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有些悻悻的回了承恩閣,纔剛剛坐定,便見着金婕妤帶了宮人來了,一步一生花的走的是搖曳生姿,只是武媚卻是看不上眼的。
“婕妤怎的有空來我這兒?沒到皇上跟前去賣乖麼?想必皇上是極喜歡婕妤這走路的風姿的吧。”武媚心情不佳,自然嘴上就不留情面了,“哎喲,瞧我,臥病幾天都給悶糊塗了,婕妤應該許久都沒見到過皇上了吧,皇上最近可是極愛去楊妃姐姐那兒的。”
“你!”金婕妤被一頓搶白,才進門時候的那股子氣勢早就丟了。看着武媚尚未更換的騎馬裝,似乎又順了氣兒了,也不等武媚讓她坐,便自己坐在了上首的主位上,“是啊,本宮是沒見到皇上啊,可是本宮有禮義廉恥,不會巴巴的跑到百駿園去馴馬,沒得丟了身份。”
她的品級在武媚之上,武媚也只能對她恭敬,但是金婕妤卻自己將出氣的機會送到了嫵媚的面前,武媚聽了她的話,氣一下子就順了,揚起一個標準的笑臉問道:“怎麼?婕妤認爲馴馬是有失身份的事情麼?”
金婕妤也未曾提防,還當是武媚服了軟,於是撫了撫鬢,眼角都沒瞟一眼武媚道:“這是自然。”
武媚掩脣笑出聲來:“我終於知道爲什麼皇上不願意召見婕妤了,原來是皇上怕婕妤姐姐以爲他失了身份,今天在百駿園,皇上可是親自馴馬,想我大唐也是馬背上打下來的天下,皇上也是極愛馬的人,卻不知怎麼的到了婕妤這裡就變成是有失身份了。”
武媚眉眼微挑,不待金婕妤開口,繼續說道:“不知道金婕妤這話傳到皇上耳朵裡,會是什麼樣的情況呢?”
金婕妤徹底的惱了,原本脾氣就算不得好,來奚落人的,反倒是被人奚落了,這樣的差距讓金婕妤徹底的惱了。此刻她哪裡還顧忌得了什麼身份,什麼風度,衝上去便是一個耳光扇在了武媚的臉上。
武媚捂着被打的臉,也不說話,依舊是那副平靜的樣子,只是眼中所散發出來的氣勢讓金婕妤有些害怕。
“愣着幹什麼?走了!”耍了通威風,金婕妤便走了。
武媚始終保持着目送金婕妤離開的姿勢不變,直到金婕妤消失在視線之後才道:“皇上既然來了,爲何方纔不露面呢,如今傷着了,可算是當不起這個媚字了。”聲音帶着小女人一般的埋怨,她記得柳媽說,男人最是吃這一套了。
“朕瞧着你也不怕她。”太宗皇帝見自己已經被發現了,也就光明正大的走出來了,他其實早就來了,本想進來的,卻見金婕妤帶着人來了,於是便在一旁看了場好戲。
“是不怕,可是到底我也只是個才人,捱了打也只能挨着。倒是讓皇上看了場戲。”
太宗皇帝也不以爲杵,他知道所謂的天命不能怪她,這時候她還只是個孩子,還沒有高陽大,雖然自己多少有些遷怒與她,刻意的不想讓她接近他的江山社稷,但是不得不說,她對他還是有吸引力的,特別是方纔,她在馬上的英姿一直都在腦海裡回放,所以他忍不住還是來找她了。
“金婕妤就是這個性子,你又何必激她,受苦的還是自己。”太宗皇帝自顧自的坐下,金釵早早的就將茶水遞了上來。
武媚撇撇嘴,道:“這不是以爲皇上會替武媚出頭麼?”當初李淳風那般的污衊自己,他沒有站出來保護自己,如今他眼睜睜的看着金婕妤欺侮自己,他也沒有站出來,縱然他是帝王又如何,她錯付了自己的感情,一次錯,但絕不會一錯到底的。
“在爲那事兒生氣吧?”太宗皇帝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想法。
“不敢,只是皇上不該信了那李淳風的話,沒憑沒據的,由着他信口胡說,若是他有心要害臣妾,那臣妾不是冤死了?還好皇上仁慈。”說着,假意的拭了拭淚水,委屈的樣子我見猶憐。
“朕先去批奏摺了,晚膳便來南薰殿用吧。”太宗皇帝許是也想到了那天的事情,他的確是聽李淳風的話之後便急怒攻心,偏生便是沒有想過武媚所說的情況。他完全忘記了當初在利州,李淳風曾說過看不出她的面相這件事,這件事中果然是有疑點的。
太宗皇帝離開後,武媚才讓金釧來給自己敷臉,她深知太宗皇帝的性子,他本就不是一個不講理的人,更加上自己因爲他而被無端的欺負,他心裡一定會存了疑心,有了這個疑點,他必然會暗查下去,雖然她不知道李淳風到底是何居心,但是她知道,有了太宗皇帝的暗查,很多事情都會悄悄的浮出水面的,比如說魏王泰的事情。
“柳媽,你和文大人說一聲,晚上皇上在南薰殿用膳,讓他警惕着些。”
柳媽會意的應了聲便出去了,只留下斜靠在榻上滿是算計的笑容的武媚。
“去找小福子來。”
“武才人,你找我來有什麼事兒啊?”
“小福子,坐吧,你們都出去。”把屋內的人都遣了出去,武媚才道:“今晚皇上讓我陪他在南薰殿晚膳,約莫着是酉時三刻的時候,你讓晉王帶着你們晉王府的侍衛到南薰殿來。”
“武才人,你不會是要…”小福子嚇得不敢往下說。
“想什麼呢?自然是有好事,讓你來你就來,自是不會害了晉王的,對了,你不是說長孫無忌希望晉王做太子麼?你可以和長孫大人合計一下,順便告訴長孫大人,魏王的府邸裡有大不敬的東西。最好是趁着皇上這會子在上書房的時候,去和皇上說。”
“你怎麼知道的?”
“你別管我怎麼知道的,你且去做了便是,還是說,你不想你家晉王殿下成爲太子,日後登臨帝位?”
“武才人,我可是把我的小命都豁出去了信你啊,你可不能害我啊。”
“知道了,去吧,不會有事的。”
這只是第一步,李世民,我再不會同情你被你的兒子算計了。李泰,這是你欠我的,我只是同樣的還給你罷了,也別記恨我,我一介女子,只是想要活着而已。
李治,武媚又想起這個溫潤如玉的男子,他與他的父皇太宗皇帝長得很像,但是卻少了些陰鷙,多了些陽光,每每他看到自己害羞的樣子,武媚心裡總是會泛起漣漪,若是當初便沒有存了太宗皇帝在心裡,或許她和他也會有希望的,只是現在的這個身份,尷尬的身份,武媚沒有想下去,那都是之後的事情了,她現在要做的只是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