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三天,我在汴州的衙門裡,繼續扮演着一個與他們是同路人的角色,我因爲這次提供的消息可靠,自然是獲得了他們的信任,於是三天,我用三天的時間收集線索,雖然時間很短,但是對於我來說足夠了,我將他們說的話,一點點的剖開來,再重新的組合,終於知道了這兩批官銀的所在地,也終於知道,爲什麼汴州的州官不願意追查這些強盜,並不是因爲害怕,而是因爲他根本就是這羣強盜的大當家。
這個發現其實並不讓我意外,因爲一層層的分析下來,這個並不荒謬,但是我卻不知道她知道的時候會不會傷心,會不會自責。但是我還是告訴她了,她命令閻立本立刻去徹查,所查結果不差分毫,我終於洗脫了我的罪名,我還記得閻立本說:“你可以稱得上是河曲之明珠,東南之遺寶。”並慎重的將我帶到了她的身邊,想她隆重的舉薦了我。
我看到她開心的笑了,我看着她的笑,就彷彿看到了天下最美麗的花朵。她連連點頭,說她果然沒有看錯人,之後便把我帶回了京城,讓我做了個大理丞,她說:“你明察秋毫,思維讀到,反應敏銳,更因爲我想要做一個真正能爲民請願伸冤的好官,所以大理丞最是適合我。”我邊聽了她的話在這個位子上,兢兢業業,斷案無數,卻沒有一起冤假錯案,人都說這是我的功績,可是我知道這是她的慧眼識珠。
於是,我開始和她身邊的那兩個人一樣追隨着她的腳步,當人人說她謀朝篡位,自稱女帝時候,我卻覺得,當時放眼整個大唐,除了她,再沒有人有資格坐在那樣的位子上,而那個時候我也已經是宰相了,她尊稱我國老。
她愛才的性子始終都沒有變,就是因爲她的愛才和惜才,我纔會有今天。那天早朝,說*造反,京城出現一篇討武氏檄,這篇檄文一時間鬧得洛陽紙貴,在京城廣爲流傳。這樣的事情自然是瞞不過她的,於是她讓上官婉兒將這篇檄文在朝堂之上誦讀了出來。
“班聲動而北風起,劍氣衝而南鬥平,暗鳴則山嶽崩頹,叱吒則風雲變色。以此制敵,何敵不摧,以此圖功,何功不克。……請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誰家之天下!”上官婉兒誦讀的慷慨激昂,氣吞山河。
她聽到“一抔之土未乾,六尺之孤何託”之時,竟然打斷了上官婉兒的話,含笑問:“好一句一抔之土未乾,六尺之孤何託,何人所作?”自然有朝臣回答道:“是駱賓王。”我清楚的看到她眼中的欣賞,然後無不可惜的感嘆道:“如此人才,不能忘委以重任,宰相之過也!”
當時我慚愧的低着頭,她愛才之心我是知道的,可是我竟然沒有成全她的這份心思。後來*兵敗,我着實派人好好的找過了一陣子,卻始終無果,無所蹤跡。我沒有回報給她,我怕她會難過,爲失去這樣的一個人才而難過。
雖然我勸說她立李氏的子孫爲太子,但是在我的心裡,她纔是唯一的天子,因爲我沒有辦法在她的孩子身上看到那些爲人君者所需要有的胸懷與智慧。或者是她太優秀了吧,所以蓋過了其他所有人的光彩,只留她一個人綻放。
我承認,她對於張氏兄弟寵愛已經超過了她的身份所允許的程度,但是我卻是明白她的,她心裡的苦,或者她並不知道,懂她的人不只是那幾個,還有一個我。直到我死的時候,我依然最不能放心的就是她,這樣一個奇女子,她的命運,要麼這一生永遠如此的燦爛,要麼便是隕落,被那些不會欣賞她美好的人給埋沒了。
彌留之際,我聽到她的痛哭聲,她感嘆,她問天,他說:“爲什麼上蒼要奪走她的國老。”只要有她這一句我便足夠了,我這一生便沒有白過,於是我緩緩的閉上了我的眼,心滿意足的走了,起碼我在她的心裡留下了這樣的一道濃濃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