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菊城之外數百里遠的一處山坳之中,一道渾身是傷的身影跌跌撞撞的竄出。
這身影看起來十分狼狽,而且仔細觀察會發現他的一隻手掌被人斬去,跑動起來的動作和姿勢非常怪異。
一邊快速逃走,時不時的還會扭頭向後看去,接着又會茫然的四下觀察一番。看樣子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地爲何處,注意力也幾乎都放在了背後追殺之人。
靠近一些後,會發現這逃跑的男子年齡算不上太大,差不多也就三十二三的模樣。身材幹瘦偏高,給人第一印象略有些單薄,五官看起來十分普通,只有那雙眼微微眯起,給人一種看不透其心中所想的感覺。
這狼狽逃跑之人,正是之前跟隨兇獸衝入菊城的胡三,現在的胡三可謂是鬱悶到了極點。
似乎從遇到左風之後,在他身上就很少有好事情發生,對遙家採取的行動,因爲左風的出現最後拖延着讓整個計劃失敗。
玄武帝國對付素家的行動失敗,牽連着整個嗜血堂差一點被斬盡殺絕,最終被內教中的歡喜堂全盤接收過來。胡三因爲這次變故,算是剛剛收穫了一點好處,卻又立刻發生了陷空之地的變故。
也是從那盆地設下陷阱引左風入局開始,胡三的命運急轉直下。先是險些被弄死在盆地洞口處,之後落入了兇獸冥夜的手中,得到的是畜生一般的待遇,而且稍有問題,就會被看管的兇獸直接將自己擊殺。
再後來跟隨冥夜攻打菊城,連連受挫後,他這才知道菊城內的人還是自己的老對手左風。
這一次交鋒的結果依然是自己落敗,最後不僅自己沒有討到半點好處,最後還將自己的一隻手葬送在了菊城。
“該死的左風,還有那個琥珀,你們這兩個本該死去的傢伙,卻偏偏活到了現在。我發誓絕不會放過你們二人,只要我胡三有一口氣在,就一定要將你們兩人碎屍萬段。”
上氣不接下氣的胡三,重重的靠在一棵大樹樹幹上,一邊喘息着一邊憤怒的詛咒怒罵着,可是不論他如何叫喊,都無法抒發半分怒火。
手腕處的傷口依然有着鮮血不斷的滲出,可是胡三除了勉強封閉手腕的幾處穴道,就只能不惜損耗大量靈氣來治癒傷口。
因爲被斬掉的手掌,正好是他佩戴着儲晶戒指的那一隻手,而武者通常都會將一些隨身之物放在儲晶之內,胡三當然也不例外。
結果現在他失去了手掌,失去了儲晶戒指,也失去了一切隨身的藥物,這才弄的如此狼狽。
單獨面對琥珀的時候,他其實還有發動秘法反擊的可能。至少在實力壓過琥珀三級的前提下,他進可攻退可守。
關鍵時刻另外兩名與自己同級別的武者殺到,與琥珀三人合力之下,胡三根本就不是對手。本來就是如此他也還有希望全身而退,卻沒想到這才分開不足半月,琥珀不僅實力有了巨大的進境,動用出的武技殺招更是強的有些變態。
這套幻卓爲自己準備的武技,再配合那下品靈器的雙矛,在胡三發動秘法逃走的瞬間被琥珀趕上,一輪兇狠的絞殺之中,一隻大好的手掌就被人斬去。
似乎發動這武技帶來的負擔不小,琥珀沒有繼續追來,而那兩名同樣感氣期巔峰的武者,卻是死死的追趕着胡三一直跑出去進百里遠。
胡三哪裡知道,這些人剛剛投奔左風麾下,每個人都摩拳擦掌想要做出一番功績。倒黴的胡三就成了這二人立功受賞的機會,那自然不會輕易放棄。
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胡三,觀察了半晌這才狠狠的罵道:“終於放棄了,這幫混蛋,老子記着你們了。
別看你們現在囂張一時,等我將左風身上擁有地之精華這件事散播出去,到時候我看你們還能有片刻安生日子過。”
頓了頓,狠狠的啐了一口,說道:“可惜了那些地之精華,相信他們在山洞之中可能還有其他收穫,若是這些東西全落到我的手中,老子必定能夠在短時間內叱吒大陸,歡喜堂,哼!千幻之主,嘿嘿……”
在這胡三身上最不缺的是心機,其次就是野心,即使到了這種狼狽困窘的時候,在他的腦海之中盤旋的依然是他的算計和野心。
“嘿嘿,有志氣,我就喜歡有志氣,有野心的傢伙。”
一道如夜梟般的嘶啞笑聲自頭頂傳來,緊接着一道十分蒼老的聲音也是悠然飄蕩着傳來。
聽到這聲音的胡三,嚇得幾乎靈魂都要離體而出,汗毛猛的豎起,從頭頂涼到了腳底。一直留心觀察着身後,他有信心那兩個追殺自己的武者早在十幾裡前就被甩開,加上他一路潛蹤匿跡的逃走,那兩個傢伙定然無法這麼快追上來。
