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天書房外面的花園
來到沐老爺書房的路上,沐風一路上忐忑不安。很多年前,甚至連沐風都不記得是多少年前的事情。沐老爺從來不會找他,過問二小姐沐曦的事情。雖然二小姐與沐老爺偶爾會見上一面。當然,沐風身爲二小姐的貼身內侍,自然得陪着二小姐。但是,沐老爺從來沒找過沐風啊。而且還是單獨讓沐風前來,就好像是受到君主召見,面聖一般。
平時那樣子都已經習慣了,倒也寵辱不驚。單獨讓沐風前去書房,這樣他還真有些忐忑不安。會不會因爲他懶,而要將他趕出沐府。
雖然也有單獨找過沐風,但那些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難不成,還日積月累,等到幾年之後再把所有的問題都重新檢討一遍。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爲沐老爺就算單獨找沐風也只是爲了二小姐的事情。幾年之後,才關心二小姐的事情這肯定不可能。除非二小姐她是後孃生的,不然沐老爺怎麼能夠做出如此心狠手辣的事情。
而這次,沐風明顯感覺不是。因爲二小姐這段時間都非常乖巧啊,也沒出現什麼比較大的紕漏。至於爲什麼要小家奴單獨問話,沐風百思不得其解。不過他忖思無果之際,已經來到了沐老爺書房外的後花園。
雖說秋風蕭瑟,不過老爺的花園還是一片欣欣向榮,鬱鬱蔥蔥。不過就算老爺有心栽花,也無心賞花。
沐風正想往前老爺書房而去時,卻發現迎面過來一個天姿國色的青衣絲袍女子。近日沐府好像沒有如此閉月羞花,出水清荷,不染風塵的仙女姐姐?如果,有這樣的女子,肯定早就有人給他通風報信了。如果說沒有通風報信,那就意味着這名女子他沐風惹不起。
在沐府他惹不起的人,好像只有老爺還有二小姐,別無他人。不過,好像還有一位,那就是剛下山的大小姐。
遠遠的看這氣勢,應該是大小姐無疑。只可遠觀不可褻瀆的冷若冰霜,早早就已經拒人於千里之外。
而大小姐下山之後,已經過去兩三天。他自然沒怎麼見過大小姐,只是感覺渾身上下,清冷如水,看來修真煉道真的是能夠修身養性。在凡塵之中,怎可能見到如此靈秀的女子。想不到竟然在這裡有如此邂逅,纔有幸一睹芳容。
而大小姐似乎似乎察覺到沐風的目光如炬,冷冷盯着沐風,發現就是那個可惡的無賴,一個小小的家丁竟然如此猖狂。還敢如此看着沐家的大小姐,看來平時在沐府真的是呼風喚雨,還真不簡單。一個小小的家丁就能把沐府上下籠絡的妥妥當當,風生水起。
而且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城府已然是罕見。只是在沐大小姐的眼中,就是鼠目寸光,自作聰明,卑鄙下流無恥之徒,讓她忍不住火冒三丈。
她得忍耐,忍耐,到時候哪怕真的發生事情,把這個潑皮殺了就是。但是沒想到竟然如此明目張膽,竟然敢與她毫無避諱的直視。甚至還目不轉睛,這樣的無賴讓沐雪心中的怒火頃刻間便難以剋制。
看樣子大小姐有些不太對勁,眼冒精光盯着沐風。沐風一見陣勢不對,便低眉斂目立在了石板小路的一旁,虔誠無比給沐家大小姐施禮讓路。
印象中好像沒有得罪過大小姐,難道是想要來個秋天裡的三把火?
雖然沐風因爲許多次某位姑娘看得入神,之後有些失態,都能夠晃悠過去。什麼天姿國色,忍不住恍惚失神啦,都可以,姑娘家的不都愛聽這個嗎?但是在大小姐面前,他感覺不行。
話雖如此,不過沐風還是有點擔心。因爲他只知道愛屋及烏,卻不知道憎屋及烏。他能夠感覺到大小姐眼眸中的寒意,讓他毛骨悚然的寒意。直到兩人身形交錯,僅僅那一刻的寒意,讓沐風不禁一陣哆嗦。甚至他此刻都慶幸,還能夠活着。
過了一會,似乎以爲大小姐離開的他全身都耷拉着提不起勁。拼命的喘息着,真是冷汗直流啊。難道,大小姐剛從冰川之中剛出來的嗎?
