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蒙學成之後便依着九天玄女的指點到了這絕谷之中,茅蒙將九天玄女之法盡數學完,這才深感恐懼,這些殺人之術,若是傳得人間焉有不亂的道理。
後來茅蒙便將道學修真之法盡數傳於茅姓男丁,且將一脈男丁引在谷外居住,久而久之便成了囚鬥村,而跟九天玄女學的技擊之法則只在女丁裡選一人傳授,這女丁便只能在這困辰谷中生活。此舉果然奏效,千年下來竟未出差池。
誰知七十年前,不知世間從何處得到了消息,竟有千人之衆的一羣人一夜之間將囚鬥村屠了,只有數十人外出倖免,這才得以被當時的困辰谷主救進谷中,現下眼前這些村民便是當時囚鬥村遺脈。
鐵浪看到囚鬥村也被屠村,心中不由一驚,仔細算了算,竟和鐵建樹談及的獨孤城屠村時間相差無幾。
莫不是一波人?鐵浪見絲絹最後的字跡眼熟,心知最後幾十年的記載極有可能便是姑姑寫就的,若想知道此間關係唯有儘快找到姑姑。
鐵浪和趙青非將絲絹剛剛給了紫鵲,萬卷書便從外邊優哉遊哉的回來,見二人面色陰沉,不由問道:“你二人臉色這般難看,卻是爲何?”
鐵浪二人還未答話,紫鵲已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萬爺爺,姑姑,姑姑她去了。”
萬卷書一怔道:“九天,她去了哪裡?”
鐵浪卻想起一事,問萬卷書道:“萬爺爺,你可知道茅蒙此人?”
萬卷書眯眼想了想道:“茅蒙乃是鬼谷子的弟子,此人在鬼谷子弟子中雖聲名不顯,但他子弟後人卻人傑輩出。”
鐵浪見萬卷書竟然知道茅蒙,便急忙追問:“他子弟中有誰?”
萬卷書最大的本領便是讀書,是以見鐵浪問及此事,便稍加回憶道:“《茅山志》載,茅山派師祖茅盈乃是茅蒙之玄孫;唐朝《合鄉縣誌》載合鄉縣有鐵姓弩引乃隋朝獨孤信手下第一殺神,此人先祖乃茅蒙之徒鐵丘;本朝《須城志》草載前朝樞密使王樸之先祖王衡亦是茅蒙弟子,此志還草載王衡乃鬼谷子王詡之孫,只是草載之事,無他文印證,不知真假。”
鐵浪聽到萬卷書提起鐵弩引時,便覺得有些眩暈,他隱約覺得這中間萬事彷彿有一張織網罩着,卻又抓不住什麼。
鐵浪緊張的聲音有些嘶啞的問道:“萬爺爺,那合鄉縣在什麼地方?”
萬卷書道:“合鄉縣便在琅琊西二百里,約莫離你祖籍不遠,有恰好你們都姓鐵,鐵弩引和你同宗也不好說。”
鐵浪見萬卷書所提鐵弩引果真便是自己先祖,不由的顫抖着手指着紫鵲道:“紫鵲,你那絲絹也讓萬爺爺看看吧。”
紫鵲收了淚水,點了點頭將絲絹遞給萬卷書,萬卷書讀書一目十行,他們一個多時辰看完的,萬卷書只用了一刻鐘便讀完,讀到後來也不由臉色大變。
萬卷書讀完也不再問鐵浪等人,自問道:“九天她去了北辰谷?”
