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大廳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位於角落處,那觸目驚心的屍堆,能夠最終來到這裡的武者,每一個都不是泛泛之輩,最起碼修爲和實力還是有的。
然而他們現在的他們,一個個就像是等待填入爐子中的柴火般,只有仔細觀察才能勉強辨認出,那青黑色乾癟如樹皮的皮膚下,包裹的隱隱約約像是人類的身軀。
人類的身體已經很難分辨,頭顱的情況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因爲那不僅僅是骷髏的表面上蓋着皺巴巴的皮,更重要的是骨骼自行破碎後,連骷髏的形態都已經看不出。
這片屍堆上唯一還能夠勉強帶有着人類特徵的地方,其實也就剩下了衣衫。衣衫不僅僅是用來蔽體的布料,它在許多時候承載着身份、地位上的不同,讓一個人能夠區別於另一個人,讓一方勢力區別於另外一方勢力。
又有誰能夠想到,一件衣衫能夠成爲一個人最後的尊嚴,也成爲他最後能夠被人們辨認的標誌。
當然,無法想象的事情,如今就實實在在的發生在眼前。衆多急急慌慌趕過來的武者,他們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到了,之前的一切幻象也隨之破滅,剩下的驚恐與後怕。
其實有的人已經心生退意,只是他們在看到周圍的人,沒有一個退走後,那些想要離開的人,纔有些勉強的留了下來。
眼前的一幕固然駭人,但是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他們心中還有一個十分清醒的認識,知道什麼時候要做什麼事。即便心中已經被逃跑的想法所佔據,可是理智告訴他們,必須要留下來,也只能留下來。
大家都留在原地,卻沒有立刻採取任何行動,實際上他們已經在行動,那就是觀察、感知危險。這幫人一個個就像是受了驚的小動物,生怕自己隨時就被被某些未知的危險擊殺,所以他們要先小心觀察。
在確認了周圍暫時都還安全以後,其中一個膽子最大的人,輕輕邁着細碎的小步子,朝那處屍堆位置靠近過去。
並不是他對屍堆有什麼特別的興趣,也不是要急於拿回同伴的屍體,而是在這片大廳當中,其他位置都是一眼可見,並無什麼特別的地方。除了戰鬥後留下的部分殘肢斷臂,以及破損的武器之外,便再沒有任何需要特別關注的存在了。
既然只有這個屍堆,而且是用念力探查這地宮當中,那種特殊的震盪能量變化,都來自於這片大廳當中,那麼如今要重點觀察一下的,當然就是眼前這處屍堆了。
有人朝着屍堆靠近,那些想要退走的人,倒是能夠稍微安心了一點,但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輕舉妄動。
只是受到了這幾個人行動的影響,讓人羣有極少數的一部分,小心朝前方又靠近了一段,但馬上就又再次停下來觀望,他們認爲這個距離讓他們更有安全感。
每一處大廳都有着數條通道,連接着其他的大廳,之前這些人曾經被圍剿過,所以到現在心中仍舊充滿恐懼。害怕周圍的通道內,突然間衝出數十名修爲強悍的武者,直接將他們圍捕在當場,最後自己這些人也變成那邊屍堆中的一員。
那屍堆處顯得比較平靜,不管人們如何靠近,也沒有什麼異常變化,除了之前出現的那種空氣的流動,以及空氣的震盪之外。也沒有任何一條通道中,有強者衝殺出來。
那些主動靠近探查的武者,現在膽子也漸漸變大了起來,他們最後一咬牙,就直接來到屍堆跟前。
擔心的任何狀況都沒有出現,已經變成那副模樣的屍體,現在又哪裡有可能具備什麼傷害。衆人靠近屍堆以後不久,便好像有了新的發現,隨即他們就一個個的轉過屍堆。
遠處在小心警惕觀察中的人,從始至終也在觀察這些人的一舉一動,不敢漏掉任何一點點的細節。看到了那羣人齊齊表現出來的舉動,心中也變得愈發好奇,同時又擔心那邊存在什麼寶物,於是紛紛也向前緩緩靠近過去。
在那屍堆後方,有一處並不算太大的通道,眼下也不過只能夠足夠一人進入。如果在外界的牆壁上,會看到一處通道口,似乎也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地方,可問題是現在的這地宮當中,可是無論什麼方法都無法破壞分毫。
如果不是有人刻意在此地,破壞出了這樣一處通道,那就是這片地宮出現了某些變化,從而自己形成了這麼一處缺口。
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這處通道都絕對值得任何人的注意,大家日思夜盼的寶物,很可能就存在於其中。