不過,拼命喘息之間他只感覺一股淡淡清香,鑽進了沐風的鼻孔。沁人心脾,提神醒腦,醍醐灌頂。而在他的印象中,沐府的花園中都沒這種花香。如果有的話,沐風天天都聞上一個清晨。好像是,應該是大小姐遺留下來的清香吧。
厲害,雁過留聲,風過無痕。人過餘香留,而且還能這麼香。能娶到這種女子,真是百年修來的福氣。而且一直都是那麼清香,好像大小姐就在身旁從未離開一樣。
這是??
當他環顧四周時,卻發現大小姐站在他的身後,冷眼睨視着沐風。
四面相對之時,沐風甚至忘記了呼吸,怔怔盯着眼前這位大小姐:
沐雪,人如其名。拒人千里,冷若冰霜,不食人間煙火,身着白色絲袍,恍若仙女下凡。世間的一切,在她眼中泛不起一絲漣漪。肌膚如雪,臉龐透着絲絲紅潤。
沐風遲遲都未把視線從大小姐冷豔的面容上挪開,不是因爲明目張膽。而是因爲眼前的大小姐整個人就是一個妖姬,爲之一死又何憾?
大小姐見沐風如此猖狂,惱羞成怒,手掌已經劈向了沐風的臉頰冷喝道:“狗奴才,見到主人,爲何不下跪?還敢直視主人,如此無理!難道真把沐府當成你家,任你爲所欲爲?”
沐風甚至根本就來不及反應,一切都實在是太快了。再說,他也不想躲,木訥着甚至都沒看見大小姐的那一巴掌從何而來。他甚至還在陶醉能夠捱上大小姐一個巴掌,都是一種享受。只是沐風沒想到,大小姐嬌柔的身體竟然可以擁有如此力道。
剛剛這一巴掌,沐風沒有覺得是享受。而且根本想不明白,剛纔那一巴掌到底是如何拍出來,拍在了沐風的臉上。而且他連續翻了幾個跟頭,在花園小徑中翻滾了很遠之後才停下來。只感覺臉頰火熱,頭重腳輕,如同烙鐵酷刑。他的嘴角雖然滲着血絲,不過臉頰是由內而外的生疼。整個整個頭都嗡嗡直響,
但是沐風來不及遲疑,只能忍着疼痛,還在地上的他已經順勢半跪着,顫顫巍巍求饒道:“大小姐,奴才該死,冒犯大小姐,奴才該死!”
大小姐面部表情,冷喝道:“有自知之明就是長進,如果到時候還看見你這樣,我一個巴掌把你抽死!”
“是,奴才知道了。”沐風不會懷疑大小姐這句話的可信程度,但是剛纔那一把已經足夠證明大小姐的確有這個能力。
直到大小姐走開很遠很遠,愣在當場的沐風全身虛脫,冷汗直流!
大小姐身上竟然會有殺意!?
沐風才明白,原來修真練道能夠如此玄妙無窮。一個如此嬌弱的女子,竟然擁有如此力道。只是,大小姐爲何會有如此凜冽的殺意?他百思不得其解,不過能夠肯定的是以後在沐府肯定不能橫着走了,遇見大小姐看來得繞着走。
剛剛教訓完家奴沐風的沐家大小姐,在沒人的地方,停住了腳步。胸口快速起伏,緊緊握着雙手,按捺自己的情緒,不至於折回去將沐風誅殺了。
爲什麼?
她擡頭仰望,陰霾天空。靜如止水的眼眸中,滿是幽怨。
自己的父親竟然要將自己許配給那個低劣的下人到底是爲什麼,試圖反抗,卻又無能爲力。哪怕是將那個小人抹殺,也沒有勇氣。
一直還以爲自己的父親是在說笑罷了,原來一切都是真的。難道自己就是後孃生的,沐曦就是嫡出?自己卻成了庶出?爲什麼不是沐曦,一直以來沐曦的家奴卻偏偏要扣在自己的頭上?
沒事的,取了他的狗命,還嫌髒手!她倒想看看,沐曦的小家奴能有多威風。只是,從天玄門下山之後。天賜師叔讓沐雪給家父帶了一句話:回頭是岸。
而父親,卻一次又一次選擇避而不談。
沐府沐天書房!
