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搭在劍柄上的手,我掏出了那個湖綠色的小瓶子。
藥就是毒,毒就是藥,毒藥是不分家。如果百花精油只用嗅的,的確有醒神提勁之功,可如果不小心沾到了皮膚上,差別就出來了,那麼純粹的精油,又是我孃親自提煉的,濃度和淳度自然非一般的百花精油可比,一但它沾到人的肌膚,立刻化作一片灼熱,炙得皮膚冒白煙。不過,只是沾到的話,也不會有多大的壞處,雖然看上去嚇人,最多也就是灼傷而已。
我看看身後的湖水。不懂藥理的人遇到這種情況,一定會立馬去找水清洗掉皮膚上的精油,高淳濃度的精油碰到了水,那就不是看着嚇人了。凡是沾到水的地方,都會潰膿腐爛,那種痛,刺骨錐心。
這種東西,用起來很危險,所以當娘一邊兒往瓶子裡裝精油一邊兒對我諄諄教誨的時候,我便在心裡清清楚楚地記下了,一點兒神兒都沒閃,絲毫也不敢大意。
廢話,我就這麼一條小命兒,能不悠着點兒嗎?這不,還特地在娘裝好後換了個特別的深色小瓶子,就怕我一個不小心用錯了。
其實我平日裡作威作福,不過用些讓人拉幾天肚子,或者幾天拉不出肚子之類無關痛癢的藥。可這次,我真真切切地從面具上的兩個洞裡感受到了,殺氣!因此,我從懷裡那一大堆小瓶子裡選擇了它。
戴面具的男人越走越近。
我手心裡死死地攥着小瓶子,就等他一過來便拔開塞子。
突然一隻手從後面兒捂住了我的嘴,另一隻手敏捷地從我手心裡拿走百花精油,輕輕一彈。
咻,湖綠色的小瓶子劃過不遠處的丁香花樹叢。
戴銀鉑面具的男人立刻被小瓶子的動靜吸引了,扭過頭去。
與此同時,我被人攔腰抱起,一個飛躍,跳上了身後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
算的,便是他扭頭的這個時間差,和瓶子落地的那個聲音差,一切都做得天衣無縫。
我眼睛瞪得溜圓,看着眼前的突變,捂住我的嘴絕對是多此一舉,因爲我壓根兒就驚得說不出話了。
“不用怕。”大概是覺出我的孱弱小身子在微微顫抖,身後的人在我耳邊低聲說道,真的是低聲,低得都就剩下氣息了。
我能感受到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勢,是一種讓人溫暖的氣勢,他不會傷害我。可是,我怎麼能不怕?不是怕他,也不是怕樹下的男人。
我透過濃密的樹葉往下看,天吶,好高,頭又暈起來了,與酒勁兒無關,我家的百花精油,對付小小的一點兒甜酒綽綽有餘,而是我清楚地認識到,雖然我是跟娘學了點兒武功,可是,我的武功適用範圍,僅限於地面切磋,什麼動不動就飛來飛去的那種輕功,我娘可是一絲絲兒都沒教過我。
原因無它,只是怕我那不會武功的丞相老爹想教訓我時,抓不到人!
娘啊,你這次可害慘我了。
我閉上眼睛,雙手合十,默唸,菩薩,我還很不乖,您就等我爹孃再教誨我兩年再來接我吧。
仍是低低的呵氣聲,“求菩薩有什麼用,好好靠着我,我不會讓你掉下去的。”
我轉過頭,映入眼簾的,是淺淺笑着的薄脣。
真是好看吶,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瘦削的臉龐裡,薄薄的脣瓣輕輕抿着,高挺的鼻樑透出堅毅,一雙細長的鳳眸裡漾着笑意,就像三月天池最清澈的水面,朱夫子好像講過什麼賦比興的,應該就是這麼用。
現在,這池清水正凝視着我。
嚥了一口口水,我迅速下了結論,這個小哥哥,比我哥還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