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病!”,帕爾斯女皇坐在高高的御座俯視着她的父親,曾經的帝國皇帝。她面色嚴肅,沒有一絲說笑的感覺,冷靜之中隱藏着一絲鋒芒,“我確定,我沒有病。”
奧蘭多六世皇帝皺了皺眉頭,他不習慣仰望着誰,但是儘管在這一刻他面對的是自己的女兒,那也是這個帝國的皇帝。按捺住心中略微的不快,他冷着臉,對帕爾斯女皇的說法嗤之以鼻,“如果你沒有病,你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對雷恩動手。”,他說着忍不住從軟座上站了起來,來回走了幾步,才偏着頭望向了帕爾斯女皇。
“這個時候動手顯然是非常愚蠢的舉動,你會將已經平息的內戰再次引爆。明明可以慢慢用大勢壓迫到雷恩擡不起頭,不得不選擇臣服,可你卻想要用這樣激進的方式來刺激他,你是想要和他開戰嗎?”,奧蘭多六世皇帝臉上有些不正常的紅暈,“他既然能夠隱忍着慢慢的擴張着自己的力量,那麼就應該讓他繼續隱忍下去,隱忍一輩子,不是更好的選擇嗎?”
帕爾斯女皇臉上露出譏諷的笑容,哪怕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她的父親,是她曾經想要追上的皇帝,但是在這一刻,她完全超越了她的父親。無論是對帝國的統治能力,還是眼界,以及對政治的理解能力,她自認爲已經超過了奧蘭多六世皇帝。
她臉上的淡淡的帶着譏諷的笑容讓奧蘭多六世皇帝有些煩躁,他重重的怒哼一聲,又坐了回去,氣呼呼的等着帕爾斯女皇。
帕爾斯女皇輕笑一聲,“雷恩不會隱忍一輩子,他甚至忍不了幾年。如果任由他繼續擴張自己的力量,或許要不了多久,最多三五年的時間,我……或者說奧蘭多家族就壓制不住他了。”,她端起身邊的酒杯抿了一口,潤一潤喉嚨,她已經和奧蘭多六世皇帝爭辯了一下午,原因就出在最近一連串的政令上。
無論是覈查各地稅收還是更換鐵壁關的守將,亦或是有人跳出來舉報雷恩種種不法,其最終的目的,就是要和雷恩開戰。
帕爾斯女皇是年輕的皇帝,她比奧蘭多六世皇帝這樣的老人也許缺少了一些在政治上對特的理解和解讀能力,但是她更激進,也更有膽量。有時候有些事並不需要過多的思考,思考的越多,越是難以做出決斷。當初奧蘭多一世皇帝揭竿而起掀翻了神聖帝國的統治時,他可沒有預謀多少多少年,純粹是腦子一熱就跳了出來。
她很清楚,奧蘭多六世皇帝說的或許在他看來沒有太大的問題。隨着戰爭的延續,帕爾斯女皇手中的權力不斷的增強,統治力也在逐漸的膨脹,可雷恩一點也沒有落下。他只是跑去拜倫帝國內部轉了一圈,就爲自己弄了一個德西英雄的稱呼。無數年輕人爲他歡呼,數不清的老人杵着柺杖爲他慶賀。
他的聲望,在短短的一個多月時間裡,已經快要超過她這個皇帝了。
這不是一個好現象!
特別是帕爾斯女皇想要實施的政治體系改革,她想要順利的改變這個帝國,就必須得到更多平民的支持。雷恩的出現,破壞了她的計劃。
這已經不是雷恩第一次破壞她的計劃了,她的計劃也不知道給雷恩破壞過多少次,她也很清楚的認識到一點,一旦她選擇她父親奧蘭多六世皇帝所說的對策來對付雷恩的時候,那麼主動權就會從她的手裡,轉移到雷恩的手裡。
大家都在賽跑,現在她先跑了一步,這一步並不是依靠她的能力決斷什麼的,而是因爲她的身份。
一旦雷恩意識到不對,他會怎麼做?
帕爾斯女皇想過這個問題,在她看來,他會立刻發動政變,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並且有很大的希望將奧蘭多家族從皇位上推下去。
這不是什麼玩笑話,帝國憲章中可是明確的寫明瞭當奧蘭多家族無法再受到肯定和支持,人們認爲需要更換皇室的時候,黃金貴族們就可以代替奧蘭多家族,成爲這個帝國的新皇室。
所以她不會容忍雷恩逐漸羽翼豐滿到足以可以和她正面衝突的時候,才被動的反擊。
她要主動的攻擊,就是要在雷恩還沒有準備好之前,趁他不備,打他個時間差。
當然也沒有像奧蘭多六世皇帝說的那樣完全撕破臉,她還保留了一絲體面,在沒有確定能夠將雷恩一次性推到之前,她不會給所有的事情有任何定性的可能。萬一失敗了,無非就是丟出去一些替死鬼爲所有事情背黑鍋。雷恩依舊是帝國的侯爵,而她也依舊是帝國的女皇。
這裡面就涉及到一個度的問題,要在政治上打倒雷恩,但是不能留下太過於刻意的痕跡。
她也相信,只要沒有真正的明劍明槍的開戰,一切都還有迴轉的餘地——因爲雷恩還沒有完全的準備好。
雙方會再次進入賽跑比賽之中,但是這將是決賽的最後一段。
她相信自己能勝過雷恩,無論是即將到來的風暴,還是未來的決賽!
