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雖然將選擇的權利交給了衆人,可是這種權利卻彷彿無比沉重的負擔,讓在場的每一名冰原族人,都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這已經不僅僅是一個人的生死,而是一個族羣的延續,哪怕之前還能夠隨便說出想法的人,不管是年輕或年長者,都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老者並未繼續說話,而是將目光再次轉向天空,彷彿那漆黑如墨的夜空當中,有什麼別人無法看到的存在。
這一次老者在觀察的同時,還緩緩地伸出手來,手指微微展開着,既像是在觸摸着什麼,又好像在輕輕撫弄着什麼。
在冰原一族當中,也只有一少部分人能夠清楚的知道,老者正在努力地感受,用身體、血脈和功法去感受,周圍那逐漸增強的凜冽寒風。
隊伍中只有少部分人,擁有老者這樣的能力,但是水平卻遠遠不及。更多的人只是明白其中的道理,卻根本什麼都做不到。
老者就這樣旁若無人般的去感受着,周圍環境的任何一點變化。那並非是對環境細微變化的感知,否則若是修爲更高之人,絕對要比老者對周圍的感知更加敏銳。
嚴格一點來說的話,那就像是一種連接,老者通過冰原一族獨特的血脈、功法和身體,與周圍特殊的環境達成連接。
一般情況下,老者是無法達成連接的,可是當這片空間出現特殊變化,譬如此時正在逐漸變得凜冽的寒風,就是老者能夠與之達成連接的契機。
周圍沒有人會在此時打擾老者,同時還會稍微分散開來,將老者嚴密地保護起來。只有冰原族人才明白,此時老者不光非常脆弱,並且還要承擔着極大的風險。
哪怕不受到干擾,都有可能受到極大損傷,更不要說一旦受到外界的干擾,那後果將不堪設想。哪怕在場許多勢力和隊伍,都並未將注意力放在他們這羣冰原族人的身上,可是之前那些看過來的眼神中,還是能夠感受到濃濃的敵意。
哪怕多少年過去,冰原一族在大部分坤玄大陸武者的眼中,仍舊是獵物一般的存在。只不過因爲眼前相比起冰原一族的價值,還是那座冰山更讓他們在意,所以纔會暫時放過冰原族的這羣人。
但是有這樣一羣人在附近,衆多冰原族人,不得不小心提防着,隨時隨地做好動手的準備
。
好在從始至終,其他隊伍的注意力,或者放在那冰山上,或者放在那幾名神念期強者身上,根本就沒有理會冰原一族的衆人。
待老者緩緩收回手掌時,衆人也立刻關切地望來,正見到老者面色蒼白,一臉倦意的喘息着。雖然老者看上去十分虛弱和疲憊,但是大家明白,這就是正常消耗的結果。
老者終於慢慢地調整好了呼吸,這纔再次開口道:“這不是正常的起風,而是天地規則在轉變過程中所出現的異象。這種變化只要出現,後續就已經無法阻止了。”
老者在陳述的過程中,語氣之中也隨之透出了一股無奈之意,顯然他並不期盼着異象的出現,甚至如果可以他還願意出手阻止。
因爲只要沒有出現天地異象的變化,他便不需要遵循祖訓的要求,至少族人們還有選擇的機會。可是如今天地規則已經發生改變,並且這種變化一旦開始到某種程度後,正如老者所說的那樣,沒有人能夠改變得了。
在坤玄大陸之上,即便是神念期強者,最多也只能改變其周身一定範圍內的規則。而即便是陣法大宗師,也只能在大陣覆蓋的範圍內改變規則。
可是這極北冰原有所不同,冰原族擁有改變這片天地規則的能力。當然,想要改變此地的天地規則,也絕不是什麼容易的事,其中諸多限制條件極其苛刻,哪怕有一點不能滿足,也休想改變規則。
老者不惜冒着風險與消耗,去感受那寒風變化,並與之達成連接,就是爲了確定這天地規則是否真的進入轉變的過程中,是否還來得及阻止。
而結果正如老者所說的那樣,最後的希望在其達成連接後不久便已經確認,天地規則已經開始發生改變,而這種改變別說是他們這些人,哪怕是數量再多出十倍,也不具備扭轉的可能。
也許有人會問,那麼如果是天地規則,剛剛發生轉變的時候,冰原族人們就沒有察覺到麼,那個時候是否就能夠扭轉和改變?
