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微風吹來,梨花花瓣散落一地,驚飛了暫停在枝頭上的鳥,又是一年春季。
甜甜忙着在家待產,已經好久沒有見過她了。倒是楚漠炎其中來過一次。
“嘉嘉,多日不見,你又瘦了?”楚漠炎愛憐地望着她,眼底蘊滿了心疼。似乎每見她一次,就越來越清瘦,不過這次回來,倒是見她不像是上次那般蒼白毫無血色。楚漠炎本想擡起手,撫摸上眼前人兒的臉頰,想了想,又神色黯然地放下。
“炎,好久不見。”嘉嘉平淡無波的臉上綻放出一抹驚喜,隨即又問道:“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她已經好久沒見過楚漠炎了,唯一一次還是在楚奕寒的葬禮上。
“我來找你確實有些事。”楚漠炎突然正色道,換上一張嚴肅的臉又繼續說道:“我想問你楚奕寒的事。”他怕他接下來要說的事會讓她承受不住,所以一直偷偷觀察她的表情。
“楚奕寒?!”嘉嘉大叫一聲,突然反應自己的情緒過於激烈,隨即又假意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只是肉眼能看到她握着茶杯的手緊了緊,轉頭對他疑惑問道:“他的什麼事?”
“據可靠消息稱,在墨西哥的街頭髮現一個身形酷似楚奕寒的人,跟蹤調查以後發現確實是楚奕寒無疑,而且查到今日他可能有回國的打算。”楚漠炎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嘉嘉的反應。
“什麼?!楚奕寒要回來了?”嘉嘉一手握着杯子的手緊了又緊,沉浸在‘楚奕寒要回來’的震撼中,久久不能回神。
“是的,他要回來了。”楚漠炎說不出是什麼複雜的情緒,這也是他這趟回國的目的,他在心裡猶豫着該不該把接下來的話說給她聽,畢竟那對她來說太殘酷。
嘉嘉強壓住心底快要溢出來的喜悅,看着楚漠炎欲言又止的樣子,她的心底
直打鼓,該不會他接下來說的話跟她有關吧,她忐忑地問道:“你想說什麼?”
“嘉嘉,我是說,如果說楚奕寒現在已經不記得你了,你會怎麼辦?”楚漠炎心底也不好受,這對於嘉嘉絕對是個天大的打擊,他有些不忍了。
是啊,想象過無數遍楚奕寒回來時的場景,卻唯獨沒有想過這樣的場面。或許是嘉嘉從不相信吧,她對楚漠炎搖搖頭說道:“不可能,他不可能會忘了我。”劇烈的反應只是爲了掩飾心底的不安,一雙白嫩的小手被她緊握得青筋凸起。
過了好半餉等心裡平靜下來,才緩緩轉頭對楚漠炎一字一頓說道:“我不相信亦寒會忘了我,就算他忘了我,我也有辦法讓他想起!”這句話說的非常堅定,可現實有這麼簡單嗎?當噩夢來臨的時候,一切做的假設就會變得如同塵泥一般可有可無。
這一天,楚家老宅來了三位客人。說來也趕巧,這楚漠
炎原是來看望嘉嘉,而楚老爺子和王沁則是來將小孫子送回孃親身邊。說來奇怪,小孫子平時不哭不鬧也不認生今天非要哭鬧,換誰帶都無可奈何,無奈之下,兩老夫妻合計着把他送回蓉蓉身邊,這不,三人正好詭異地碰上了。
首先反應過來的是王沁,只見她冷哼一聲,視線在楚老爺子和楚漠炎之間來回掃視,最後惡狠狠地瞪着出楚老爺子。這件事這麼多年過去了,卻一直是她心裡的結,她還是無法釋懷當年他的風流債。雖說那個女人早已病逝,但楚漠炎的存在就是在提醒她,她的男人曾經背叛過她,而且還生下了孽種,這口氣叫她如何咽的下?隨即說出來的話也就不怎麼好聽了,只聽她重重冷哼一聲,似譏誚地說道:“喲,楚老爺子,你行啊,這私生子都找上門來了。”
楚老爺子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他沒想到三人會在這裡碰面。這說來,是個極具戲劇性的故事,當年年少輕狂的他在酒吧喝的伶仃大醉,晃晃悠悠出門看到有一羣地痞流氓在欺辱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他一身正氣,意氣風發地衝過去解決了那幾個人。第二天等到他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躺在了一個陌生的房間,而身邊躺着的正是這個女子,他不禁嚇了一跳,回想起昨晚的事情來,似乎是這個女子將喝醉的他帶回了她家,後面,後面的片段很混亂,似乎是他把身邊的這個女人當成了當年的王沁。當年他們很恩愛,他猶記得那天他們鬧了有史以來最大的矛盾,爭吵之下,他摔門而出,去了酒吧買醉,沒想到就在那晚他犯下了每個男人喝醉都會犯的錯。
