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嫂不停地顫抖着,抖得彷彿整個房間都跟着她顫起來了一樣,看上去無比地可憐。而且她的眼神是那麼悲哀,那麼絕望,讓人根本不忍心跟她對視下去。拼命咬緊牙關,她極力保持着冷靜的樣子,點頭說道:“小姐,我試過了,我真的試過了!我用了各種各樣的方法來勸她,可她就是不聽!現在我甚至用絕食來威脅她,可是她卻說寧願陪我一起絕食,也不肯答應!我……我能怎麼辦啊?”
什麼?寧願絕食也不肯答應?瀟琳琅,你夠狠!我本來以爲爲了得到端木洌,我就已經夠瘋狂的了,想不到你居然比我還要絕!瑞綺絲氣得橫眉立目的,簡直快要哆嗦得比莫嫂還要厲害了。呼哧呼哧地喘了一會兒粗氣,她不由咬牙說道:“絕食是不是?好啊!餓死她算了!餓死她洌不就屬於我了?哼!”
這倒是個好主意,前提是瀟琳琅若是餓死了,豈非說明莫嫂也會被餓死嗎?爲了得到一個男人,她竟然毫不在乎兩條無辜的性命……瑞綺絲,你還是人嗎?造孽呀……莫嫂悲哀地搖了搖頭,簡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不過不幸的是,她搖頭的動作正好被瑞綺絲給看到了,正一肚子火氣的瑞綺絲看到莫嫂這要死不活的樣子就更加生氣,忍不住立着眉毛吼道:“你搖什麼頭?捨不得你那好女兒是不是?居然連親媽的話都不聽,你女兒可真是孝順哪!哼!沒用的老東西,這點小事都辦不成,我要你有什麼用?”
“你……你說我是……”莫嫂如五雷轟頂,本就因爲不吃不睡而虛弱不堪的身體更是搖搖欲墜,險些從沙發上摔了下來。緊緊抓住沙發的扶手,她勉強控制着自己的身體不至於失去平衡,當場昏厥,“你居然這樣說我,你……”
“說你怎麼了?你自找的!”瑞綺絲兀自在爲得不到端木洌而煩躁,也沒心思理會莫嫂的死活。其實她對莫嫂原本沒有那麼惡劣的,甚至對她還相當和氣,因爲畢竟是莫嫂從小將她帶大,多少還是有一些感情的。可是大概是因爲瀟琳琅的緣故吧,她把瀟琳琅當成了自己的死地,而莫嫂居然是瀟琳琅的母親,所以在“恨屋及烏”的效應之下,她看莫嫂自然也就越來越不順眼了,這倒也是人之常情。滿心煩躁地想了片刻,瑞綺絲不由惡毒地冷笑起來:“我說,絕食太慢了,瀟琳琅大概是不相信你真的能忍住不吃東西。所以我看你必須再逼得狠一點,不如……不如用見效快一點的死法逼一逼她,比如上吊、吃安眠藥什麼的。當然你可得注意,做做戲就行了,可別真的掛掉了,我可不想鬧出人命,到時候連我也牽連進去。總之不管怎麼說,你必須讓瀟琳琅儘快離開端木洌,否則你就給我走遠一點,別再回來,免得我見到你就生氣!”