第一個問題的答案是“否”,而第二個問題的答案是“是”。
關鍵在於第一個問題在第二個問題之前,不僅僅是詢問的順序,而是天地規則出現變化,以及冰原族人去扭轉改變的順序。
天地規則出現變化之初,冰原族人的確是有可能扭轉改變的,問題是最初的變化,並非是在整個極北冰原上,而是在某一處位置,準確說就是以冰山爲中心,小範圍內發生改變。
當冰山內的空間羣,那主空間的中樞與輔空間的中樞,出現重疊的一刻,也就是主輔兩處空間被貫通的時候,天地規則就已經開始出現變化。
而冰原一族的祖地,也是從那一刻纔開始出現了變化,冰原族人們之後纔有機會離開祖地。
從理論上來講,所有冰原族人在祖地開啓通道後,第一時間就從其中離開,並且全速朝着冰山這邊趕來,並且來到這裡的第一時間就合力扭轉改變天地規則,纔有可能阻止。
但是理論終究只能停留在理論上,現實情況是冰原族光是要不要離開祖地,便曾經產生過分歧。之後離開祖地後,大家又有過幾次爭論,最後到達冰山這邊的時候,也未能第一時間去連接這天地規則,早就錯過了扭轉改變天地規則的可能。
衆人臉上的神情顯得有些落寞和無奈,他雖然說的話有些冰冷,可是其內心之中,也還是會有着掙扎和猶豫。
畢竟按照祖訓的要求,只要天地規則開始逐漸轉變,那麼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他們這些人就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修復眼前這座冰山。
如果他們當初選擇留在祖地,那麼後續的一切與他們全部都無關,也根本不需要考慮是否要遵循祖訓的問題。
可是從一開始,他們這些人遵循祖訓離開,命運的齒輪彷彿也在這一刻轉動了起來。他們從祖地當中離開後,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最後就只能選擇依照祖訓,進入到冰川山脊中,一路來到中心位置的冰山這裡。
而來到這裡以後,面對這受損的冰山,冰原族人們更是感到了一陣的無語。他們看得出來這冰山到底有多麼堅固,恐怕就是多名神念期強者合力,也休想讓其受損。
可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冰山還真的就破損了,並且從其中還分離出了一小
塊。在場的所有人,對於哪怕是破損後的那一小塊,也都表現出了垂涎欲滴的架勢。看得出來如果沒有那幾名神念期強者在場,許多實力強大的隊伍,恐怕要立刻嘗試着,對那冰山進行破壞了。
只有冰原族的人們,如今卻是在準備着,接下來對冰山進行修復,怎麼看這都不像是一種正常的行爲,到時候還不知道會被怎樣針對呢。
然而聽完老者的那一番話後,冰原族人哪怕心中再如何不願,也都無奈地接受了現實。他們選擇從祖地當中離開,就要面對離開後的代價,而祖訓也是他們現在唯一的指引,他們只能相信祖訓,能夠爲他們指明一條族人延續下去的路。
在冰原族人討論的時候,周圍的寒風越來越凜冽,一些修爲低又受了傷的人,在這不斷增強的寒風中,已經逐漸出現了站立不穩的情況,他們不得不盤膝坐下,以此讓自己不會被風吹倒。
至於其他人雖然沒有受到寒風的影響,但是也全都注意到,這寒風變化的不尋常,只不過眼下卻不會將太多注意力放在寒風的變化上。
直到在這寒風之中,有一粒雪花飛過,因爲是被那寒風裹挾着出現,所以那雪花飛過的速度也是非常快。
有些人的餘光瞥到雪花,臉色驟然間變了,因爲他們清楚雪花的出現,標誌着極北冰原真的要變天了。
如果換做以往探索極北冰原,遭遇到寒風和降雪,那麼如果距離極北冰原外圍近,那就要第一時間從冰原上退出去。如果距離極北冰原外圍稍遠,那麼就要立刻尋找幾處安全避難的位置。
可是現在的情況太過特殊,在場衆人沒有誰能夠躲避,或者說根本就沒有人願意在此時離開冰山周圍。
而且就算是現在離開,這片冰川山脊區域,都是曾經未曾出現過的,沒有人知道這附近有哪裡,適合躲避狂風和暴雪。
既然如此大家就只能硬着頭皮留下來,同時期盼着天氣不會變的越來越糟,希望雪花不會大量的降下。
然而這種期盼,隨着越來越多的雪花,被寒風裹挾着出現在衆人的眼前,所有人最後的一絲期盼也隨之幻滅了,極北冰原這片天地,終於還是出現了肉眼可見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