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風略一猶豫,就從懷內將那酒壺取了出來,只是這次沒有像之前那般小氣,而是將老者面前的酒碗直接斟滿。
對於左風如此大方的舉動,老者也是感到極爲意外,憑藉他對於藥物和酒的瞭解,剛剛已經嚐出了這酒釀製不只材料珍貴,且釀製工序也必然極其繁瑣。沒想到面前這十五六歲模樣的少年,卻是毫不吝惜的再次爲自己倒了滿滿一碗。
老者低頭看了看面前那滿滿一碗酒,又目光深邃的注視了左風片刻。若是自己剛剛沒有說出那些釀酒所用的藥材,還能夠裝瘋賣傻,可自己之前都清楚的點出了這酒的不凡之處,若是再將這碗酒喝下去,那麼少年這份贈酒之情可也就等於自願接了下來。
一頓飯一壺酒,即使往多了說也就三五枚金幣的事情,這些根本就絲毫不放在這位老者眼中。可這少年所贈的酒就沒如此簡單了,這絕對不是區區一點點金幣就能夠買得到的,所以老者此時也露出了一絲躊躇之色。
左風見老者這副爲難的樣子,心中暗自笑了笑,把酒壺隨手再次放入懷中,緊接着將剛剛倒滿的酒碗給端了起來。老者立刻明白了左風要做什麼,只是稍微露出了一絲爲難,就立刻上前將酒碗搶了下來。
“我說你這小子好不曉事,這贈出去的東西怎可往回收呢,老人家我可瞧不起你,瞧不起你。”
老者一邊口中碎碎念念的責怪,就隨手操起酒碗,張開大口一飲而盡。隨後長長的呼出一口熱氣,老者滿臉的意猶未盡之態再次將目光投向左風懷中的酒壺,既然已經接下了這贈酒之情,老者也就擺出一副全都笑納的模樣。
左風心中微微笑了笑,這纔不急不緩的再次取出酒壺將桌上的兩隻大碗全部斟滿。這樣下來酒壺之中的酒也就所剩無幾了,左風拿起來微微晃了晃,就一仰頭將壺中的殘底喝光。左風平時並不飲酒,畢竟還要再過幾個月他才滿十六歲。
這次老者可沒有了剛纔的扭捏之態,而是毫不客氣的一手操起一碗酒接連送入口中。
“呼,這酒真是……,小子,你倒是會做人嘛。”
破衣老者將酒全部飲盡,長長呼出了一口氣,接着又提起鼻子將自己呼出去的酒氣又吸了回來,一臉陶醉的感嘆着說道。隨後頓了頓,又微笑着看向端坐不動正注視着自己的左風,忍不住誇讚了幾句。
“前輩既然看得上我身上的酒,我自然要孝敬一番了,我想這種機會也不是隨處就能遇到的。”
這老者吃了人家的飯菜喝了人家的酒,此時倒大咧咧的向着椅背靠去,同時雙手抱着肩頭說道:“你小子還真是不簡單,怪不得,怪不得……”
老者後面的話沒有說完,但左風卻面色一變,別人可能從這隻言片語中聽不出什麼,但他卻是完全明白了老者的意思。老者剛剛在說話之時眼角微微向牆角的臺子望去,那邊所坐的正是之前被多人嘲笑過的牛二。
左風也算是反應快速,當發現老者眼神撇向那一邊時,就猜到自己定然是在聽到有人提起自己的時候,神態之上不小心露出了馬腳。而當時老者雖然看似在專心吃東西,可自己的所有變化也定然都落在了對方眼中。
“老前輩若不嫌棄,不如我們出去找個安靜之所,我也好能夠聆聽前輩的教誨?”
