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幕僚眉梢一揚,極爲自信的笑了幾聲,讓反對者微微皺眉,“你錯了,帕爾斯絕對會狠下心。西線的居民久經戰爭,無法適應的人早就遷移回了帝國的腹地,滿月精騎在兩個月的時間裡,根本無法深入到西線陣線之後,就會被西線全民皆兵的政策拖住手腳。如果格里恩不回來,回來的是西線精兵,就更不用擔心滿月精騎能取得怎樣的成果。”
“更重要的是,比起一觸即發的全面戰爭,局部戰爭所帶來的損失,完全在帕爾斯可以接受的範圍內。只要重新平定貝爾行省,西線精兵重新返回西線,在格里恩的帶領下,在全民皆兵的西線,不需要多久就能將滿月精騎重新趕回沙漠。切掉一根手指固然會讓人感覺到疼痛,但是比起被人殺死,這點小小的疼痛完全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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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見是,保持對米林城的進攻態勢,迫使雷恩不得不來挽救米林城的局勢,我們在野外和雷恩以及他的‘白軍’來一場正面的較量。”,他再次向所有人欠身,“我不相信七八千人的隊伍,可以戰勝我們五萬人的隊伍,這不是騎士小說和上古傳說,勝利必然屬於我們!”
他的話也讓很多人陷入到沉思當中,這些分析很有道理,米林城的存亡纔是雷恩是否要來的主要原因。一旦米林城陷落,雷恩完全可以找到一個非常合適的藉口拒絕繼續趕往米林城,他完全可以回縮到奧爾特倫堡,固守着那座最初是以軍事要塞作爲規劃的城市。想要攻陷奧爾特倫堡,或許五萬兵力都不一定夠,那些被雷恩蠱惑了的狂熱惡棍比起精銳的士兵更具有持久的戰鬥力。
一面是以極小的損失吸引雷恩出來正面的打一場野戰,一面是消耗大量人力物力,去攻打一座軍事要塞,如何選擇幾乎不用再多做考慮,就已經在衆人心中有了決斷。
年老的幕僚臉上立刻流露出失望的神色,他並不認爲自己的計劃是錯的,步步爲營可能無法在極短的時間裡完成最終的任務,但至少不會因速度過快而出現任何的紕漏。他很清楚,如果對米林城攻而不佔,一旦雷恩發現了他們的計劃,繞開他們的主力在周圍不斷騷擾他們,堅決不正面的戰鬥,反而會讓局勢完全倒轉。
一旦發生了這種情況,他們攻不能攻,守不能守,會徹徹底底的陷入到一個極爲尷尬的境地中,最終只能選擇退兵。
但是他沒辦法說出來,因爲年輕人的銳氣和激進的計劃更容易感染這些對戰爭一知半解的貴族。況且對方只要反駁他計劃中的幾個關鍵點,他也一樣會啞口無言,或者說漏洞百出。
其實從最根本上來說,攻打米林城本身就不是一個好的戰略方針。這的確把雷恩從奧爾特倫堡裡拽了出來,但也讓自己陷入到泥潭中,遠遠不如之前那樣將優勢兵力集中在一起,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保持了機動能力的同時也有足夠的縱深,完全可以憑藉兵力上的優勢,一點一點蠶食掉整個貝爾行省,做到萬無一失。
不過這個時候想這些都沒什麼用了,年老的幕僚望了望意氣風發的年輕人,苦笑着搖了搖頭。
希望,一切都如他所預料的那樣吧。
一旦定下計劃,整個叛軍的攻勢立刻變的微妙起來。他們一面聲勢浩大的不斷攀爬城牆,一面有不斷的“主動”掉下來。連守城的米林城士兵都變得有些困惑,什麼時候己方也變得這麼強大了?失去了銳氣的攻城方將士氣轉交給了守城方,居然打出了一個小高潮,打退了叛軍三波聲勢浩大的“攻勢”,讓城中焦急的約伯格又看見了希望。
局勢詭異的從碾壓變成了僵持,就在這僵持的氣氛中,雷恩離米林城已經不到三天的路程。
“從現在開始,索爾我希望你能開啓偵測邪惡。”,雷恩招來了索爾,吩咐了一聲。
索爾愣了一下,不由問道:“現在離對方還很遠,哨騎並沒有發現附近有伏兵的跡象,也沒有發現對方的主力,現在就使用偵測邪惡,我怕後天會無力支撐下去。您或許不知道,偵測邪惡以及光環戰氣,都需要大量的白金戰氣作爲消耗,聖力的補充也需要幾天時間,現在我們缺少的正是時間。”
他希望能說服雷恩不要搞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但是他顯然犯了一個錯誤,他雖然是這次戰鬥的指揮官,但是最終能決定戰爭在何時爆發,在什麼地方爆發的那個人,卻是雷恩。
雷恩揮退了周圍的士兵和護衛,小聲的對索爾說,“我們不去米林城!”