鐵浪點了點頭:“晚輩幾人皆以爲姑姑可能去了北辰谷。”
萬卷書將絲絹一團道:“那還等什麼,但凡這種守護之人,皆有傳人自伐的規矩,速速去找她。”
鐵浪一下便想起來孔飛雲,心中更是恐懼,一個飛縱便向貪狼潭飛去。等到萬卷書等人趕到潭邊,鐵浪也早已沒了影子,幾人水性不及鐵浪,只得在潭邊等候。
鐵浪潛入貪狼潭之後一直下沉,卻始終找不到暗河,方知這潭水極深,便只得重新上來,抱了塊大石,這才勉強到了潭底。果然在潭底的西北方向摸到一個暗河河口,連忙棄了石頭往暗河上游游去。
北辰谷,比之困辰谷小了許多,且潭水佔了谷底三分之一的面積,山谷間良田數頃,樹木繁蔭,鳥語花香,比之困辰谷更是精巧。
陽光從谷頂的山巔斜照進來,谷底半暗半明,明暗交界處,一座孤墳前坐着兩個人,一個是九天另外一個當然便是鐵浪。
九天癡癡的坐着,就連鐵浪來了,也不曾招呼一聲,而鐵浪走近孤墳竟也一聲招呼沒打,便也癡癡的坐在了九天身邊。
終於,九天抓起一把土灑在墳上對鐵浪道:“浪兒,這墳裡便是我的父親。”
鐵浪許久才啞聲道:“我知道,姑姑,給令尊立碑的卻是我的父親。”
九天這才警覺的去看墓碑的落款處,赫然刻着一行小字:晚輩鐵凌風攜拙荊李行雲幼子鐵流敬立。而墓碑正中央刻着:鬼谷傳人茅有終之墓。
鐵浪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起身便奔向山崖下的茅舍,九天看鐵浪奔去也緩緩起身,跟在後面喃喃道:“跑的再快有什麼用,人早已去了。”
等到九天追到茅舍前,正見鐵浪看着舍旁的石壁默默流淚,這石壁是被人削平的,有數十丈見方,只在舍邊處有幾行刻字:鐵凌風與李行雲意外落入此谷,蒙鬼谷傳人茅有終前輩施救,得以存活,本無意修習絕壁功法,皆因恐百年之後幼子孤獨,是以爲出谷而不得已習之。謹遵茅前輩遺言,將壁刻盡毀,若茅氏後人再有來者,茅前輩有言交代:茅氏守谷千年,未減世間殺戮疾苦,天道只在人心,於術何干?守谷之事只在有終處終,後人萬勿再有執念。石刻最後一行寫着:鐵凌風出谷隱居,永世不出,不破茅氏千年守谷之功。
出北辰谷前,鐵浪突然叫住了九天:“姑姑……”卻又猶猶豫豫的說不出口。九天見鐵浪如此,早已瞭然於胸,便道:“你父親的事情,我斷然不會告知他人。”鐵浪感激的點了點頭。
紫鵲和青雀見到姑姑又回來,便又哭又笑的迎上去抱着不鬆,九天笑着撫摸着她們兩個的頭道:“這一身的水,你們不怕,我還覺得涼呢,先回去再說。”
趙青非見鐵浪回來臉色有些陰鬱,只是用試探的眼光看着他,鐵浪便強笑着道:“幸而姑姑無事。”
晚餐是紫鵲和青雀準備的,特別燉了雞湯爲鐵浪二人驅寒,萬卷書卻自從二人回來便一直沉默不語,待到大家吃的差不多了,萬卷書突然問九天道:“九天,你也姓茅,對吧?”
九天點了點頭道:“正是,此前不說皆因祖訓,還望老爺子見諒。”
萬卷書搖手道:“老夫唯有敬仰茅氏一族,焉有怪罪的道理。只是還有些疑問不知能相告否?”
九天遲疑一下還是點了點頭道:“能說的一定說,前輩請問。”
萬卷書稍稍整理了下思緒道:“令先祖茅蒙可曾收徒?”
九天看了紫鵲一眼,緩緩道:“先祖晚年確收有二徒,加之我茅家五人,共有弟子七人。”
萬卷書點了點頭道:“那二人便是王橫和鐵丘?”
九天不由一驚,問道:“前輩何以知之?”
萬卷書微笑道:“我從各地縣誌裡讀得,只是不知真假。”
九天恍然大悟道:“確是此二人,前輩博覽羣書且記憶超羣,晚輩敬服。”
鐵浪突然明白了萬卷書爲什麼問及此事,便道:“姑姑,晚輩祖上正是鐵丘一脈。”
九天頓時瞠目結舌,良久才道:“世間事竟有如此巧合?當真如先祖所言:此間事皆在七弟子間。”
萬卷書卻又長長嘆口氣道:“若此乃巧合,那還有一事又如何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