然而當年的他並沒有處理地妥當,逃也似的趁女子沒醒離開了那個房間,在她的牀頭僅留下了一踏鈔票。沒想到那晚的錯誤,並沒有結束。事隔了五年以後,那位女子找到了他,當時的她手裡牽着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那小男孩叫他爹地,他恍然間明白了什麼。後來他給了他們一個住所,每個月定時給他們寄生活費,他卻從來沒有再去見過他們。直到之後不久,這件事沒能瞞過一向精明的王沁,大鬧了一番後,他們兩得關係大不如以前,他雖然懺悔,但夫妻之間畢竟有了嫌隙。
他也懺悔因爲自己的一個錯誤,造成了這般無法挽回的地步。這些年他們母子倒也算安分,他避着不見當年那個叫他爹地的小男孩沒想到已經成.人。他也懺悔因爲自己的錯誤,有了另一個有血親的兒子,卻沒有得到應該有的父愛,他想他們當年一定過得很苦。可是看着那孩子眼底透着淡漠,他明白了些什麼,感嘆造化弄人啊。
看着身邊的老爺子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中,王沁又是氣不打一處來,冷着臉一言不發。
對於楚漠炎來說,在他心底,楚老爺子不過是提供了一個精子的陌生男人。這麼多年來,對他們母子不管不問,楚老爺子根本算不得他的父親,他
也清楚的知道,他並不愛他的母親,那一夜不過是個錯誤罷了。八年前,母親去世,他後來獨自一人去了美國,這些年來他的心一直封閉,直到遇見了嘉嘉,他冰冷的心才裝進了一縷陽光。他知道這些年,這個名義上的父親雖然從沒來看過他們母子,但經濟上卻是從沒虧待過他們,可那又如何,他不屑這些東西,那張卡里的錢,他一直不曾動過。
一行人誰也沒有開口打破這份詭異的氣氛,就連夜蓉懷裡一直哭鬧的楚家小金孫也停止了哭鬧,一時間靜謐的可怕,流動的空氣就像凍結了一樣,靜的一根針掉在地上彷彿也能清晰地聽見。
直到外院傳來一聲類似於周媽驚喜而略帶梗咽的聲音,空氣中才變化了磁場。原來周媽在外院修剪枝丫,隱約間聽到一聲熟悉的聲音不斷在叫喚她,她停下手中的活,帶着疑惑轉身朝宅外走去。這一去不打緊,周媽帶着驚喜而顫抖地說道:“大、大少爺?你回來了?”沒錯,站在宅外的就是消失已久,下海連屍體都撈不到,像是人間蒸發了的大少爺楚奕寒。
客廳內的衆人互相你看了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在彼此的眼睛裡看到了震撼,他們沒聽錯吧?周媽剛剛喊得是大少爺?而大少爺除了楚奕寒還能和有誰?
同一時間,空氣裡流動着多種情緒。最先反應過來的嘉嘉帶着急不可耐而又驚喜的心情用這輩子最快的速度朝門外狂奔而去,她要去看看是不是楚奕寒回來了,證明她剛剛沒有出現幻覺。
後面跟上快速反應過來的楚鷹揚和楚漠炎,大哥回來了?他派了多少人出去找卻一無所獲的大哥回來了?大哥沒死?太好了,他最崇拜的大哥回來了,他就知道他引以爲傲的大哥怎麼可能就這樣沒了?楚鷹揚心底的震撼不比嘉嘉少。而楚漠炎則是擔憂地朝門外快速奔去,他怕他擔心的事會讓嘉嘉承受不住。
難道亦寒沒有死?他引以爲傲的大兒子回來了?楚老爺子別提多高興了,他的反應可比不上年輕人,跟在他們後面打算去探個究竟,後面跟着滿懷激動卻心情複雜的王沁。
一時間,楚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的人全部聚集在院子裡。
“老公,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的,這半年來,你過的好嗎?”站在最前面的嘉嘉聲音帶着嗚咽,眼淚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流,眼神貪戀而深情地凝望着他,說着手就要觸上他的臉。
然而最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只見楚奕寒輕易躲掉了嘉嘉顫抖着撫上他臉的手,稍帶有惱怒地盯着她,一字一頓道:“你是誰?”聲音是嘉嘉從未見過的冷漠,以及眼神裡透着從未見過的陌生。他只是惱怒地瞪着眼前放肆的女人,儘管她帶着滿臉的淚痕以及眼底的深情讓他微微一怔,隨後很快又恢復了他往日的冷酷,這女人真是好大的膽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