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穎達躺着。
臉色蠟黃。
太醫用鍼灸，讓他恢復了最後的清明。
但是，也在耗費他身體裡面的最後一點生機。
他望着藍天，眼中露出複雜之色。
“青雀，其實自小我就不看好你。”
“你們幾兄弟的啓蒙，都是我教授的，你和你兄長比，實在是差的太多了。”
“你兄長敏而好學，爲人謙遜，而你自小心胸狹隘、斤斤計較。”
“雖然，你富有文采，但是卻時常爲了一件小事而憤恨。”
“……”
孔穎達絮絮叨叨的說道，彷彿是在回憶往事。
孔穎達是李泰、李承乾、李恪等皇子的啓蒙老師。
大唐的皇子，基本上都是先找人授業，14歲以後開府了，才又找別的大儒當老師。
俗話說的好，三歲看小，十歲看老。
身爲皇帝的嫡子，自然更受到老師的關注。
“高明八歲，就可以替天子監國，處理政務，更是井井有條，何其的賢德啊。”
“只是可惜了，可惜了。”孔穎達的眼中閃過一絲暗淡。
李承乾八歲監國，將朝堂政務處理的井井有條的。
而李泰八歲的時候還是一個只懂得撒嬌的孩子。
後來，若不是李承乾的腿摔斷了，變成了瘸子，性格變得極端了起來，估計也沒有李泰什麼事了。
“我知道，其實兄長若是不犯錯，其實兄長一直賢良下去，我確實沒機會。”李泰嘆息一聲，說道：“夫子，我知道你們看好兄長，但是現在大唐的儲君是我啊。”
“正因爲現在的大唐儲君是你，我才放心不下這大唐，放心不下這天下萬民啊。”孔穎達雙目突然瞪的死死的。
然後，用盡力氣，捉住李泰的手。
他的手，已經乾枯了。
“你答應我，將來一定要以仁德治理天下，一定要好好培養嫡長子，讓嫡長子繼承皇位。”
“大唐不能夠亂，也不能夠亂，我大唐百姓好不容易有一個安穩的日子，不能夠再亂了。”
“一定要答應我，將來你繼承了皇位，一定要仁德，一定要仁德！”
“我知道你討厭一些官員，但是他們都是有才能的啊，他們將來頂撞你，一定要學你的父親，莫要一怒之下就擅殺官員！”
“……”
孔穎達還是放不下心來。
擔心，他非常的擔心。
李世民開了一個很不好的頭。
現在，李泰也開了一個很不好的頭。
他擔心天下會又再一次的陷入了戰亂之中。
天下好不容易的安定繁榮，不可能再亂啊。
“我答應你，我登上皇位，必以仁德治理天下，就算是再難聽的話，我也只問對錯，不亂殺無辜。”李泰說道：“將來皇位必然是傳給顯得仁義之主。”
“你一定要記住你今天的話，不然……不然我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孔穎達說道，然後看向不遠處，自己的小女兒。
無力的揮了揮手，將孔賢淑叫到了身邊。
看着自己的女兒，他覺得自己虧欠她太多了。
“賢淑，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了。”
“你原本有一個好的婚姻，但是爲父卻將你許了太子。”
“將來，太子登基大寶，你需要記住，要勸他，莫要讓他做出天怒人怨的事情來。”
“……”
孔穎達絮絮叨叨的說道。
然後，又依次和自己的兒子、女兒、女人以及各房的人說着道別的話。
李泰明白，他這應該是迴光返照了。
暗自嘆息了一聲。
李世民在處理了一些政務之後，也來看孔穎達了。
孔穎達也算是兩朝元老了。
“咚咚咚……”
夕陽西下。
暮鼓響起來。
屋子裡面傳來了一聲哭泣的聲音。
站在外面的人聽見，紛紛嘆息了一聲。
一代大儒孔穎達，卒。
終年73歲。
孔穎達爲了大唐，可以說是盡心盡力了。
孔穎達少年成名，八歲就學，日誦千餘言，悟性特佳。
還在少年時代，孔穎這便明悉了服虔所注《左傳》，鄭玄所注《尚書》《禮記》，所箋《毛詩》，王弼注《周易》；於儒經之外，還旁及諸子，兼善歷算之學；更長於屬文，彬彬焉儼然一少年老成之儒士矣！
少年時代，孔穎達曾師從當代大儒劉焯爲學。
32歲那年，成爲一代大儒，被世人稱之爲當代的‘關西孔子’。
……
次日。
李世民向天下宣佈了孔穎達之死，又命于志寧撰文，詔許陪葬昭陵。
爵位有其長子繼承，由曲阜縣男增爲曲阜縣伯。
至於後世的衍聖公，這個時代還沒有出現。
那是宋以後，文人大興的時代，孔家的直系後裔纔有的爵位。
而今，還只是一個曲阜縣伯的爵位。
天下萬民，爲其默哀一天。
皇帝更是休朝一天，以表示對孔穎達的尊敬。
……
西域道。
波斯國境內。
一羣大食的士兵，正在向前而來。
再往前，那就是大唐的領土了。
這些大食人的臉上，都帶着興奮之色。
“阿里德，前面就是大唐了，大唐那可是一個遍地都是黃金的地方，一個土地肥沃、水草豐美的地方。”一名騎在馬上的大食將領臉上充滿了笑容。
說道：“只要殺入了大唐，我們就可以得到更多的黃金，更漂亮的女人，更多廣大的土地！”
“在聖者的指引下，我們一起征服這個世界！整個世界，都應該成爲我們的樂園，都應該信仰偉大的神。”
“強大的波斯王國已經被我們所滅亡，現在我們將會滅亡下一個，那就是東方巨國，那更加富裕的國度！”
“……”
這名大食的將領臉上滿是激動之色。
而身邊的那些士兵，也是激動無比的。
“真神萬歲！”
“真神萬歲！”
“真神萬歲！”
“……”
他們高呼到。
剛剛滅亡了波斯國，他們就迫不及待的向大唐而來。
一鼓作氣，想要將大唐也滅亡了。
在他們看來，這大唐也不過是一個強大一些的波斯罷了。
波斯都被我們滅亡了，大唐還遠麼？
野心！
每一個人都有野心！
每一個王朝都有野心。
既然我能夠吞噬天下，爲何不吞？
既然我能夠一統萬民，爲何不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