?”她聽見自己用無比冷靜的聲音開口問道,那雙彎月眸裡卻是透着與夜桀澈大相徑庭的色澤。
兩個人待在一起太久以後,都是會被同化的。
薛轍曉不明白之前的事情,他過來的時候夏妤便已經過了生產難關,所以他只知道後來發生的事。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你……”
夏妤臉色難看,但是想到這人也許什麼都不知道,便沒有想要發問的心情,只再度提到剛纔說的那話。
“我現在真的很想去看看孩子,你能不能……”
話音剛落,薛轍曉就將手機給拿出來,翻開相冊讓她看剛纔給拍好的圖片。
夏妤臉色一僵,抿了抿脣,卻是不能直接翻臉說自己想要去親自看望,只能不怎麼歡喜的看着相片。
裡面照着的,是個渾身紅彤彤的女嬰,和一般孩子一樣,皺巴巴的有些醜,眼睛還沒有睜開來,眉眼也沒有多出色。
夏妤卻心中一凜,她能夠感覺到,這是自己的孩子,可是……
“先吃點東西吧,聽伯母說,你好像也很久沒有進食過了,剛纔問過醫生,你現在可以吃點流食。”
放置在牀頭櫃上的小米粥,是很正經且養胃的粥,讓她看得眉頭深深一皺,她最討厭的就是喝粥……
作爲差不多和她算是一起長大的薛轍曉,沒理由會不知道她這個喜好。
薛轍曉忽視人有些幽怨的眼神,只淡淡的笑道:“快點喝吧,待會冷了就更加不好喝了。”
“……”
她現在的情況,能夠喝粥已經不錯了。
等人正在喝粥的時候,薛轍曉往後倒退了幾步,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一片霞光之中,他彎着腦袋,“你現在還是不準備離開那個男人嗎?”
夏妤動作一頓,隨後整個小臉幾乎都快要埋入粥碗中,她的聲音有些悶,“粥本來就不好喝,你現在還問這種話,是不是想要讓我徹底沒胃口啊?”
真是歹毒的傢伙。
她深深皺眉,覺得這人實在太過居心叵測。
壓根就忘記,這粥也是這個男人給自己帶過來的,完全只記得人的壞,忘了他給予的好。
薛轍曉聽到這般控訴的話,卻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或者其他異樣情緒,只忽然間笑開來,似乎是撿到了什麼寶貝。
那張溫潤如玉的臉蛋,在陽光的照耀下,籠上一層淡金色,彷彿是被人給渡上了薄薄的顏色。
夏妤擡起腦袋,看向人的眼神略微奇怪。
他這是被自己忘恩負義的話給氣瘋了不成,居然在這種時候還能夠這樣開懷大笑起來。
“你沒什麼事情吧?”
“沒有,我只是忽然間感覺,自己似乎又有機會讓你原諒自己了。”
“……”
夏妤表示不解的擡頭看他,隨後彷彿是被人給感染了一般,也揚脣一笑,其實眼底壓根沒有任何的喜色。
他不會再有機會了,真的。
可是薛轍曉還是喜歡欺騙自己,讓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如果這個時候鬧掰了,那她真是懷疑,薛轍曉那個暴脾氣的男人,會把粥碗往腦袋上扣。
頂着一臉的粥的模樣,實在太過有衝擊力了,讓她只能夠皺眉皺眉皺眉!
而且她還知道……
薛轍曉還真很有可能做得出來這種事情。
她思索了許久,還是決定先行開口,問問這人到底是想要做什麼,“什麼機會?”
他只輕輕一笑,“你和丈夫關係不融洽,隔壁老薛來幫忙。”
“……”夏妤沉默下來,並且決定附贈人幾個白眼。
這人也準備一句話都不說,只等着她自己先行去探索了。
薛轍曉低頭,眼裡閃爍着某種亮色,腦袋裡已經被自己的幻想給填滿。
也許是因爲想的事情讓人太過高興,所以人臉上都帶着洋溢的笑,只差沒讓人給笑出聲。
如果她和夜桀澈之間的關係,真的是差到這種地步,她完全可以不用委曲求全的和人在一起。
夏父夏母也因爲這次的事情,兩個人都像是瞬間老了十歲一般,眼裡臉上都帶着疲憊。
他知道那兩人心裡所想。
夏妤在夜家的生活已經超乎了他們的想象,高攀上的親事,似乎只能夠不被當做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