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在哪裡?”
在院子裡繞了三趟以後,我終於決定還是投塊兒石頭問一下比較好。
“小……小姐,不是奴婢不告訴您,是相爺吩咐過,他和姑爺說話時誰也不能靠近書房五尺之內,否則就打斷了腿趕出府去。”被我隨手拉住的丫鬟慌張得手都在抖,恨不得趕緊逃離我五尺之外。
“你是新來的?”我擰着眉,上下看了她兩眼,爲了讓她別那麼緊張,我決定先和她拉雜兩句無關緊要的話,也好放鬆她的警惕。
“不……不是,”那丫鬟一聽我這話,頓時軟了下來,“小……小姐,我錯了,我告訴您書房怎麼走,我說就是了。”
“從這條小路一直往前走,經過涼亭往右邊的迴廊走,盡頭亮着燈的那座小閣樓就是了。”她一邊兒說一邊兒往我懷裡看,還不時瞟着我隨意環在胸前的手。
我奇怪地看着她,“你不是騙我的吧?”
“沒有,小姐您要相信奴婢啊,奴婢怎麼敢騙小姐您!”她一臉驚惶,連連往後退開兩步,“小姐,您可千萬別用懷裡的寶貝對付奴婢啊!奴婢最怕癢了!”
原來我以前撓過她癢啊,這麼老實是怕我再撓她吧?嗯,有得怕就好,有得怕就證明她沒蒙我。
“趕緊下去吧,小姐今天有事忙,就不撓……用寶貝對付你了。”沒空搭理她,我朝書房大步跑去。
自從下午娘知道我和王適熙已經成親後,就讓丫鬟帶我回了房,連晚膳都是讓人送到水樓來的,要不是送飯來的丫鬟說漏了嘴,我還不知道爹從下午就和“姑爺”在書房談話,直到這會兒都還沒談完。心裡的不安強烈起來,我索性避開守着我的丫鬟,從窗戶溜了出來。二樓而已,我輕而易舉就跳了下來,連靠窗的右邊有片高竹都讓我不自覺地避開了,看來王適熙沒說瞎話,可能以前我真的常常從這條路走。
照那丫鬟說的,我沒費多大勁就找到了亮着燈的小閣樓,果然方圓五尺內都沒人。
知己知彼,制勝之道,先聽一下王適熙是怎麼被爲難的,再作對策,我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在窗臺下蹲坐着。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一把有些滄桑的聲音,這個應該是我爹。
“早就知道了,在你下定決心把靜兒嫁給我之前我就知道了。”王適熙的聲音裡含着笑意,不像是被欺負了的樣子。
“既然知道了,那爲什麼還要逼走她?”
“因爲我那時候太自負了,也因爲我還不知道,原來靜兒對我來說,比什麼都重要。”王適熙頓了頓,接着道:“這江山是蕭家的也好,是霍家的也好,這片土地屬於皓月國也好,屬於北耀國也好,都與我和靜兒無關。霍相,讓我帶靜兒走吧。”
眉心不自覺地攏了起來,他們在說些什麼?爲什麼我聽不懂?
“你什麼都知道,卻還是娶了她纔回來,我就知道你的決定了,”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帶她走吧,離這個是非之地遠遠的。其實在我決定把她嫁給你時,你就應該知道我的想法了,現在她什麼都不記得了,反而更好。”
“我知道,你怕你有一天不能及時保護她,所以你挑了我替你保護她。”
“我挑中你,是因爲你有那個能力,你能保護她在事情發生時不受到任何波及,而你不是戀權之人,我知道你可以爲了她放棄現在的一切。”
爹不能保護我,因爲他是戀權之人嗎?
“原本你逼得靜兒離京時,我還以爲自己看走了眼,就在我的人準備帶她回來時,你去了,所以我按住不動,可你卻時真時假,連我的看不明白,於是,在你慫恿皇甫勳到九山十八寨找皇餉時,我讓鳴兒再試探了你一次。”
“用皇甫勳的命試?”
“哼,那又怎樣?”爹冷哼一聲,“靜兒心好替他擋了那一箭,可他皇甫家是怎麼對靜兒的?爲了找檀幕之鑰,竟然把靜兒打落山崖,就衝這一條,他皇甫家全家都該死!”
“檀幕之鑰?”王適熙語中驚詫不小,“皇甫家的人也在找檀幕之鑰?”
連我都吃驚不已,我落崖失憶都是皇甫勳害的?檀幕之鑰又是什麼東西?
“皇甫若冰找了快十年了。”爹有些咬牙切齒,“可以打開皓月國龍脈寶藏的檀幕之鑰啊,哼,可以打開又有什麼用,守護龍脈的和南山莫家,早就搬離龍脈近百年了,素素身爲龍脈守護人都不知道龍脈在哪裡,又有誰能知道?一把破鑰匙,搶來了也不過是招禍!”
莫家?素素?王適熙不是說我娘就叫莫素素嗎?
“招禍的廢鑰匙!”片刻,王適熙冷笑低喃道:“皇甫若冰想要,就給她好了。”
“你要怎麼處理那個女人我不管,女兒既然已經嫁給你了,我就完全信任你。”
“天晚了,你先回太傅府吧,明天再來接靜兒也不遲,你好好準備一下,恆王那一關,總是要過的。”
“好。”
啊——秋!
夜寒露重,我只穿了件單衣出來,一陣涼風吹過來,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靜兒?你在外邊?”
果然是我爹,連我打個噴嚏他都能聽得出來。我揉揉蹲得有些麻的雙腿,站了起來,“是,我在外邊。”
“靜兒!”王適熙皺着眉,把我從窗戶直接撈了進去,“你來了多久了?”
一件白袍披到我身上,我拉緊了些,“沒一會兒,”看了看板着一張臉的王適熙,我又補充了一句,“我什麼都沒聽到!”
“靜兒。”一聲沉喚。
我這才把注意力轉到前邊兒站着的老者身上,他一身紫青蟒袍,束着鑲金玉帶,面容上雖有皺紋,精緻的五官卻不難看出年輕時的俊逸,此刻,那雙墨玉黑瞳正瞪着我。
“爹。”我試着叫了一聲,上前了兩步。
爹讓王適熙先回去了,然後才袍袖一擺, 在高椅上坐了下來,故意不看我,“還記得我是你爹?”
“不記得了,”我老老實實回答到,“不過我會從現在開始記得,爹。”
“嗯,”爹沒搭理我的奉承,大概是心疼我,倒也沒怎麼爲難我偷聽的事,只簡單罵了我幾句離家出走,便讓我坐了下來。
“你把檀幕之鑰丟哪兒去了?”
“不記得了,”我仔細想了想,實在沒印象,“那把鑰匙長什麼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