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覆蓋在闊城上方的濃霧逐漸散去,天色也隨之逐漸變得大亮,整個闊城也都完全展現出其本來面目。
只不過相比於昨天的闊城,這一刻實則已經面目全非。入夜之後素王鬼畫這些家族,在城北老區的連番大戰,製造的殺戮已經十分驚人,可是與現在的景象比起來,那也只不過是個開胃小菜罷了。
在最後一刻,大掌櫃被逼無奈,只能選擇與幽冥一族徹底聯手,啓動了幽冥一族的傳送陣法。有了佈置的幽冥一族,在闖入闊城之後,便立刻展開瘋狂的殺戮和吞噬。
這樣一座不輸於郡城級別的玄武南部重城,眼看着就在數個時辰之內,便有接近半座城池,都已經招到了幽冥獸的屠戮。
眼下整個闊城之內,幾乎沒有人不知道幽冥獸入侵,可是又很少有人知道幽冥獸的具體情況,數量、修爲等訊息一概不知。
如此一來各方勢力的判斷,與應對方式也各不相同。素王家算得上是眼下對情勢瞭解最爲清晰的,尤其是在王彌返回素家府邸後,他們更是清晰的知道幽冥獸的大部分情況。
按照左風的計劃,段月瑤此時成爲了素家府邸的全面指揮。在得到了王彌帶回來的情報後,段月瑤立刻分別派出了兩批人,一批去往王家府邸,另外一批去往城主府。
這兩批人的目的,就是要將兩個勢力的所有防禦手段,都挪到素家府邸這裡來。如果是之前不管是王家或是城主府,可能都還會有所保留。
可是到了現在這種情況,兩家已經再沒有半點猶豫,生死存亡的轉折就在眼前。如果處理的不好,在場這些人將會盡數死於幽冥獸的手中,其他一切就算保留下來也沒有任何意義。
兩批人稍微有些區別,去往城主府的那一批人,實力要更強一些。因爲城主府靠近闊城中心位置。按照王彌的判斷,幽冥獸在持續殺戮之中,會逐漸朝着闊城中心區域逼近而來。
因此這批派出前往闊城的人,主要是以戰鬥實力強悍爲主。另外一批去往王家的武者,戰鬥力並不強,但是數量上要多一些,尤其是王家武者的數量佔據大多數。
之前駐守的王家武者離開前,雖然也已經拆除了一部分機關,不過那些機關都是簡單容易拆卸的。而這一次王家派出了大批武者,直接動手拆除了全部機關,直接將它們都整體挪移到素家來。
這邊素家還在緊鑼密鼓的應付着不斷逼近的幽冥獸,可是城內卻還有一些勢力,正在悄悄的集結到一起。
此時這些正在集結中的勢力,原本並沒有如何強大,在闊城之內本來也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存在。有的小家族全部人口加在一起,也不過十幾個人,其中稍大一些的商鋪,人數也只有幾十名而已。
這樣的勢力之前不動聲色,也沒有參與過素王鬼畫這些家族間的爭鬥,而他們本身實力太過普通,也很容易導致被那些大家族所忽視。
眼前這些被人忽視的家族和勢力都動了起來,踏着朝陽的光輝,這些武者正在快速的移動,朝着某一位置集結。
從空中俯瞰,會發現這些小勢力和家族,不論身在何處現在都在緩緩的朝城南集中,不是素家所在的闊城東南方向,而是與之相反的闊城西南方向。
距離闊城南面的城門兩裡多遠的街道邊,一座很不起眼的二層酒樓內安靜一片。不僅僅是昨夜發生了那麼一場大戰,就是平時這樣的酒樓上午一般也不會有什麼生意,更何況此時還只是日出時分。
安靜的酒樓之中,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有人步伐迅捷的從下方走上來。安靜的酒樓二層之中,此時正有一名中年男子揹負雙手,聽到腳步聲後便緩緩的轉身向後望去。
表面上看雖然十分平靜,可是他的眼中卻有着濃濃的警惕之意,甚至在轉身的時候腳步微微錯開站立,採用一種隨時與人交手的姿態。
此人在闊城內認識的人不多,可是左風卻是少數幾個見過此人的其中之一。此時那正在緩緩轉身的中年人,正是大掌櫃手下兩名客卿之一的泥塘。
“泥塘大人!”
那走上臺階的武者一身大氅,將整個身體都包裹在其中,不過剛一來到二層就毫不猶豫的單膝跪地。
正保持着警惕狀態的泥塘,冷冷的盯着那恭敬的跪在地上向自己施禮的武者,眼神之中的警惕之意,逐漸化爲濃濃的冰冷殺意。
“你是什麼時候被派到闊城城衛軍的,又是什麼時候接到大掌櫃這第二步計劃指令的?”