率先過來探查的人,並不是不想急於進入探索寶物,但是他們更擔心其中的危險。所以他們能夠耐着性子,缺口周圍小心的檢查着。
不久之後有人突然緊張擡起手,示意大家不要亂動,同時擺出了側耳傾聽的模樣,他認真聽過一陣子後,目光猛得轉向了那處屍堆當中。
此人身邊的同伴,對其聽覺非常有信心,剛剛也是第一時間,阻止周圍人有任何行動,不讓大家發出任何聲音。這個時候也是第一時間動了起來,直接開始在屍堆當中翻找了起來。
不久之後衆人在屍堆當中,便成功尋找到了第一名沒有死去的人,見到這一幕其他人也都動了起來,開始在屍堆當中翻找起來。
“大家小心一點,這,這些人的身體已經非常脆弱,稍微用力就再也無法拼回去了。”
其中動手的一個人小心向大家提醒,其他人聽到後也馬上放輕了手上的動作。因爲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有同伴成爲這屍堆中的一部分,他們不希望自己的同伴破碎,自然也就需要小心對待別的屍體了。
很快就從屍堆中,尋找出了十幾具,尚有生機的活人。他們也只能暫時被稱爲活人罷了,因爲他們除了部分生機未失,其他基本上與死人沒有什麼太大區別了。
這些沒有徹底死去的人,因爲他們並未被那牆壁上的裂縫吞噬吸收,真正吞噬他們生機的是鬼魈閣那羣人。
對於鬼魈閣的人來說,這些武者被抓來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最終的命運。如果沒有用來獻祭給牆壁上的詭異缺口,那就用來壯大他們的實力,恢復之前的消耗。
鬼魘其實早就有過計算,他在獻祭的時候,最先挑選的是那些被寒冰他們,種下極寒氣息的武者。因爲那樣的武者,就算最後剩下來,他也不敢輕易吸納。而這些人留下來,他又擔心被寒冰控制着,成爲與自己戰鬥時的炮灰來用。
所以先將這一部分獻祭出去,剩下的那部分都是被他植入鬼魈閣手段,缺口用不上的時候,就徹底成爲自己門下之人的養分了。
現在這些人其實比死了還要慘,因爲他們要一邊承受着痛苦的折磨,一邊又要等待着死亡的來臨,而心中偏偏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經再無法存活下來了。
雖然同伴出現在了眼前,可是他們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眼底除了絕望就剩下了懇求。這目光在場的衆人並不陌生,一路進入極北冰原後,這樣的目光也算是見識到了太多太多,那是請求同伴幫助自己解脫的目光。
不過既然已經見到了同伴,那麼他們心中也很清楚,眼下還有最後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將自己所知道的告訴同伴。
嘴巴雖然不能說,精神力也有所破損,但是利用精神力來直接溝通,還是能夠勉強傳遞信息。
於是在場衆人,也終於知道了此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自然也知道是哪些勢力對他們動用了這麼殘忍的暴行。將人當做動物般的獻祭,只爲了開啓眼前的這片通道。
其實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當他們成爲被迫害的一方時,便會心中悲憤交加,感覺受到莫大的委屈。想着一旦從這裡離開,就一定要將這裡的罪行公佈於世。
可是如果角色調換,他們成爲佔據這處缺口的武者,而他們身邊有更弱小的勢力,他們同樣會採用各種手段抓捕,然後將那些小勢力的強者,獻祭給缺口。
如今他們成爲了被害者,他們就好像是掌握了全部道理,甚至還會相信,天下強者都會站在自己這一方,共同聲討那些做出殘忍暴行的傢伙。
當聽到那些人中有天海宗的遙幺,流雲閣的王小魚,甚至還有肖遙閣的強者時,簡直義憤填膺。後來聽說還有奪天山強者,竟然也參與其中,更是開始憤怒咆哮咒罵,表示一定要將證據保留好。
然而當他們聽到,還有鬼魈閣參與,且最主要的暴行,幾乎都是鬼魈閣強者做出來以後,在場衆多武者,反倒是一個個變得沉默下來。
對於那些實力強大,且行事光明磊落的宗門,他們可以口誅筆伐,甚至上門討要說法。然而換做是鬼魈閣這樣的宗門,他們卻發現自己連個屁都放不出來了。
因爲鬼魈閣根本不跟你講道理,這幫宗門若是真敢上門討說法,鬼魈閣倒是正好缺少修煉用的材料,剝皮、抽魂、煉屍絕不會浪費掉一個人。
之前叫囂最厲害的那些人,此時也最早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