這老者雖然一身破衣,但此時看去卻再不像是普通的邋遢乞丐,舉手投足之間無不有一股懾人的氣勢散發出來。左風也被對方的氣場所吸引,有着短暫的失神,那老者也立刻反應過來,所有的氣息又再次收斂而回,變成原本那不起眼的破衣老頭。
“嘿嘿,也好,也好。吃了不少的好東西,正好出去走走消消食。”
左風也不再多說其他,而是站起身來當先走出了酒樓。小二和酒樓內的其他食客都是一臉詫異的望着兩人離去的身影,尤其是那小二到現在還雙腿有些發抖,不禁爲自己剛剛的失禮感到後悔。
這一老一少此時已經來到了大街上,左風時不時的會偷眼瞧瞧身旁這老者,而老者已經恢復他最開始出現時那般,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樣跟在左風身旁。
看到老者這副樣子,左風有些哭笑不得,明明就是一位實力超絕的強者,可偏偏喜歡以這種方式出現在人前。他也並不是沒見過強者,那幻生絕對算得上是大陸上的頂尖存在,在左風看來高手就應該是那樣纔對,既不失高手風範,同時又給人難以親近之感。
很快左風就來到了一處客棧,還沒等左風進去就被一名青年人將左風攔住,客氣的告知“小店已經客滿”。之後又連續走了幾家店結果無不如此,他也是猜得到多半與那拍賣會有關,可自己連個落腳之地都沒有,難道還真的要立刻離去不成。
“我都陪着你轉了大半個巒城了,不如你先跟着我走吧。”
正在躊躇之際,身旁那破衣爛衫的老者卻開口說道。左風一臉詫異的望向老者,可老者根本就沒想多做解釋,而是快步當先而去。左風只是略微猶豫了一下,就跟在老者身後而去。
跟在老者身後七拐八繞的來到了一處偏街,讓左風意外的是,這裡的建築大都以豪奢的宅院爲主,而且看這些宅子的豪奢也能猜出這些宅院主人的不凡。左風看到這些才暗自點了點頭,心道‘如此纔對嘛,你這樣的高人要是真的露宿街頭,那纔是……’
左風心中這樣想着就來到了一所極爲奢華的宅院門前,但下一刻他就震驚的張大了嘴巴。因爲那破衣爛衫的老者已經向着旁邊一處草棚走去,而且看那架勢好像他就住在那一樣。
“怎麼樣,我這處地方通風良好,而且視野開闊,來來不要客氣。”
老者一邊說着一邊向着草棚走去,左風有些無語的打量起草棚,這草棚原本應該是人家拴馬用的棚子,可沒想到這老頭竟然拿這裡當成家來住。
左風本來就是山裡長大的孩子,自然不會有所嫌棄,邁步就走入了草棚之中。讓左風有些意外的是,這裡雖然明顯是以前的馬棚,但其中卻沒有任何異味。馬棚之內還有着一張小桌,和一處用雜草鋪成的牀鋪。
“怎麼了,葉林的大紅人嫌棄我這窩棚不好?”
老者一副戲謔的表情看着左風,緩緩說道。左風立刻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見周圍冷冷清清根本沒有其他人,這才稍微放心一點。
“老前輩,您到底是什麼人,看樣子你是專門來找我的。”
老者見左風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也並不在意,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了小桌旁,懶洋洋的斜靠在椅背處說道:“我至多也就算是個四處流浪的尋藥人,名字嘛,已經忘記很久了,你可以稱呼我藥尋。你大可以放心,那些人並沒有跟着你到這裡。”
左風聽着這奇怪的名字,在心中暗暗嘀咕着‘尋藥人,藥尋。這名字看來也是他隨口編出來的,顯然這老人也不願對人透露自己的身份。看他來到這裡才道出自己事那葉林通緝之人的身份,對自己應該也沒有什麼惡意纔對。’
想到這裡,左風就在老者對面拉過椅子坐了下來。對方的修爲明顯比自己高出許多,若是真的對自己有其他企圖,自己也根本沒有還手之力,還莫不如就這樣坦然自在的面對老者,看看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你那酒有什麼名堂,說來聽聽。”
完全出乎左風的意料,老者此時卻突然一臉的陶醉,開口竟然是詢問起之前喝過的那酒。
左風略微愣了一瞬,這才哭笑不得的說道:“這酒名叫‘忘憂醉’,是我的一位朋友自己琢磨出來的,這酒也是他當初臨別時贈給我的。”
“哦,這就對了。”
老者有些恍然的點了點頭,開口說道。左風卻被搞的有些迷糊,不禁下意識的問道:“什麼對了?”
老者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但還是解釋道:“這酒能品人,你這人太過謹慎小心。這‘忘憂醉’就如其名,樂而忘憂。可以想象這釀此酒者,必然是那種行事大氣不拘小節之人,所以我一開始就沒覺你能釀出這酒來。”
這一番話說的隨意,但左風卻不禁爲之動容。沒想到老者竟然單從一碗酒,就能品出這些來。而且聽他剛剛說得話,好像這丁豪就似他早已經認識的人一般,性格上幾乎沒有任何偏差。
“對了,剛剛聽你的意思,好像你也能釀製出這‘忘憂醉’,老頭子我還真想嚐嚐你釀製出的酒,不如你給我釀製一壺出來嚐嚐。”
老者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不禁眼前一亮快速說道。左風卻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道:“藥尋前輩,您還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你明明已經知道了這‘忘憂醉’所用的材料都是多麼珍貴,我去哪裡將那麼多藥材找齊。”
左風剛剛說完,那老者就露出一副嘲笑之色,撇了撇嘴說道:“你說的那些藥材,這巒城之中都能尋得到,而且你忘了我剛剛說的話,我就是專門四處尋早藥材的尋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