沐老爺的書房,滿是淡淡芳香。牆壁上,只是掛了一些字畫,文房四寶,一一俱全。淡淡花卉芳香,還夾着着濃郁的水墨氣息。坐在書桌前的沐老爺,身形有些歪斜,心力交瘁。哪怕連說話,大老爺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手中的公文。
沐老爺察覺沐風來了之後,沉聲說道:“不要反駁,聽從命令,明天你迎娶大小姐,不得推託。”
沐風誠惶誠恐,滿是謙卑脫口而出說道:“小人不敢!”
只是沐風他依然還在忖思着剛纔大小姐爲什麼會大發雷霆,在他的記憶中,沐府也從來沒有下人遇見主人需要下跪叩首之禮。臉頰依然火辣辣的他,當他意識到剛纔那句脫口而出的小人不敢已經完全說錯了。他順口說不敢,是不敢反駁沐老爺。那不敢反駁沐老爺,那不就是要順從老爺的命令,迎娶的大小姐?
“老爺,這萬萬使不得啊。大小姐乃是千金之軀,又是才貌雙全。是天上最璀璨耀眼的明珠,而我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蚍蜉。老爺,您是不是搞錯了?”沐風都覺得這件事情太荒謬了,荒謬到他認爲老爺或許是昨天忘了喝藥了。
沐老爺依舊盯着手中的公文,帶着不悅沉聲道:“從今往後,沐雪就是你的人了。後天一早,你們就離開這個沐府!但是,記住,我不管你跟沐雪之間到底如何。而沐曦秉性善良,以至於我疏忽管束,你一個小小的家奴才能在沐府風生水起。你們兩人從小青梅竹馬,但是不要把沐曦的憐憫當成是厚愛,也不要把沐曦的善良當成是無知。記住,從你跟着二小姐第一天開始,你說過什麼!”
沐風有些頭暈目眩,神情恍惚,語無倫次:“老爺,這……,怎麼使得?”
“什麼這啊那的,廢話那麼多。叫你怎麼辦就怎麼辦,還有廢話就憋在肚子裡。沒有廢話也給我憋在肚子裡,出去!拿着這個,出去。”沐老爺有些粗暴,擡起頭,將拳頭擡得老高。之所以舉起拳頭卻不是因爲憤怒,而是他手中有一塊玉佩。
沐風有自知之明,木訥的望着那一塊玉佩卻不敢接:“老爺,沐府難道真的出什麼事情了嗎?如果真要沐風出人出力,沐風肝腦塗地。只是這件事情,恕小的難以從命。大小姐萬金之軀,小人從來就沒奢望如此。甚至連想都沒想過,小人也一直記得那個……”
但是沐老爺卻勃然大怒,語氣凌厲道:“難道覺得我女兒還配不上你,況且你之所以還能夠站在我面前,也就意味着沐雪並無異議。天驕之女,且能夠從大局,識大體,明事理,難道我還得求着你不成?”
沐風心頭一凜,沐老爺從未如此火冒三丈,顫顫巍巍說道:“小人不敢!”
如今他才明白,剛纔大小姐爲何如此大動肝火。但是沐風也實在難以理解,也根本就不敢奢望。再說這件事情根本就不可能,不然大小姐剛纔怎麼會有殺意。或許,大小姐也是迫於無奈吧。只是能夠讓執拗的大小姐都能夠如此妥協,就像老爺口中說的那樣,大小姐乃是天驕之女,他實在難以釋懷。
自從沐風讓沐老爺收養之後,從跟着二小姐第一天開始,沐風就說過:一生一世,只不過是二小姐的家奴,一生一世,都要保護二小姐。雖然當時年幼,並不知道這些誓言的意義。也從那時候開始,一直記得這條誓言。
也正是因爲沐風的這條誓言,沐天才答應收留沐風。但是,爲什麼要讓大小姐受如此屈辱。沐府到底發生事情了,以至於如此迫於無奈之計?
沐風不知道是怎麼從書房出來的,擡頭望着天空,陰霾暗淡,佈滿灰塵一般。
看來,沐府真的是風雨欲來,蠢蠢欲動。都感覺最近的沐府,似乎也變得蕭條暗淡許多了。
而到底是什麼樣的血雨腥風,以至於讓沐天都如此一反常態?
天涼好個秋,卻是多事之秋!
他攤開手掌,剛纔接過老爺手中一塊通體淡淡幽綠色,清澈近乎透明的玉佩,中間鏤刻着一個粗獷的大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