她斜睨了一眼臺階下的父親,臉上露出了些許笑容,果然是老了啊,曾經這個男人在她的面前如此的雄偉,如此的威嚴,這一切都成爲了過去。現在的奧蘭多六世皇帝只是一個老人,一個優柔寡斷的老人。
而她,纔是這個帝國真正的希望,真正的未來!
有時候政治就是這樣,在少數人手中決定,欺瞞了絕大多數人,哪怕到了最後一刻都不會顯露出來。
這次下地方的調查團全名爲帝國課稅審計團,他們的工作是重新審覈五年來的稅收問題,打擊面很廣,並非只是針對了雷恩一個人。可以說爲了對付雷恩,將由數不清的貴族陪他。
在地方上,截留稅款一直是慣例,沒有稅收如何建造城市,發展城市?只是截留的比例各有不同。有人膽子大,敢一口咬下百分之二十。有人膽子小,只偷個百分之五。但不管是百分之零點一還是百分之二十,這種行爲都是在偷稅,都是犯罪,都可以論罪。
除了審覈地方上的稅務之外,帝國稅務總長更是親口說了,商會也在審覈的範圍之內。
鬼知道帝國那麼多的商會有沒有隱瞞需要報稅的商品?
要問什麼地方商人最多,那麼莫過於工商黨,薩爾科莫更是重中之重。
天色剛剛擦黑,春天的晚上來的比冬天慢,比夏天要早,才過六點天色就已經黑了。有段時間沒有見到祖父的西萊斯特穿着一身幹練的簡裝,在薩爾科莫的莊園裡做客。老商人自從成爲了貴族之後就彷彿喚醒了第二春,一頭花白的頭髮短時間裡就變回了黑色,紅光滿面的根本不像是已經有了孫子和即將有重孫子的老人。
“最近外面的風聲有些不太對勁。”,西萊斯特放下手中的刀叉,今天的造訪並非是毫無目的的,她想要搞清楚最近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問過馮科斯,馮科斯沒有說什麼,西萊斯特知道馮科斯一定有什麼事情在隱瞞自己,所以她來到了這裡,向她的祖父請教。
薩爾科莫擡起頭望了一眼坐在桌子另外一邊的孫女,才慢慢的直起身子放下手中的刀叉,拿起手邊的餐巾沾了沾嘴脣。在這短短的一瞬間,他的腦海內閃過很多東西。但最終,他還是相信了這樣一個問題的本身,並不具備其他什麼意義。
他放下餐巾向後坐了坐,笑着回答道:“有什麼不對勁的嗎?比如說?”
“審計團的問題。”,西萊斯特的雙眼緊緊盯着薩爾科莫,一點沒有因爲對方是她的爺爺,她就表現出不敢冒犯的態度。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她和薩爾科莫已經沒有了關係,她是雷恩的私有品,是雷恩的家人,無論是地位還是身份都是遠遠高於薩爾科莫的。西萊斯特對自己的身份認知的也很透徹,除了一開始的閒聊中還有着親情的成分,從現在開始,那一切都不存在了。
“別以爲我不知道,貝爾那邊的問題總歸是有一些的,但是這個時候陛下要審覈地方稅務問題,顯然是瞄準了雷恩。”,西萊斯特非常的冷靜且理智,她很清楚問題出在哪,問題就出在雷恩不在帝國這個玄妙的時間點上。帕爾斯女皇她早不查晚不查,偏偏選在了雷恩離開帝國進入拜倫帝國搞風搞雨的時候來查,要說她沒有針對誰,就連西萊斯特這種對政治一知半解的小女孩都不信。
薩爾科莫眉毛幾乎抓在了一起,這個問題並不好回答,他沉吟了一會,才緩緩的說道:“其實他們並不是針對雷恩,而是針對我。”
“針對你?”,西萊斯特猛的站了起來,不敢置信的望着薩爾科莫,“這怎麼可能?”
在西萊斯特看來,這一切都是帕爾斯女皇針對雷恩的陰謀,但是她卻不明白,想要擊潰一個巨人,首先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偷走巨人手中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