泥塘在說話之際,身體之內已經有着若隱若現的氣息釋放出來,向着那前方跪在地上的男子籠罩而去。
眼前這名男子實力雖然只有納氣初期,可是面對納氣期巔峰的泥塘,卻並未表現出半分懼色,擡起頭來極爲坦然的回答道:“大人容稟,小人並非是由大掌櫃指派,直接派遣我的人是家族的長老團,具體時間記不太清,差不多有半年左右了。”
“嗯?”
泥塘此時的吃驚沒有半分掩飾,因爲他的的確確沒有想到,眼前之人竟然會是由林家長老團直接指派的。
要知道這長老團並不屬於術姓一脈,也不屬於木姓一脈,而是凌駕於兩姓之上的真正林家最高層。
“第二步計劃並非是大掌櫃安排我,而是當初長老團制定的計劃。當大掌櫃第一部分的計劃失敗後,由我來通知安排他後續的計劃,以及行動的具體內容。”
那中年人稍微停頓了片刻,似乎要給泥塘一點時間來消化自己之前所說的話,此刻再次開口所說的內容,讓泥塘的臉色變得更加震驚。
相比於泥塘那難看的臉色,對面的中年人卻是一副平靜如水的模樣,好像只說了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一般。
沉吟少傾後的泥塘,終於忍不住再次開口,說道:“那麼現在除了通知我,你們應該也通知了胭脂客卿吧?”
那單膝跪地之人,突然擡起頭來,雖然實力只有納氣初期,可是現在所展現出來的氣質,卻是一種上位者才擁有的特質。
“派出通知胭脂的人至今也沒有消息傳回,直到此刻還不曾有聯絡,恐怕已經凶多吉少。”
言語之間已經能夠讓人感受到,這中年人正在壓抑着的怒火與殺機,絲毫未把那個胭脂客卿放在眼裡。
之前就已經感到有些驚訝的泥塘,到了此刻終於忍住開口,詢問道:“請問,你……你在林家是何身份!”
“執事。”
略顯驚訝的望着對面的男子,泥塘的眼中寫滿了不敢置信,越是望着眼前青年,懷疑之色也變得愈加明顯。
兩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那種空氣中都散發着的壓抑的感覺,瀰漫在整個二樓的空間。
突然,那單膝跪地之人緩緩起身,也直到這一刻泥塘纔看清了對方的整個容貌。這麼看去那身穿大氅的人很年輕,大約只有二十六七的年紀,面對泥塘他顯得十分平靜,甚至平靜中透着一股俯視的味道。
“我的確是執事,不過我是長老團執事!”
此言一出,泥塘身體劇烈的一顫,震驚之餘眼中也不免有着幾分懷疑之色。反倒是那青年人極爲平靜,一副看穿泥塘心中所想的神情,緩緩的攤開手來。
在其手掌之中,有着一枚漆黑如墨的玉牌,這樣如墨一般的玉石極爲罕見。再看那玉牌之上雕刻了一個“執”字,隨着青年人靈氣送入其中,那“執”字之上立刻籠罩了一層淡金色的外衣。
望着青年手上那塊玉牌,這一次輪到泥塘態度肅然,接着恭恭敬敬的低頭俯身,向着青年人施了一禮。
兩人之間的關係發生逆轉,這明顯與青年人拿出的墨色玉牌有關,同時也與青年人的身份有關。
“不知道是長老團執事親來,先前多有不敬之處,既然是長老團執事,您所交代的事情我一定照辦。”這一次開口換做泥塘小心謹慎,語言和態度上都不敢有絲毫造次。
青年人擺了擺手,極爲隨意的說道:“不光是你不清楚,大掌櫃在這之前也並不清楚。誰也想不到闊城的形勢會變的如此微妙,林隊長那幫傢伙敢於破壞林家家規,這些都是必須給予嚴肅處理的。
不過這些都已經不再重要,我的人已經聯絡過了一些家族和勢力。還有一些需要你去聯絡,不管用什麼手段,一個時辰之後,都必須要集結在城南的佟家倉庫,絕不能夠影響後續的計劃。”
那青年人說出要求後,又開口說出了一連串的小家族和勢力名稱,泥塘不敢有絲毫的馬虎將這些都一一記住。
那身穿大氅的青年人,交代完這些也沒有再多留的意思,直接轉身就打算離開。只是在他邁步即將下樓時,忽然停了下來,將頭稍稍偏向一側,最後補充了一句。
“不管是大掌櫃還是你們,之前的錯誤長老團可以不予追究,但前提是你們不要把這件事情辦砸了,否則……自有家法處置。”
聲音落下,青年已經自顧自的走下樓梯,向着遠處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