這一刻,索爾的眼珠子差點都要瞪出來,不去米林城?不要開玩笑了,就算是他這個不太懂政治的將領都知道,一旦米林城失陷意味着什麼。帝國一旦失去主動,就會如同第一張倒下的骨牌,會引起一連串的變故,甚至讓整個帝國都變的動盪起來。那些無時無刻祈求着帝國動亂的投機分子必然會勾結外部勢力,甚至會想着推翻奧蘭多家族的統治,建立起一個全新的政權。
貴族集團和黃金貴族集團之間的矛盾重重,他們將得到一個很好的契機,去實現自己的抱負,不去米林城絕對是一個最爛的主意,但他不是雷恩,他沒辦法決定這些事情。
看着索爾一臉傻傻的表情,雷恩知道自己的計劃可能太過於出人意料。比起和擁有五萬戰鬥集羣的叛軍聯軍正面戰鬥,他更喜歡一些省時省力,傷亡不那麼大,收益卻更高的戰鬥方式。
在思想爆發而璀璨的春秋時期,有一個成語非常有趣,叫圍魏救趙。他打算借用了一下,但他的目的不是圍,而是徹底的吃下去,就先從波頓家族開始。
波頓家參與了第一次西流城的戰爭紅利分配,獲得了經濟和物資上的回報,作爲領主派系的貴族,他顯然也站在了叛軍的一邊。雖然他還沒有正式的相應叛軍的攻勢,但這種放任自流,不聲不響默不作聲的態度,就意味着這個家族已經脫離了帝國的統治。在雷恩的眼裡,只要不是旗幟鮮明的站在帝國這一邊反抗叛軍,就意味着同流合污,就意味着背叛。
政治上的站隊歷來都是非常殘酷的,平日裡的那些牆頭草都知道在這個時候不存在中立一說,早早的買定離手。現在戰火已經燃起,居然還想着觀望下菜,簡直就是典型的找死。想想看,連雷恩他死鬼老爹都因連續幾次站隊失誤直接蹬腿,那還是黃金貴族,幾個渾身泥土腥氣都沒有脫去的土包子貴族居然還玩這一手,真是太小看別人的智商了。
雷恩就是要波頓家族立刻表態,要麼加入叛軍被毀滅,要麼就派兵跟着自己,送上質子,繼續當皇權的狗腿子,沒有第三條路可走。他心底更希望波頓家族在壓力下反叛,這樣他就有理由和藉口將這個家族打入深淵。雷恩早就不滿足單單一個奧爾特倫堡的權力了,他希望獲得更多,以至於成爲貝爾行省的無冕之王,徹底將這塊地盤變成自己的自留地。
爲此,吞併貝爾十三城,是他去年來貝爾行省路上時,就已經想好的事情。就算沒有這次叛亂,他也會一個接着一個的逼反所有人,然後在剷除他們。儘管這次叛亂來的極爲突然,卻也讓他省去了一番手腳,一得一失之間,充滿了神奇的奧妙。
雷恩奇思妙想的計劃最終還是說服了索爾,原本筆直的朝着米林城方向而去的隊伍突然轉了一個彎,朝着正南方的莉莉絲城快速行進。
在三天路程之外的莉莉絲城中,波頓家族一家老小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到底是要徹底的倒向叛軍,還是繼續保持着不發聲的態度。至於緊跟帝國的步伐,他們暫時還沒有考慮過。
“大哥,爲什麼我們不響應聯軍的邀請?您還在猶豫什麼?”,穿着深棕色正裝的年輕男人油頭粉面,站在波頓家族族長泰爾斯的面前,不斷勸說着這位兄長,“現在的局勢已經很明顯了,貝爾必然會脫離帝國的控制,如果這個時候您還猶豫,那麼將來我們極有可能會淪爲三流家族,分享不到一丁點的戰爭紅利。”
一屋子老老小小的男性都望着泰爾斯,泰爾斯冷着臉望着腳下的地面,對親弟弟的勸說無動於衷。這些蠢貨沒有和雷恩打過交道,但是他和雷恩有過接觸。雷恩沒有死之前,他不敢太旗幟鮮明的表現出自己的立場,誰知道那個狡詐的年輕人到底有沒有什麼後手。不過私底下,他已經悄悄的和聯軍通過書信,表達了波頓家族對聯軍事業的支持,在必要的時候一定會站出來。
但不是現在!
比起那些戰爭紅利,他更加看重家族的未來,眼前的這些蠢貨以爲局勢明朗了,其實一點也不明朗,依舊烏雲遮頂。誰都不知道烏雲後到底是太陽,還是月亮。
再者說,就算加入了叛軍,難道波頓家族就能一躍成爲一流的貴族家族?別開玩笑了!
他略微擡頭瞪了這位親弟弟一眼,繼續保持着沉默。
坐在一旁的祖父已經九十多歲,在貴族中都是少有的年長,泰爾斯的貴族爵位也是從這位老人手中繼承的。
老人拄着柺杖,用力的戳了戳地板,發出咚咚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