可是自己這纔剛剛喘口氣的功夫,就有追兵殺到,而且只是聽其飄蕩難測的聲音,對方的修爲就絕對在自己之上。
這胡三到底不是等閒之輩,短暫的驚駭過後,他立刻就冷靜下來。既然對方如此強橫,那反抗恐怕已經是笑話,想要活命也只能考慮其他辦法了。
心中一邊盤算着,胡三一邊開口說道:“前,前輩駕臨,不知是否只是途徑此地,晚輩聽聞這附近不太平,有許多稀奇古怪的獸族出來行兇,前輩要多加小心了。”
“呵呵,小傢伙,我怎麼看着你好像與那幫兇獸一起行動的,怎麼現在就剩下你一個了?”那老者的聲音再次響起,聽口氣如同半開玩笑一般的說道。
胡三身體微微一顫,頭皮微微發麻,後頸處瞬間浮現了一大片的小疙瘩。
‘這老傢伙是什麼人,難道真的是同左風一夥的不成,怎麼可能,菊城的強者之前都已經被兇獸截殺的差不多,現在絕不會有一支隊伍敢走回頭路纔對。’
心中暗自想着,胡三再次開口說道:“前輩果然是眼明心亮,晚輩之前被兇獸所劫,被逼跟在他們身邊。可晚輩身爲人類,又怎麼肯與兇獸爲伍,那只是在下的權宜之計,這不小子爲了逃出兇獸的控制,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說着,胡三將那斷去一手的手臂舉起來,並且一臉苦澀和委屈。
“嗯,不錯,不錯,短短几句話,你就先後編了兩個謊話。你這小子不簡單,爲求目的不擇手段,更是連做人的底線都可以放棄,老夫就喜歡你這樣的人。”
此話一出口,胡三感覺好似一盆帶着冰碴的涼水,直接從頭頂處淋下。想不到這老者竟然如此神通廣大,將自己的一切都輕易看穿,嚇的胡三後面的話無論如何再也說不出來了。
不過到了此刻,胡三也是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好奇,緩緩的將頭擡起,向着頭頂之上望去。
只見一團灰黑色的霧氣飄蕩之間,隱隱的遮蓋着一名老者的身影。看到這一幕的胡三,一顆心幾乎猛的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見到的。
陷空之地最爲特殊的地方,就是此地的特殊規則,不論修爲達到什麼層次都無法在這裡御空而行。可是眼前的一那黑霧中的老者,就這樣詭異的漂浮在空中,一雙若隱若現的陰戾雙目正望向自己。
那目光深邃之中透出一股特殊的穿透之力,彷彿就是這麼平靜的望着,就能夠看透自己心中的一切。
如果以前看到這樣的人,胡三絕對不會相信有人能夠做到在陷空之地御空。可是之前在菊城,左風就那樣的漂浮在陣法之內,此刻再看到眼前的老者,胡三也沒有多想。
那天空之中漂浮的灰黑霧氣微微浮動,隨即老者的聲音就再次響起,緩緩說道:“你也不用害怕,我與你剛剛提到的那些人並無瓜葛。而我來此也沒有什麼惡意,嚴格上來說,就是賜你這小子一場造化罷了。”
聽到老者如此說,胡三緊皺的眉頭也是舒展開,可是臉色卻並未見好轉。他這幾十年都在忙着算計別人,坑害別人,如今有人突然跑出來說,要給自己一場造化,胡三還真的不太相信。
“小子實在受寵若驚,可是以前輩您……您這般巔峰存在,又怎麼會看得上我這樣一名小武者,就是我現在的修爲……”
直接打斷胡三,老者略顯不耐的說道:“不就是被人用秘法硬生生拔高的修爲麼,而且還是利用了雙修之法,這些都只是雕蟲小技罷了。老夫讓你修爲穩固,並且再使其拔高,也只是彈指間的事罷了。”
頓了頓,老者好似有些失去耐性的說道:“哎,只是恰巧聽聞你剛剛自語間,那股野心勃勃的氣勢,給老夫有些觸動而已。罷了,罷了,既然你不願意,老頭子也不會強求。”
說完那黑霧就緩緩的飄飛而起,好似下一刻就會飛走般。胡三腦中快速轉動,最後猛的擡頭,一雙小眼也是完全睜開,同時高聲說道:“前輩留步,是晚輩雜念太多,既然前輩如此看得起,那小子就多謝前輩的厚愛了。”
一邊說着,胡三也是緩緩彎身拜倒,同時嘴角也緩緩勾起了一絲淡淡的弧度。
若左風在此,定然一眼就可一人出,那黑霧正是之前從陣法中逃走的虛破空殘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