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玄走後不久,薛榮才把視線落在閔茹的身上。
前去伸手扶她起身,閔茹擡頭望向他,發現她早已淚流滿面。
薛榮的心此刻抽痛了下。
他摟緊她的腰,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薛榮開口問道:“你可有後悔嫁給我?我給不了你想要的幸福,但是我會慢慢地試着去愛你,並彌補你對我的情。”
閔茹聞言,再次流下淚珠。搖頭說道:“從我嫁給你那一天起,我就從沒後悔過。儘管我知道你不愛我,可我願意等,願意等到你愛上我的那一刻。”
薛榮無言,一隻手撫上她的秀髮……
“空谷幽蘭”的廂房裡,幾人不可置信地看着房裡的一切。除了紅娘。
周圍全是碎瓷片,桌椅盡數倒地。地上躺着的是早已死去的梅花,心臟部位插着把匕首,鮮血還在汩汩冒出。而曇花面無表情的坐在椅子上,用帕子慢條斯理的擦了擦手上的血跡後,動作優雅地拈起塊點心嘗。
紅娘盯向她,好似要把她盯出個洞來。
曇花吃完,再拿。
紅娘轉過身對她們說:“把這裡收拾乾淨,屍體處理掉。”
“是。”應完,迅速進屋處理。
紅娘道:“曇花,來我房裡。”語畢,人已走。
“咚~~”
紅娘的聲音響起:“進。”
曇花推門而入,看見了坐在梳妝檯的紅娘。
對着鏡子打扮的紅娘未回頭,而是直接問道:“說吧,你進入這裡有何目的?”
曇花施施然的走上前,也不繞彎子,直接說道:“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我想要榮華富貴。”
紅娘道:“我這裡可給不了榮華富貴。”
曇花笑了,道:“是嗎?我雖不知你們有何陰謀,但是,別的事我可知道的一清二楚。”
在打扮的紅娘頓時停下動作,扭頭看着她。
曇花正對上她的目光。
紅娘輕飄飄的道:“你以爲我就相信你的話了嗎?”
曇花道:“你可以不信,但你們現在得另找個人頂替梅花。其他人你們又不信,而我,只要榮華富貴。”
紅娘上下打量了一下她,重又坐下。道:“從今天起,你不再是曇花。”
曇花意味深長的笑了。
薛玄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去“空谷幽蘭”,專聽梅花姑娘的曲。紅娘特此專門留座,特別招待。
這日,他正要起身離開之時,一婢女上前給他施禮。
婢女道:“公子,我家姑娘有請。”
薛玄道:“你家姑娘是?”
“梅花姑娘。”婢女道。
薛玄拱手道:“煩勞帶路。”
婢女道:“請。”語畢,前頭引路。
來到後院,穿過長廊後進了間廂房。
婢女隔着紗幔,說道:“姑娘,徐公子到了。”
裡面傳出聲音,“你下去吧!”
“是。”
婢女掩上門後,聲音又響起。
“公子,請坐。”
薛玄聞言,望了望身後的圓桌上擺放着幾碟點心。
回首說道:“多謝姑娘。”語畢,坐了下來,眼睛盯向隔着的紗幔。
許久,薛玄道:“梅花姑娘,爲何不出來相見?”
飄飄渺渺的話傳出:“因爲我怕一出去,我就控制不了自己……”或許是說出了心裡話,梅花岔開話題,“徐公子,梅花今日請公子來,就是爲了那日的邀請。”
薛玄道:“難得姑娘還記得。在下還以爲梅花姑娘真的像傳言中一樣,性情冷漠,冷豔殺手等話語。可今日看來,並非如此。”
梅花道:“是,事實並非如此。”
梅花從紗幔中走了出來,薛玄不知不覺得已起身,視線直直地看着她。
此刻的梅花並沒有戴着面紗。而是以真容站在他的面前。看得薛玄差點移不開視線了。
太美了!真是天生麗質的美啊!薛玄讚歎道。
梅花輕咳一聲。
薛玄反應過來,才慢慢的移開視線。
“抱歉,梅花姑娘。”
“請坐,徐公子。”
兩人俱都坐了下來。
薛玄道:“姑娘剛說事實並非如此,難不成其中還有什麼隱情嗎?”
梅花聞言,擡眸看向了門外,悠悠道:“是的。其實,梅花來這是尋父親的。可父親沒尋到,倒是差點被強盜搶上山了,要不是紅娘她們救了我,恐怕我早就命喪黃泉了。爲報答救命之恩,就留在了空谷幽蘭裡。一邊報恩,一邊找尋父親。可待在這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有些客人甚至把我們當成青樓女子,時常辱罵我們。這些梅花都能忍受,只要能找到父親。”輕輕啜泣着,用帕子擦擦眼角。
薛玄望着她,道:“你可知道你父親姓甚名誰?在哪認識你母親的?”
