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就要去做,武媚一直都是一個行動主義者,在她的觀念中,光想是沒有用,只有付諸於實踐,只有去做了才知道是否可行。
“暖雪,隨本宮去南薰殿一趟,本宮身子已然大好,按理也該去瞧瞧皇上的,這時辰尚早,本宮去給皇上請個安。”武媚廣袖一揮,便帶着暖雪出了鳳棲宮的門,往南薰殿去。
“皇后娘娘駕到!”
“哎喲,我的娘娘,這麼個時辰了,您咋就來了?小福子給您請安吶。”聽到外面小太監的通傳聲,小福子便一溜煙兒的從南薰殿內給跑了出來。自從韓國夫人走了之後,皇上與皇后娘娘的關係就一直不好,更是甚至鬧出了廢后的風波,若不是皇后娘娘再次誕下了小公主,恐怕皇上都不會再去鳳棲宮吧。
這會子皇后娘娘這是主動來求和了麼?這纔是最好的,到底皇上是皇上,總是放不下身段的,即便是心裡已經是懊惱了,這時候皇后娘娘親自來了,豈不是說明有了轉圜的餘地了麼,小福子這是真的高興啊,若是皇上與皇后娘娘鬧僵了,苦的還不就是他麼?兩個主子,他好難選擇的。
“恩,小福子起來吧,皇上這會子已經歇下了?誰陪着呢?”武媚停在了南薰殿的殿門口,殿內依舊是燈火通明,武媚知道李治還沒休息,這一問不過也就是隨口問問的。
“恩,皇上還沒睡呢,這會子正歪着看書呢,娘娘趕緊進去吧,皇上見着娘娘來了,肯定是歡喜的。”小福子這時候的臉都快笑成了花了。
武媚輕笑了一聲,輕輕的點了點小福子的額頭,嬌嗔了一句:“你這張嘴喲,真真是叫本宮愛也不是,恨也不是。”說罷,扶着暖雪的手便進了南薰殿。
這裡的擺設還是一如從前,從沒變過,從她十四歲入宮第一次到南薰殿來,就一直是這樣子,這麼多年了,她的弘兒都已經成年了,這裡的擺設還是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是物是人非,當初自己第一次踏進這裡是帶着一種少女情懷,那是一種對愛,對幸福的憧憬,面對的是神祇一般的太宗皇帝。
如今的自己,早已經將那少女的情懷丟掉了,早在太宗皇帝將自己丟到西宮之時,她的少女情懷就已經被埋葬了,被那個她視作神祇一般的男人埋葬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南薰殿對於她來說,不過只是爲了要一道名義上的聖旨纔會走進來的,面對的仍舊是一國之君,卻在她的眼裡不過只是利用的對象而已。
或許對於這個利用的對象也曾經有過愛吧,只是一次次的傷心之後,千瘡百孔的她再也提不起一絲絲愛的興趣了,如今這些男人在她的眼裡,不是在朝政上可以利用的,就是在牀上可以利用的,呵呵,武媚自嘲的笑了笑,原來自己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麼?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身子可還安好?”武媚在距離李治約莫三尺的地方盈盈一拜,行了個禮。
“朕無礙,時候也不早了,皇后怎麼這時候來了?”李治將武媚攙扶起來,拉着她坐在他的身邊,眼前這個女人,自己是又愛又恨,又敬又怕,以至於在面對她的時候,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什麼,自己在她的心裡到底是扮演着什麼樣的角色。
“皇上,臣妾來是有急事與皇上商量,”武媚順勢坐下,略垂的眼瞼越發的嫵媚,即便已經過了不惑之年,由於保養的得當,仍舊是如少婦般風韻。
“皇上,您是一代明君,即便是如今身子不好,臣妾代君處理朝政,但是皇上到底還是時時的關心,只是,皇上您到底耳根子軟。否則任是那上官儀巧舌如簧,皇上也不會被他所迷惑做出廢后的決定不是?幸而此事未成,否則皇上將會釀成多大的錯誤?”
李治的臉上現出一絲尷尬,卻也還是繼續聽武媚說道:“如今這事兒是過去了,上官儀也已經死了,按理說臣妾是不該再拿出來說的,只是,”武媚頓了頓,見着李治一臉願聞其詳的樣子,便續言道:“皇上,若是再出現這樣的事情呢?這次是要求廢后,下次呢?或者就是我大唐江山國運攸關的事情了。所以,臣妾,斗膽請了皇上一個旨意,便是許了臣妾與皇上共同臨朝。”
“如今媚娘不是已經隨朕同朝麼?”李治笑了笑答道,他已經想到武媚的意思了,當初他的確是答應過她會無條件的滿足她的意願,當初武媚就已經提過一次,卻沒想到,這次她會如此正兒八經的說起來,更是借用了上官儀的事情。
“皇上,臣妾垂簾聽政,那些朝廷的官員哪裡知道?還不是會毫無顧忌的蠱惑皇上?臣妾在後面也不能出個聲提醒皇上,若是皇上在朝廷之上真的做出什麼決定,豈不是要將整個江山至於火上炙烤?所以臣妾想着,不如皇上就在龍椅旁再安置一把鳳椅,臣妾與皇上同朝,多少也能震懾一二不是?想來那些朝臣也不敢隨便糊弄皇上了,於我大唐也是有益的。”
李治眯了眯眼看着一本正經的武媚,在心裡衡量了片刻,終究還是對於這個既是妻子,又是母親和軍師的女人妥協了,他說不清楚他是怎麼樣的心情,有不想違逆她也有不敢違逆她,那種感情交織着,終於讓李治說:“既然這是皇后的意思,那麼明日便讓小福子去辦了吧,今日,皇后不如就歇在南薰殿如何?”李治甚至是帶着一點點討好的意思,從心裡他還是希望她快樂的吧。
武媚揚起一抹嫵媚的笑,尋常人到這個年紀這般笑恐怕只會叫人倒了胃口,但是武媚這麼笑卻是勾魂,李治已經不濟的身子也這麼生生的叫她一笑勾起了一股yu火。
“是,皇上,”武媚輕輕點了點頭,揮手讓暖雪回鳳棲宮準備明日早朝的服飾,自己則起身便給李治寬衣邊說,“紅燭過半了,皇上,臣妾伺候您歇息吧。”
這一夜,南薰殿,紅燭搖曳,春風無邊,只是滿足的卻只有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