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陳母抱着外孫女兒哄着逗着,聽傭人說來了貴客,只以爲是親戚又來串門子。這些日子小丫頭在這邊,每日裡都有絡繹不絕的親朋好友來探望,只是從來沒有這麼早的。
懷着好奇抱着孩子起身出門迎接,卻見兩輛豪車停在門口,分別有保鏢把裡面坐着的人擡出來,小心翼翼照顧着讓他們坐在輪椅上。
看到那人,陳母臉上的笑意漸漸僵了住。
霍家的管家和霍老一人推着一個輪椅,入了門來,霍夫人老遠臉上就堆起笑來。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霍家雙親親自登門,陳母再不悅,也不得不客氣的把人讓進屋。
陳曼琳還在房間裡收拾,聽保姆過來說了一句話,吃了一驚的轉頭,“你說什麼?霍天磊一家來了?”那傢伙不是還在醫院裡嗎?右腿打着石膏,腦震盪才稍微好一些,怎麼一大早出院了?!
精緻的柳眉只描了一半,可也沒有心思繼續化妝了,連忙草草收拾一下換了衣服下樓去。
果然,霍家兩老和那個帶着網狀頭套的男人,此時正坐在客廳裡,兩個輪椅排排放,乍一看去,還有點滲人。
這個霍天磊!昨天只是隨口說說,何曾想到他居然真的帶着傷來負荊請罪了!還把兩位長輩都請了來!
下到客廳來,霍天磊一眼看到她,偷偷眨了下眼睛。她愣了愣,對兩老笑笑點頭,一一叫人。
霍夫人抱着孫女兒,看到媳婦出現,端詳了片刻心疼的道:“曼琳瘦了,帶孩子太辛苦吧!都怪我這身體不爭氣,什麼都做不了,連多走幾步路就喘的厲害。”
陳母笑了笑,也不知是不是真心,道:“親家母這說的什麼話,她還年輕着,吃點苦算什麼,哪能勞煩長輩。”本來這話說出來還挺氣氛融洽的,可緊接下來的話就讓大家傻了眼,“其實啊,身體受點累,受點罪都不算什麼,關鍵是不能受了委屈。有個靠得住的老公,對自己真心實意的,就算日子苦點累點又怎麼樣呢?親家母,你說是吧?”
她滿臉堆着笑,可話裡的犀利卻讓霍夫人臉面無光。陳曼琳心裡一縮,悄悄看了母親一眼,給她遞眼色。
霍夫人愣了愣,也是難堪,不過來之前就知道肯定多少會拂了面子,也不去計較,隨即笑着點頭:“那是,那是。這一次是天磊太不懂事,曼琳辛苦在家帶孩子,他卻在外面胡來,讓曼琳受了委屈,也讓兩家都丟了顏面。”說完看兒子一眼,霍天磊立刻接話,語態誠懇,道歉誠摯,“媽,我知道錯了,以後我會跟外面的女人保持距離,一心一意只對曼琳跟孩子好,我保證以後不會再出去鬼混,請媽再相信我一次。”
陳母早就知道他出了車禍,但沒想到還這麼嚴重,見他臉上還有剛剛癒合的擦傷,一條腿打着笨重的石膏,腦袋也被醫用網罩固定着,整個人都跟木乃伊差不多了,心裡也暗暗驚訝。明知他是苦肉計,可聽到這麼誠懇的道歉,她嘴上不爲所動,心裡卻不禁原諒了。
霍夫人又笑了下,幫着兒子勸:“親家母,天磊這一回是真的知道錯了。曼琳跟孩子不在他身邊,他就跟丟了魂兒似的,這纔開車出了事。他這也算是付出了代價,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他肯定會改得。我看……不如就讓曼琳帶着孩子回去吧,雖說他照顧不到,但傭人保姆都有,也不會虧待了她們母女倆。天磊看着她們倆在身邊,心情好一些,這傷也恢復的快一些。”
霍夫人話音落下,客廳裡一陣靜寂,連不懂事的霍語晨都安安靜靜的瞪着眼,搖晃着小手一個人玩耍。
陳曼琳左右爲難,看看霍天磊又看看母親,頓了頓低聲喊:“媽,你什麼態度,說句話啊……”
陳母橫了女兒一眼,終於開口了,“我也不是故意爲難天磊,只是爲人父母,都希望保護自己的孩子,前陣子,我也是太氣了,纔會把曼琳跟孩子都接回來。現在懲罰也懲罰過了,道歉也道了,天磊又受了這麼重的傷,我要是還挾着人不放,倒顯得我不懂分寸有意爲難了。”
霍天磊一聽這話,臉上立刻扯出笑,不過丈母孃犀利嚴肅的視線登時掃過來,他立刻又斂了神色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天磊,你別怪我做事過分,之前也是你太荒唐了。既然結了婚,就該收收心,哪些人可以來往,哪些人不能來往,你心裡得有分寸。你跟曼琳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霍家跟陳家也都是名門望族,不曉得多少人一天到晚盯着,稍微犯點錯就被人揪出來說事,你們要臉,我們兩家也要面子。”當着霍家兩老的面,陳母鬆弛有度的把霍天磊又訓了一頓。
“是,媽您說得對,是我對自己要求不嚴格,太隨性了。這一次的事讓我深受教訓,我以後一定注意自己的言行。”霍天磊一改往日囂張跋扈的模樣,聽什麼都乖乖點頭,十足的中國好女婿。
陳曼琳皺眉,低聲道:“媽,天磊的傷還不能出院,既然您原諒他了,那就讓他回醫院去吧。”
陳母看了看女婿,終究是關心地問:“傷恢復的怎麼樣了?”