聽聽,這還是人話嗎?可是隻要一聽到讓她離開金家之類的話,莫嫂就大驚失色,嚇得魂飛魄散的,也顧不上嫌瑞綺絲的話難聽了,一個勁兒地搖頭說道:“不要!不要!小姐,你千萬不要趕我走!我……我答應你,我一定會讓琳琅離開端木先生的,我答應你!真的!求你不要趕我走……”
瑞綺絲得意地站了起來,爲自己居然有這樣一個可以要挾莫嫂的底牌而志得意滿地冷笑着:“好了,我走了,該怎麼做你自己想想吧。記住啊,只是做戲,千萬不要假戲真做了,不然我會惹麻煩上身的。”
瑞綺絲走了,莫嫂忍不住哭得淚流滿面,再次喃喃地重複着那句話:“自作孽,不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不可活……”
連連唸叨了好幾遍,她突然站起身,搖搖晃晃地從牀頭櫃的抽屜裡取出了一瓶用來助眠的安定片,打開瓶蓋將裡面的藥片全部倒出來,然後一咬牙送入了口中……
青花·蝶韻集團總裁辦公室。
當瀟琳琅終於跨進辦公室的時候,她那滿臉的疲憊和憔悴把端木洌給嚇了一跳。看到她居然連一向飽滿瑩潤的雙脣都散發着淡淡的慘白色,更是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端木洌忙站起身迎了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問道:“琳琅,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好像剛從戰場上逃回來一樣?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瀟琳琅苦笑了一聲,突然無力地依偎在了端木洌的懷裡,並且將臉蛋兒埋在他的胸膛上,聲音悶悶地傳了出來:“差不多,我可不就是剛剛打了一場仗嗎?而且還是內訌,是跟自己的親媽自相殘殺,洌,你說我是不是很不孝?”
端木洌皺了皺眉,覺察到瀟琳琅幾乎將所有的重量都放到了他的身上。怎麼連支撐自己身體的力量都沒有了嗎?做什麼事情做得那麼辛苦啊?而且臉色還這麼難看,說句話都有氣無力的。他拉着瀟琳琅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然後擡起她的下巴仔細地看了看,眉頭便皺的更緊了:“琳琅,你到底怎麼了?你的臉色難看得要命,怎麼好像隨時可能昏倒的樣子?你跟莫姨吵架了?”
瀟琳琅再度苦笑,而且將滿肚子的委屈化成兩行熱淚,順着臉頰淌了下來:“洌,我跟媽不是吵架,我們是在搏命啊!”
端木洌嚇了一跳,忙掏出手絹幫瀟琳琅擦了擦淚,然後體貼地將她摟在了懷裡,柔聲細語地安慰着,順便將所有的內情都問了出來。瀟琳琅趴在這唯一能讓她感到安心的懷裡,再也捨不得放開,兀自哭得一塌糊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將端木洌那昂貴的襯衣弄得皺皺巴巴,滿是淚漬。再怎麼精明睿智,再怎麼能擔大事,她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女人,她的承受力其實沒有自己想象得那麼好,所以很多時候,她更願意躲到自己所愛之人的懷裡,把所有的難題都拋給他去解決。
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將心裡的壓力和委屈都發泄了出來,瀟琳琅才揉着眼睛坐直了身體,嘆了口氣說道:“洌,你說媽是不是太反常了?別人家的母親哪有這樣逼自己的女兒的?心裡居然只有自己的主子,沒有自己的女兒,這根本不正常!”
端木洌沉吟着,眸子微微地閃爍起來:“或許……只是她的奴性在作怪呢?她就是覺得金總和夫人救了她,本來已經欠了金家的大恩了。而且她又是金家的傭人,所以不管是出於報恩還是出於下人的本分,你都不應該搶主子的男朋友,當然,我從來不是瑞綺絲的男朋友,是莫姨誤會了而已。”
瀟琳琅不置可否,她仔細回想了一下莫嫂剛纔的言行,有一個地方突然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了她的腦海裡,令她不假思索地開口說道:“可是洌,媽有一句話說得非常奇怪。她剛纔逼我離開你,我就問她,媽,親生女兒的幸福不重要嗎?結果她說:當然重要,所以我纔不能讓小……然後她就沒有再說下去了。洌,你覺得後面的內容可能會是什麼?”
瀟琳琅這句話轉述出來,就連端木洌都忍不住頗感興趣地挑了挑好看的劍眉,目光閃爍地沉吟起來:“當然重要,所以我纔不能讓小……毫無疑問,她想說的是小姐,也就是瑞綺絲。那麼若是單獨聽這句話,意思就是,當然重要,所以我纔不能讓小姐傷心之類。但是若把這句話跟你的問話聯繫起來考慮,那麼意思就變成了親生女兒的幸福當然重要,所以我纔不能讓小姐傷心,是不是這樣?呃……”
沒有想到自己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推理出了這樣一個結論,端木洌不由一下子愣住了,而瀟琳琅也同時愣了一下,不由擡起頭看着端木洌俊朗的臉,一時之間不知該做什麼反應纔好。這……這是怎麼說的?如果照這樣理解起來,莫嫂的意思豈不是說瑞綺絲纔是她的女兒?簡直是胡說八道嘛!
