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二十名兇悍的士兵在從院門上的小門進入倉區大院時,新兵禁不住的屏住了呼吸。這羣士兵身上兇悍的氣勢撲面而來,讓他自己都不太確定的嗅到了一絲血腥的味道,同時在心裡忍不住嘀咕,果然是強兵悍將。只是他也有一絲疑惑,這羣士兵給人的感覺強是強,可不知爲什麼,總有一絲不屬於士兵的味道。
他默默的關上小門,剛回過身想要問問城外的情況時,迎面就是一劍!
尼德亞城很快就亂了起來,倉庫區的大火讓守將以爲雷恩或是傳教團的人已經混入了城內,他立刻調動了一半的士兵在城內大肆的搜捕,同時也將另外一半的士兵安排在了城門和吊橋的機關處,謹防城內的敵人放下吊橋,打開城門。與此同時,他也通過魔音盒子,向正在趕來支援尼德亞的軍團將領發出了求援的信息。
整個拜倫帝國高層在同一時間都精神一振,兩隻跑了半個拜倫帝國的老鼠,終於露出了尾巴。
大批的軍隊風馳電掣一般衝向了尼德亞城,雷恩卻已經在前往北方的路上。這是他第一次來拜倫帝國,與教宗海格拉碰面之後完成了他這次預訂的任務,心情也輕鬆不少,這一路並沒有急着趕路,反而像是一個來自異鄉的旅客一樣慢悠悠的朝着北方行進。
不得不說拜倫帝國內部的治安環境,要比奧蘭多帝國好不少,這一路上走來,雷恩居然沒有碰到任何盜賊團或是強盜,更沒有什麼攔路搶劫的事情發生。路上有很多像他這樣獨自上路的行人,臉上也看不到什麼惶恐的神色。
這,就是宗教帶來的好處理。在拜倫帝國境內幾乎所有人都信仰自然女神,所有人都是信徒,都是教友。既然都是教友,在沒有足以使人放棄道德的誘惑出現之前,大家都保持着相對的友善。
當然,雷恩也發現了在這盛世的表面之下,一樣隱藏着重重的矛盾,其中最凸出的,就是半獸人的問題。
獸人看不起半獸人,人類也看不起半獸人,半獸人就像是不受待見的賤民一樣,從事着最髒最累最危險的工作,也拿着最微薄的薪水。半獸人有沒有怨言?肯定是有的,這個族羣的出現和他們自己沒有任何的關係,都是那些管不住自己鳥的傢伙們跨種族尋找刺激惹的禍。
可結果卻讓半獸人們來背。
半獸人也信仰自然女神,同時他們也有自己的組織——希望之家。從名字上來看就能知道這些半獸人美好的願望,可惜從來沒有人重視他們,也沒有人會“害怕”他們。他們在社會體制中的價值太廉價,地位也很低,就算給他們機會做什麼,恐怕他們也無法做到,因爲他們會害怕。
這種害怕來自另外一種情緒的延伸,那就是自卑。
德西人將所有獸人都稱之爲牲口和雜種,就是這些被德西人看不起的獸人們,同時也在把半獸人們稱作爲雜種,好像整個世界都拋棄了半獸人。沒有人理解他們,沒有人給以他們希望,就算努力的去完成工作,也不會得到任何的稱讚與獎賞,唯一能夠得到的只有一句“滾開,雜種”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把對半獸人的仇視和厭惡表現的那麼淋漓盡致,也有一些人會微笑着面對他們,但是眼神中赤果果的討厭和輕蔑,反而會更加傷害半獸人脆弱的內心。所以在很多時候,半獸人們都會居住在固定的範圍內,儘可能的與外界隔離開,這才能讓他們有一種安全感。
但是最可笑的是拜倫帝國各行各業又離不開半獸人,羣體數量巨大的半獸人幾乎完全統治了最底層的用工市場。離開了半獸人,拜倫帝國的商業社會一瞬間就會陷入停頓。
這是一種扭曲畸形的社會關係和階級,至少在雷恩看來是這樣。這些可以稱之爲基石的族羣,並沒有得到他們相應的地位和尊重,那麼這就給了雷恩一個機會。
他不是一個安於平靜的人,所以,他決定嘗試着將一個東西帶到這個國家來,而這個東西叫做革命。
沒有什麼比在別人家搞破壞更有趣的事情了!