“媽,你放心,恢復挺好的。醫生說再過兩日就能出院回家療養了。”警報解除,霍天磊說話都飛揚起來。
陳曼琳聞言挑眉,“是嗎?醫生什麼時候說的?”
“呃--那個,今天早晨。”
陳曼琳見他眼神閃爍,心裡有些懷疑,不過也沒再多問。
既然化干戈爲玉帛了,霍夫人就建議陳曼琳帶着孩子跟他們一起回去算了。她這幾日身體還不錯,可以在家裡住一些時日,正好跟小外孫聯絡一下感情。
長輩都親自登門來接了,陳母不好再不放人,於是讓保姆傭人把大人孩子的生活物品都收拾一下,讓她們母女倆就跟着回霍家了。
聽到丈母孃最後的發話,霍天磊差點高興的從輪椅上跳下來。
車子離開陳家時,陳母又不捨得了,抱着小外孫女兒親了又親,又叮囑女兒隔三差五就帶着孩子回來住住。
都在一座城裡,陳曼琳實在是想不通母親怎麼會這麼依依不捨,像是要千里送行一樣。
“媽,我知道了,有空就回來看你跟爸,你不要擔心了。這幾天被晨晨吵得也沒休息好,你正好落個輕鬆,我走了啊。”
霍天磊被人擡上了車,探頭出來又保證:“媽,您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曼琳跟晨晨的,絕對不讓您失望。”
車子啓動,霍天磊得意洋洋的哼起了歌兒,陳曼琳剛剛把女兒哄睡着,沒好氣的碰了碰男人,“你小聲點,吵着孩子。”
他嘿嘿笑,連忙迫不及待的要去抱孩子,陳曼琳不放心,“你行嗎?”
“抱我女兒怎麼不行了?”他動作蠻橫的一把搶過襁褓,見小丫頭皺了皺眉似乎要醒,他趕緊溫聲細語的輕哄,很快,小姑娘又熟睡過去。
陳曼琳見他顛着女兒,精神抖擻哪裡像是前幾日躺在醫院裡虛弱不堪的模樣,心裡種下的疑惑又膨脹了一些。
“霍天磊,你的傷怎麼感覺一夜就好了?”
他還抱着女兒搖着晃着,頭也不擡的撒謊:“有你天天盡心盡力的照顧,我能不好嗎?”
“是嗎?”她挑了尾音,忽然大膽的猜測什麼,一擡手狠狠敲在他頭上。
霍天磊沒料到她這麼快看穿,那一聲呼痛明顯破綻百出,陳曼琳登時杏眸圓瞪,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霍天磊,你真是好計謀啊!”一邊說着,一邊伸手上去,三兩下摘掉了網狀頭套,又把那一圈一圈包裹嚴實的紗布拆下來。
“喂喂喂!你幹嘛?我傷還沒好呢,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啊!”霍天磊想躲,奈何懷裡抱着小女兒,又怕驚醒了女兒的好眠,只能盡力扭頭抗拒。
可陳曼琳是誰,幾秒鐘的時間將他頭上的“僞裝物”清理乾淨。看着他額頭上貼着的創口貼,再看看那完好無損的頭顱,冷笑連連:“霍天磊,這點指甲蓋大小的傷,也值得你包裹的裡三層外三層啊?你怎麼不把整個人包起來算了?!”
既然計謀已經被拆穿,他瞥了瞥嘴乾脆也不隱瞞了,“我倒是想把整個人包起來,可那樣我就不能這麼快出院了啊--嘿嘿,老婆,對不起啊,我不是有意欺騙你的,我只是實在沒辦法了,想用苦肉計讓你跟晨晨回到我身邊嘛。”
陳曼琳根本不理他,冷豔高貴的臉龐面無表情,眼眸下睨,“石膏腿也是假的吧?”
“這個--”
“停車!”不等男人辯解,陳曼琳拍了拍前面司機的座椅,冷聲命令。
霍天磊頓時慌了,“老婆,你別生氣啊!我承認我這方法卑鄙了一點,可我也是爲了讓你跟晨晨回到我身邊啊!這都半個多月了,我天天孤家寡人的,不曉得多可憐……”
“停車!”
“不要停!”