所以愣了片刻之後,端木洌不由嗤的一聲笑了出來,邊笑邊搖頭說道:“這不是胡說嗎?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居然讓我推理出這麼一個沒道理的結論?”
“未必是沒道理的結論……”瀟琳琅慢慢地說着,眼眸中流露出深思的神色,聯想到自從相認之後莫嫂那奇怪的言行舉止,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她的心中漸漸升了起來,“洌,正因爲如此,所以我才覺得奇怪,因爲我總覺得,媽對副總,比對我這個女兒重視多了!我怎麼看都覺得她一點兒都不像是我的親生母親!”
端木洌搖了搖頭,大概是覺得瀟琳琅的猜測毫無根據,所以接着說道:“不一定,我看或許是因爲她拿你換了瑞綺絲,所以在她的心中,她早已把瑞綺絲當成了她的女兒,藉此來寄託對親生女兒的思念和哀悼。而對於你,畢竟已經二十多年不在一起了,你們之間的感情當然比不上莫姨和瑞綺絲朝夕相對培養起來的感情深厚。所以她會更加重視瑞綺絲的感覺,應該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吧。”
這樣嗎?確實有道理。畢竟自己這個女兒出現得太過突然,莫嫂一時之間很難從感情上完全接受自己,再加上她一直覺得沒有報答金家的救命大恩,自己又“搶”了主子的男朋友,這一連串的事情加起來,也難怪莫嫂會覺得愧對金家了。想到此,瀟琳琅點了點頭,嘆了口氣說道:“也許是吧,可是洌,她一直在逼我跟你分手,讓我把你還給副總,我該怎麼辦啊?今天早上她居然還用絕食逼我,害得我陪着她一起捱餓……”
端木洌的眼眸輕輕地閃爍着,嘴角勾出了一抹動人的微笑,看着瀟琳琅因爲苦惱而皺巴巴的臉柔聲問道:“那麼,你答應莫姨跟我分手了嗎?”
“當然沒有!開什麼玩笑?你是我好不容易纔得到的人,是我心裡的人,是我最愛的人了,我怎麼可能放棄呢?”瀟琳琅一驚一乍地大叫了起來,而且生怕端木洌竟然會勸自己以報恩和盡孝爲重,答應莫嫂的要求一般,緊緊抓住了他的手,緊張得手心冒汗,“告訴你啊,如果媽真的以死逼我,那我寧願跟她一起絕食,也不會答應離開你的!幹什麼,難道你想讓我成全媽報恩的心意,放你跟副總雙宿雙……唔……”
後面那個“飛”字還沒有從嘴裡飛出來,瀟琳琅便突然看到端木洌的俊臉在自己的眼前放大,下一秒鐘,兩片柔韌溫熱的嘴脣已經貼上了她的櫻脣,封住了她那喋喋不休的小嘴。從來對端木洌的吻沒有絲毫抵抗力和免疫力,瀟琳琅幾乎一下子就被這個吻給融化了,再也找不到自己的節奏,只能隨着端木洌的節奏而沉淪着,沉醉着,好不舒適。
輕輕地在瀟琳琅的脣上輾轉了片刻,端木洌便在自己的身體徹底失火之前放開了她,微笑着說道:“放心吧,我沒那麼傻,成全你媽報恩的心意?開玩笑!我難道不知道我是費了多大的勁纔得到你的嗎?你也是我心裡的人了,我放不開的。”
“可是……呼呼呼……”瀟琳琅拼命地喘着,一邊暗中妒忌着端木洌比自己好得多的肺活量一邊說着,“媽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