坐在路邊露天的酒館中,享受着遊吟詩人吟唱的傳奇故事,曬着春初溫暖的陽光,一切都是那麼的愜意。
這是從拜倫腹地進入北方之後的第一座大城,叫做夏爾納。整個城市擁有居住人口大約四十萬,其中半獸人佔據了接近三分之一。作爲北方離拜倫腹地最近的一座大城,這座城市是連接拜倫腹地和北方的樞紐城市,商業格外的發達。很容易就能在街頭看見來自各地的不同人種,有沙蠻,有德西人,還有來自聯邦的商人。
這是一座熱鬧的城市。
數十輛巨大的馬車緩緩從街道的一頭走來,不少衣衫襤褸的半獸人跟在了馬車的周圍,他們是上下包的臨時工。每背一袋重一百斤的貨,他們可以得到五個銅子。如此微薄的薪酬簡直低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如果是在奧蘭多帝國境內商人們敢這麼做,別人就敢唾他們一臉。
但是在這裡,卻成了理所當然的價格,甚至可以看作是對半獸人恩寵的一種表現。
爲了生活,半獸人們不得不承擔如此沉重的工作賺取少到可憐的銅幣。
這些半獸人的長相都很奇特,幾乎沒有長相相似的,如果非要把半獸人和獸人以及人類擺放在一起,找出半獸人獨有的特徵,唯一可能算是特徵的地方,就是他們臉多少都會長着一些毛,無論男女。獸人以及一些強大的獸類和人類繁殖生出的下一代,在基因上往往會出現返祖現象。
畢竟生殖隔離牆被打破之後,來自不同的基因並不能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兩種截然不同的遺傳基因爲了儘可能的穩固下來,唯一的辦法就是返祖。從彼此最原始的基因片段中找到足夠多的相同的基因,然後嵌合在一起,這纔有了半獸人臉上那一圈特殊的毛。
一名面帶菜色的半獸人突然間倒在了地上,周圍的人眼睛裡連憐憫都沒有,反而踢了幾腳將他踢到了路邊,就不再多看他一眼。就算是一些半獸人,對此都一臉的漠然。
他們早就習慣瞭如此的被人對待,而且就算他們想要做什麼,也無能爲力。
酒館中的侍者一臉煩躁的拿着一根繩索從店堂中走了出來,這種事情他遇到也不是一次兩次,每次遇到都要將這些半獸人拖到街面背後的巷子裡,任由他自生自滅。在繁華的背後,則是無窮無盡的冷漠,這就是拜倫的社會。
就在侍者即將要付之於行動的時候,路邊坐着的貴客擡手攔住了他,侍者有些奇怪,但是想到這位一出手就是一個金幣的尊貴客人,他還是選擇了離開。
雷恩用腳尖踢了踢半獸人的胳膊,那半獸人勉強的睜開眼睛望着雷恩,雷恩將桌子上配給的點心隨手丟在了地上。精美的糕點落在地上後碎了一地,那半獸人眼睛卻一亮,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就像是一條老狗一樣趴在雷恩的腳下,伸出舌頭不顧地上的灰塵,一點一點仔仔細細的將所有的點心渣子都舔的乾乾淨淨。
然後他擡起頭,望着雷恩,眼神說不出的可憐。
“你叫什麼名字?”,雷恩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拜倫的特產,一種叫做巴魯曼花茶的飲品。這種花茶的主要配料都來自自然女神神社專有的一種叫做巴魯曼的植物,味道很奇特,微微有些酸,有些苦,但是喝下去之後卻滿嘴留香,是拜倫帝國上流社會人士們比較喜歡的一種飲料。
那半獸人吞了一口唾沫,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我叫阿圖魯,先生。”
雷恩又拿了一塊糕點丟在地上,依舊碎了一地,阿圖魯立刻低下頭去清理着地上的食物渣子,甚至因爲他吸氣時將一些食物渣子和灰塵吸入氣管中,還咳了幾聲。
雷恩拍了拍膝蓋,“夏爾納這邊有希望之家嗎?”
阿圖魯怔了一下,低下頭變得沉默起來。獸人,以及人類看不起半獸人,同樣對希望之家也秉持着一種打壓的態度。他們不會明火執仗的去攻擊希望之家,但是他們會找到千萬個理由,將希望之家驅逐出自己所在的城市。
面對雷恩的疑問,阿圖魯閉上了嘴巴。他雖然不知道雷恩想要做什麼,但是他什麼都不會說。
雷恩將杯子中的巴魯曼倒在了茶杯下的託碟內,將碟子放在了地上,“我並不是你們的敵人,恰恰相反的是,我會爲你們帶來火種。當這火種變成了大火之後,將會焚燒掉所有壓在你們身上的東西,會燒燬所有的不公平,不平等和敵視。”
“我是你們的朋友。”
阿圖魯擡起頭望着雷恩,他發現雷恩的眼睛裡並沒有那些獸人或是其他人類看他時的鄙夷、輕蔑和厭惡,只有讓他想要流淚的溫暖和平等的對視!
他喉嚨微微滑動,低下頭將碟子裡這輩子都沒有品嚐過的水喝進了肚子裡之後,點了點頭。半小時後刷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