“老婆,我真的錯了,我以後再也不騙你了--”
兩人鬧着,剛睡着沒多久的霍語晨被吵醒,哇哇哭起來。
霍天磊連忙顛着晃着哄女兒,又拉着女兒的小手跟陳曼琳搖擺,學着女兒的口氣道:“媽媽,爸爸知道錯了……爸爸以後不會了……請媽媽帶着晨晨跟爸爸回家吧--”
陳曼琳心裡氣憤,被小女兒的手一下一下拍着,避開也不是,妥協也不是,扭過頭去生悶氣。
霍天磊抱着女兒在懷裡站起來,又靠近一些,“媽媽,爸爸知道錯了,爸爸以後不會了……”
“好了好了,別鬧了!”陳曼琳被他煩的不行,前面還坐着司機呢,也不好再吼他,只是回了頭問,“你爸媽跟你是一路的?”
“那個--他們也是早上被我接過來一起去你家時,才知道的--”
“……”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話還真沒說錯!那麼兩位德高望重的長輩,居然也夥同兒子一起玩這騙人的把戲!
可憐她這些日子擔驚受怕,什麼事都拋下不管,全心全意照顧他,原來都是假的!
“你就不怕我媽知道了?”
“……你不說,她老人家怎麼知道啊?”霍天磊見她氣消了,又厚着臉皮蹭上去,“老婆,我是真的想你了,我知道,其實你也很想跟我在一起,現在終於如願以償了--老婆,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
“……”
“好不好啊?”
真是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人,陳曼琳被他一下一下拉着衣袖哀求,礙着還有司機在場,狠狠瞪了他一眼,低聲道:“下不爲例!”
男人立刻咧嘴,眉飛色舞,“那當然!”
*
既然受傷是假的,也就不用回醫院了。
陳曼琳原本是要去公司的,可這樣一鬧,半天時間過去了,乾脆就在家裡辦公。
霍天磊回到家拆了石膏模具,右腿還真有些活動不便,在家裡練習了半日,累得不輕。
陳曼琳忙完工作,端着茶杯靠在一邊看他練習走路,好奇地問:“車禍到底是真是假?”雖然腦震盪看起來是假的,腿也沒有廢,可他臉上身上的傷又是真的--實在困惑。
霍天磊在一邊坐下,喝了口水,勾勾手指,“你過來我就告訴你。”
知道過去沒好事,她淡淡地道:“不說算了。”
“……”這女人怎麼還是一點浪漫細胞都沒有?明明他住院時她那麼溫柔可人的,“車禍是真。不過也是我故意的,車速有控制,所以傷的不嚴重。”
“霍天磊,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居然敢拿自己和他人的生命開玩笑!他能控制車速,可萬一把別人撞出事了呢?
似乎明白她心裡的想法,霍天磊笑道:“你放心,我不是追尾,我是自己撞了路中間的綠化分離帶。”
呵!想不到方秘書也是撒謊不眨眼的主兒!他身邊還真是沒一個好東西!
可氣歸氣,怒歸怒,想到他爲了讓一家團聚也算是無所不用其極了,陳曼琳最終還是對他的“欺騙”既往不咎。
晚上,哄了小女兒睡下,陳曼琳還坐在嬰兒牀邊看着小丫頭。霍天磊從浴室裡出來,聽女人還在輕輕的哼着催眠曲,笑了笑悄然過去,一把從後面抱住她。
“老婆,聞聞我身上香不香……”把臉埋在女人的脖頸發間,男人低沉邪魅的語調透着一種別樣的氣息。
陳曼琳驚了一下,隨即微微掙扎,“別鬧了,晨晨剛睡着--”
“嗯,那我們也睡吧……”他意有所指,說完將女人一把打橫抱起,放回牀上。
婚後這麼久,她一直在逃避着某件事,看今晚的架勢應該是無處可逃了,心裡不由的瑟縮起來。男人把她放倒,慢條斯理的跪着爬上來,一寸一寸覆蓋上她的身體,“老婆……你好美!”
烏黑濃密的髮絲散落在雪白的牀鋪上,強烈的色澤對比彷彿一朵妖豔的黑色玫瑰盛開在白茫茫的雪地裡。姣好的面容微帶紅暈,星眸泛着水光,盈盈閃爍,起伏的胸*脯勾勒出誘人的曲線,她整個人泛着一種令人心驚的美。
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去,一點一滴吻在她額頭、眼簾、鼻尖兒、嘴脣,那些輕柔的吻猶如星星之火,一寸一寸點燃她的熱情,讓她情不自禁的將脖子微微仰起來,紅脣微啓,主動印上他的脣。
男人似乎吃驚,微微猶豫了一下,便欣喜若狂一般俯下身,深深吻下去……
安靜的夜空裡,兩人紊亂的呼吸彼此交融。激|情空隙間,男人凝睇着這個在他身下急喘顫抖的女人,心裡滿滿的都是無法言喻的濃情。
弱水三千獨取一瓢,這個時而冷漠時而火辣的女人,終究是讓他着了迷,放不開--
一對男女,相遇已屬緣分,鍾情更加不易。費盡周折地結爲夫妻,那更是機緣的天時地利與感情的水到渠成。他願意爲了這得來不易的緣分,做她一輩子的奴僕!
“老婆……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女王。”爆發的一刻,男人低啞性感的語調在她耳邊呢喃,不是諾言,勝過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