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駕崩之後,小福子就也沒有再跟着別的主子,就一直跟在武媚的身邊了,這個皇宮裡,除了武媚,他也沒有別的主子了。雖然他知道之前武媚在朝廷上的事情的確是激進,但是放眼整個大唐卻也沒有人更能比得上武媚這般適合治理這個天下了。
方纔上官婉兒的話他也是聽到了的,而韋皇后來後的事情他也是都看在眼裡的,看她那麼肆無忌憚的樣子,毫無疑問的,上官婉兒的話是真的,否則依照他對韋香兒的認識,便是借她一百個膽子,她也絕對不敢和武媚玩心眼的。
“小福子,這件事情,你怎麼看?”
“奴才能有什麼看法, 太后娘娘心裡早就有了打算了,奴才這點見識,說出來豈不是讓娘娘笑話。”武媚的凝重讓小福子看在眼裡,可是國家大事上,他除了這樣插科打諢的逗她一笑,又有什麼辦法?這個女人揹負的壓力在他看來,便是一個錚錚男兒都不一定能承受。
武媚果真是樂了,眉眼彎了彎,笑道:“猴兒崽子,還是這麼機靈的,說罷,哀家想聽聽看,你到底是在宮裡頭這麼多年的了,看到的聽到的都多。”
小福子這才斂目,嘆了口氣道:“依着奴才的意思,上官姑娘這件事兒恐怕說的是真的。那韋香兒是個什麼人,那最是一個會審時度勢的女人了,若非有了憑仗,她如何敢在壽寧宮裡與太后娘娘爭鋒?”
“太后娘娘雖然退居壽寧宮,可是在這個後宮之中,甚至是整個大唐之中,仍舊是有着絕對的威信,便是皇上亦不敢在太后娘娘面前有半分的不耐,她不過只是一個小官的女兒,若不是當初太后娘娘的意思,她的父親怎麼又能得了她的這個裙帶關係而步步高昇?更是她如何就能穩坐皇后寶座多年?她自然也是清楚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更是知道太后娘娘纔是宮裡的主宰,是以,即便如今登上了後位,卻仍就是對太后娘娘畢恭畢敬的。然而反觀方纔飲茶,態度倨傲,更是與太后娘娘針鋒相對,太后娘娘難道就不會懷疑麼?”
“好厲害的一張嘴,從來都不知道福公公這般的能說會道,看來文英是小看福公公了,還請福公公不要計較文英的有眼不識泰山。”在一旁飲茶的文英笑着擱下茶盞,笑道。
武媚卻是聽到這話笑指着小福子道:“還說是沒有見識,哀家不過就是讓他說說,他還真是這麼洋洋灑灑的說了如此多,倒是與哀家的理解一樣, 她韋香兒可絕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樣子的,她心裡那些的彎彎道道覺不會輸過宮裡頭這麼多的女人,只是顯兒真是太糊塗了。來人!去請皇上來壽寧宮晚膳,就說哀家許久未見皇上,想念的緊。”具體的事情她還是要聽聽看李顯這個皇帝的意思。
若是隻是一句玩笑話,武媚自然也不會放在心上,不過是兒女情長的閨房情話罷了,只是少許提點一二便也罷了,可若是真的起了這樣荒唐的心思,他的江山,他的大唐,她決不能讓他的不肖子來揮霍。
酉時初刻才過,李顯穿着龍袍就來了,“給母后請安了,母后福壽延年。”
“坐吧,怎麼來的這麼急?穿着龍袍就來了?”武媚也沒有表現的多熱情親切,她與這幾個孩子之間, 除了太平,彼此都是平平,全沒有人家說的母慈子孝和樂融融。
“退潮之後就忙着批閱奏摺,一晃時間過了,想着總不好讓母后等着,就急急的過來了,衣裳倒是沒來得及換。”李顯笑的有些尷尬。
武媚也不說他,只是面無表情道:“來人,把皇上身邊這個小桂子打發去掖庭司吧,伺候皇上的事情都不上心,留着何用?”武媚不會相信是忙得忘了,換身衣裳要多少的時間,這身龍袍這個時候就這麼穿到她的壽寧宮來,不是來示威是什麼?是想要告訴她,如今他纔是一國之君麼?那她若是不發落了這個奴才,可就真的無法無天了。
李顯顯然沒想到是這樣的情況,一時也有些氣結:“母后這是打兒臣的臉面麼?兒臣如今堂堂的大唐天子,便是自己身邊的人也是任由母后發落的麼?”
武媚一拍案几,怒道:“豎子,你還知道你是這大唐的皇帝不成?哀家看你這個皇帝是當昏了頭,想要將這李唐的江山給了韋家你纔是臉面的!”武媚不管李顯在一旁是否難看,只是一揮手,讓人將那個小桂子給拖了出去。“你身爲大唐的皇帝,怎可信口胡說,白白將你父輩祖輩打下來的江山拱手讓人?你是帝王,你可以寵,可以利用,卻獨獨不可以有愛,你可明白?”
“兒臣不明白,兒臣只知道母后深得父皇的寵愛所以縱橫朝堂數十年,緣何父皇母后能做的,兒臣與兒臣的皇后不能做?”
武媚實在是懶得與李顯多說,只是將那一疊疊的彈劾的密信丟給了李顯,“還是皇上自己看看吧,一年的時間而已,皇后是有多少彈劾的奏摺,怎麼,也要和母后比麼?母后接到彈劾是因爲當時威脅到了關隴集團的利益,那一切都是母后與你父皇商議好的,怎麼?難道這些強搶土地,欺男霸女的事情也是皇后的孃家與你商量好的?”
“你且回去好好想想吧,明日早朝,哀家會親臨朝堂,你好自爲之。”趕走了李顯,武媚看着這一桌子菜也沒有心情用膳了,只是起身回了寢殿,文英跟在身邊,看着這個 仍然挺直的背影,搖了搖頭,終究還是不能真的脫離這裡啊,她的束縛太多,太多了。
明日的朝堂,還不知道會有多少的血雨腥風,武媚的心思他多少能猜到,可是這樣的事情,又是簡單的麼?且不論這些,他明日還是與婉兒一道跟着比較好,若是真的出事了,總還是能護她一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