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明德安排好之後,武媚便很快的佈置好了整個計劃的過程,畢竟明德師姐在宮裡頭的時間有限,只能將同時進行的兩件事情改爲先後進行。一方面讓皇上人認爲長孫無忌是一個爲了權力無所不用其極的人,當初之所以被先皇看重無非是因爲長孫皇后的原因。
另一方面,也是爲了後面讓許敬宗彈劾長孫無忌的時候能夠給皇上最大的衝擊,讓皇上不得不對長孫無忌產生絕對的懷疑。
於是法事進行的前一天,武媚在與李治極盡歡愉之後,溫柔的躺在李治的臂彎裡,因爲長久的被頭疼折磨,李治的身子已經不如從前了,帶給武媚的歡愉已經不再是那麼的蝕骨銷魂,若不是爲了扳倒長孫無忌,爲了計劃能夠順利,武媚對於李治已經失去了歡好的興趣。
“皇上,”武媚躺在李治的懷裡,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明日便是法事了,皇上是不是請了朝中的重臣來一道觀禮?我朝對於佛事一向重視,不如借替皇上解除厭勝的時機,辦這麼一場佛事,一方面宣揚了佛教的文化,另一方面好歹也是皇上體恤朝臣,請了大師替他們祈福不是?”
李治沒有說話,只是低頭看着躺在懷裡的武媚默不作聲,似乎想要看透她的想法:“媚娘,朕一直不敢問,你是不是對朕有過一點點的在意?”他其實祈求的並不多,他只想要武媚的心裡有他,只有心裡有他,哪怕讓他就這麼死了,他也在所不辭,“朕在你心裡,有沒有文英和學明在你心裡那麼重要麼?”
“皇上,若是臣妾不在意,又何必費神的操辦這些事情呢?”文英和學明從來都不曾背叛過自己,即便是自己變成如今這個樣子,他們仍然不離不棄,就是這份心,皇上,你如何能比?“皇上怎麼今天會突然這麼問?”
李治嘆了口氣,他了解武媚,甚至比了解自己還多,她從來不會做沒有任何目的的事情,只怕是這次所謂的法事,也不過只是爲了對付那些曾經傷害過的她的人罷了,只是,自己呢?難道就不該爲當初她受的苦難負責麼?“沒什麼,朕只是覺得,你最近關心旁的事情多過關心朕了。”
李治雖然懦弱,但是他卻並不傻,武媚知道其實很多時候李治只是裝作不知道而已。既然他不說破,自己自然也不會點破,與其說開了大家難堪,還不如這樣子。其實自己對李治的心,自己也不知道,愛過,恨過,怨過,念過,現在,她不知道是什麼。
“臣妾所有的事情都是爲了皇上,皇上應該明白的,即便是這個皇后,若是皇上不想讓臣妾繼續做下去,臣妾也會毫不猶豫的讓出來,只要一切對皇上有益便是。”
“恩,且留些餘地吧,朕身邊這些父皇留下來的人已經不多了。”武媚聽了,只是點了點頭,卻並沒有多說,餘地,當初他們可曾給自己留下半點餘地不成?
次日,選了個吉時,其實也不是吉時,只是武媚最喜歡的時辰罷了,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了,只在李治的一聲開始後,便有條不紊的進行着。所謂法事,不過是誦經超度而已。
應武媚的要求,李治還是將朝廷中五品以上官員都召進了宮來,包括他們各自的家眷。長孫無忌因爲官階頗高,其夫人也是一品誥命,因此站在離開她最近的地方。武媚回頭,正巧發現長孫無忌也看過來,那眼神彷彿想要將武媚狠狠的刺穿一般。武媚不以爲意的朝長孫無忌揚起了一抹別有深意的笑容,然後便轉過頭去看着眼前的法事。
待到一切結束,衆比丘尼前來謝恩的時候,明德擡頭,一眼便鎖定了站在人羣中的長孫無忌,她以爲她一入佛門便放下了一切,卻不知在真正看到他的時候,當初那錐心的痛還是那麼的清晰。
按照與武媚的約定,這時候正是該她揭穿長孫無忌的時候。明德咬了咬牙,含着淚,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請皇上替貧尼做主!”
這一聲仿若杜鵑啼血般的哀嚎,將準備離開的李治給拉了回來,“什麼?”
“貧尼要求與太傅長孫無忌對質!”
李治疑惑的看了看武媚,武媚自然也是滿臉疑惑的看着李治,她不會傻到在這大廳廣衆之下曝光她的心思。“太傅?”李治回身喚道。
“臣在。”
“你可認識她?”
“臣,不認識!”長孫無忌眼神一閃,卻還是堅持如是說。他在明德跪地的那一剎那就知道壞了事,他原本以爲感業寺中這麼多年,她早就忘記了當初的痛苦,哪裡知道她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哭喊出來。
武媚含着嘲諷的笑道:“若是不認識,緣何她口口聲聲要皇上替她做主,有緣何她會點名要與太傅您對質?”既然走了這一步,她就不會這麼容易的收手:“你有何冤屈,只管說來,皇上與本宮在此,自然會替你主持公道。”
原本以爲只是一場簡單的法事,卻不料到竟然能牽扯出這麼個事情,一時間大大小小的官員也都表面平靜,然內心無比激動的等着看這麼一出好戲。
“貧尼要告長孫無忌棄妻殺子!”
“放肆!太傅大人的夫人正在此處,豈容你胡說八道?”李治喝道。
長孫無忌冷笑一聲:“皇上果然是公平,這位師傅年紀不過而立,老夫已然是天命,更甚者老夫的夫人就在此處,可見她是胡說。”
“太傅說的是,只是出家人不打誑語,這位師傅如此說來,想必也有理由,還是聽下去的好。”武媚那裡容得下長孫無忌這般的逃避,今日的一切本就是佈置了要讓他擔上這麼個官司,半途而廢不是武媚的風格。
武媚是皇后,她說要聽,長孫無忌自然是不能違逆,尤其是在這大庭廣衆之下,衆目睽睽之中。
“貧尼天生童顏,實則貧尼已過不惑之年,當初貧尼的母親與長孫家的家母有過約定,待到貧尼及笄之時,便叫長孫無忌娶貧尼爲妻。當初長孫家沒有出皇后,雖然是關隴世家,但是到底也不過是個落沒的世家而已,後來,當貧尼懷有身孕之後,長孫無忌竟然攀上了當時的豪門世家的姑娘,因此他們長孫家才能如此發達。”
明德很聰明,她不會說出長孫皇后是因此得勢的,這無疑是在打先皇的臉,更是再打李治的臉。
“後來,爲了讓那世家小姐放心,他不惜從大夫那裡拿來打胎藥,生生的將貧尼一個成型的孩兒打了下來,原本是希望能一碗打胎藥要了我們母子的命,誰知貧尼的命大,他就把貧尼強行送去了感業寺。”
明德說到此處痛哭失聲,那夜孩子從他的體內脫離而出的時候,那種錐心的痛,如今回想依舊刺骨。
“太傅,你可聽到了?”武媚一面問着長孫無忌,一面回頭看了看站在女眷中間的長孫夫人,勾起了一抹算計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