梅花擡頭望向他,道:“不瞞徐公子,梅花的母親是青樓女子,他們是在南中城鬆園閣結識的。據我母親說,父親只是到鬆園閣散散心,可沒想到會在那遇到了母親。二人一見鍾情,成了紅顏知己。在我父親離開的當天,父親給了母親一半的翡翠手鐲。說,來日相見時,將彼此的一半合上之時,就是他們的重逢之日。”梅花從衣袖裡掏出包好的翡翠手鐲,展開手帕。碧綠的翡翠顯示在眼前。
薛玄望着她手中的翡翠手鐲,“那你母親……”
梅花道:“母親走了。在走前她告訴我,我姓趙,讓我帶着這翡翠手鐲去找我的父親。”說着,梅花重新包好,放好。
薛玄起身走上前,道:“在下,會幫姑娘找到你父親的。相信在下。”
四目相望。
梅花道:“梅花自然相信公子的話。可是,找到了,”轉身往桌邊走。“他還會記得母親嗎?”
“這個……”薛玄未說下去了。
誰也無法肯定他還記得當年的事,記得是一回事,不記得又是一回事。
薛玄安慰道:“你也不要灰心,無論你父親記不記得,你終究是要認祖歸宗的。如果你爹是深愛着你孃的話,那就可能他無時無刻不在思念你的母親。”
梅花深深地看着他,未語。
元力問道:“皇上,真要幫梅花姑娘嗎?”
薛玄道:“那當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元力道:“可從何查起?”
薛玄想了想,道:“元力,派人去查查,朝中有哪些官員被派去南中城過。還有,這事不可讓人知道。”
元力躬身道:“是,皇上。”
回到昌樂宮,已是二更天了。
御花園。
薛玄吩咐道:“此事,你得需親自去辦。”
農墾恭敬道:“謹遵皇上諭。”
薛玄道:“下去吧!”
農墾道:“臣告退。”
薛玄望着元力,道:“可有查到什麼?”
元力上前道:“回稟皇上,有趙林,吳先運,趙闊這三位大人曾調去南中城。”
薛玄道:“趙闊?”
元力道:“趙闊趙大人曾任職南中城主薄。過了半年,先帝又召回了趙大人。”
薛玄沉思不語。
幾日後,薛玄又去了“空谷幽蘭”。不過這次,特意叫來了趙闊一同到“空谷幽蘭”。
他們進了裡面,薛玄像以往一樣坐在那位置。薛玄擡手示意他也坐,趙闊會意,雙手一拱,後坐了下去。
薛玄漫不經心的道:“聽聞你夫人自從病逝後,就沒再續過弦?”
趙闊一愣,如實說道:“是,不曾續過。”
這時,雷鳴般的掌聲響起來。梅花從臺下走上臺上,準備就緒後,梅花撥絃而唱——
別後不知君遠近,觸目淒涼多少悶。漸行漸遠漸無書,水闊魚沉何處問。夜深風竹敲秋韻。萬葉千聲皆是恨。故攲單枕夢中尋,夢又不成燈又燼——。
一曲畢,臺下的人皆起身喊道:“梅花姑娘……”
與此同時,薛玄起身去了後臺,趙闊緊跟隨後。穿過迴廊後,就看見梅花匆匆地出屋,在院中尋找着什麼。
薛玄下階,來到面前,“梅花姑娘,怎麼了?”
梅花邊找邊說:“徐公子,母親給我的翡翠手鐲不見了。”
薛玄道:“你別急,”說着,也幫忙去找。“一定會找到的。”
梅花撥開院裡的草叢裡找,花盆,樹底下等地方翻找着。
梅花焦急的說:“我明明放得好好的,怎會無緣無故不見?!”
薛玄道:“難道有人偷走了翡翠手鐲?”
梅花聞言,好像想起來什麼。“難不成是她?!”隨而又搖頭。“應該不是。”
薛玄道:“誰?”
梅花道:“就是玉燕。雖說我們私底下吵過幾句,她倒不至於這樣做吧?!”
薛玄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這時,梅花一轉身就見冬兒腳步匆匆的走過曲廊,並且叫了聲。結果冬兒側頭看見是梅花,連忙快速地走了。
薛玄道:“怎麼看見你就跑?”
梅花搖頭道:“不知。”
薛玄道:“這裡面有古怪。走,去看看。”
三人向冬兒跑的方向走去。
只見冬兒東張西望的走進了柴房,三人也行至柴房。
三人在外面,依稀能聽見裡面的說話聲。
玉燕道:“冬兒,交代給你的事,都辦好了嗎?”
冬兒顯得很害怕,咬着嘴脣,“辦~辦好了。”
玉燕道:“很好——”
梅花聽到這衝了進去,“嘭”地一聲,門劇烈的晃了下。
冬兒一看是她,不由得打顫。“梅花姑娘——冬兒是被逼的。”
從梅花進來的那一刻,玉燕顯得很鎮定。兩人對視着,直到冬兒的話,才讓梅花反應過來。回首看了看冬兒,未說話。又看向玉燕,知道了背後的人是她,這讓她無論如何都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