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多事之夜——以身犯險

郝連硯宇在一位公公的引路下來到了御書房。

進門就看到龍威國的老臣們全部都在,三王爺和龍少宸亦在。

衆人見來人是西良國皇子,依照禮節一一上前,相互行禮。

郝連硯宇與一衆大臣寒暄幾句,孤身立在一處,思量一個合適的理由離開御書房。懶

御書房外一公公來報,華殿那方有刺客潛進。

公公正欲調派一隊兵力保護衆臣,三王爺推開那位公公首先衝出御書房,向華殿方向奔走。

衆老臣見狀,紛紛爭先恐後地奔出,一邊喊着護駕一邊向華殿方向跑去。

衆老臣與三王爺素來不合,這種護駕爭功的事,自然要搶在三王爺的前頭!

三王爺憤然地一甩衣袖,放緩步子跟在那羣奔跑的老臣身後。

郝連硯宇暗喜,亦跟了上去。在將到華殿之時,他對身前引路的公公謊稱內急。

郝連硯宇藉此機會,閃身到華殿側方的隱蔽處。仰望着華殿後面高聳的玉華山,眼中泛起對心間決然捨棄的不忍與歉意。

爲了避人耳目,他在玉華山用了三天的時間設下埋伏,傾盡暗殺組織的所有殺手。

按照時間推算,這些殺手應當移動到了山腰的位置。就待時機成熟,將山下的人一併射死。蟲

龍威國無了君主,朝堂動亂,西良趁機發兵,他隱在龍威國近二十年的目的就已達成!

而今,他因心中所愛放棄這一計劃,同時他亦做了一個艱難的選擇。

郝連硯宇將食指和拇指放入口中,吹響一道婉轉的鳥鳴,一般人難辨此聲竟是出自人口。

不消刻,一隻雄鷹飛來,在郝連硯宇上方低低盤旋。

郝連硯宇伸出手臂,飛鷹俯身緩緩下落,有力的爪子抓緊郝連硯宇的手臂,鐵一般的喙蹭着郝連硯宇的手臂。

郝連硯宇摸着雄鷹細膩的毛羽,一雙無情的眼中泛起清淺的親切之意。他從髮髻中摸出早已準備好的字條,攥緊字條的手略顯遲疑,但還是將字條綁在雄鷹的腳上。

郝連硯宇一手抱着雄鷹,一手指着玉華山的方向,放飛了雄鷹。

雄鷹展開雙翅,不消刻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雄鷹飛行速度之快,動作之敏捷,堪稱鷹中之王。從此處到達暗殺在玉華山的埋伏之處,僅需短暫的時間。若不是怕被有心人發現雄鷹,他也不必大費周章的進宮,尋找接近玉華山之處放飛雄鷹。他爲了完成許給小禍水的諾言設想周全,卻將自己置在了危險的境地。

爲了避免有人順着雄鷹飛出的方向尋到他的蹤跡,郝連硯宇匆忙離開了此處。

…………

華殿,殿前。

龍少涵神色略顯倦怠地屹立在殿門前,一雙眼眸雖然混沌仍不失王者所具的威敬。

官兵們將傷者和屍體擡離現場,衆位太監提着水桶上前,跪在地上擦洗着血跡。

龍少弘和衆位老臣仍是恭敬地跪在地上,大家都在等着皇上的下文。

然龍少涵好似在思考着什麼,半晌,才悠悠開口“衆卿家平身!”

衆人謝恩起身,分成了兩排,一干老臣站在一方。

另一方只有四人。龍少弘,三王爺,龍少宸和樑泰。

不合之象顯而易見,勢力強弱亦得分曉。

龍少弘一方都是身份尊貴的皇族血統,可在朝中任職的就只有三王爺。

另一方的老臣們皆是朝中衆臣,掌管着龍威國的各個部門,握有龍威國的大部分權勢。

在龍少涵已經擬好計劃將這幫老臣剷除之際,出了這麼檔子事!一切計劃失敗。

龍少涵看了看一方的老臣,又看了看三王爺這方,最後將目光落在一直看着他的龍少弘身上。

龍少弘好似看出龍少涵的意思,幾不可見的微微搖頭。

龍少涵將目光從龍少弘的身上移開,攏緊明黃色外杉,揚聲道“衆位卿家!天色已晚,都退了!”

龍少弘攥緊拳頭,強力忍住上前拉走龍少涵的衝動。他垂下眼瞼,思量一個合適的理由,能與皇上獨處!

三王爺瞄了一眼龍少涵,看出龍少涵身上的異樣,心中擔憂不已。多日來首次見到皇上,自是不願離開。

那方一衆老臣亦都未動,心下盤算着如何藉此機會除去十王爺龍少弘。

“皇上說了!讓他們的愛卿都走呢!老頭子們!你們怎麼不走啊?想抗旨啊?還是你們不是皇上的愛卿啊?”龍少宸看向一衆老臣,故作關心的樣子問道。

老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暗地裡用憎恨的目光瞪了龍少宸一眼。

嚴丞相雙手抱拳,恭聲道“幾位王爺都未動,臣等怎敢搶在前頭!”

“這話就不對了!皇上是說,愛卿們退下!我是皇上的表弟,我父王是皇上的三皇叔,弘王爺是皇上的十弟!我們是皇親!不是愛卿!”龍少宸故作一臉天真像,一板一眼的解釋。接着,他一跺腳,嘟着嘴,用膩死人的長音喊道。

“皇上表哥~~~~~!您看他們都不聽您的話!他們忤逆您的意思!”

“臣等不敢!”一衆老臣皆跪在地上,神情惶恐地呼道。

三王爺緊板着的臉露出忍笑的表情,多年來,這是首次他沒反對龍少宸這個逆子非男人的神態!

龍少涵的眉頭微微抽動,他知道龍少宸是擔心他,想抓住這次機會與他獨處,可他卻怕……

果然。

“皇上!您曾下旨不允十王爺進宮,十王爺卻抗旨不遵!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爲了一正我龍威國朝綱,微臣斗膽請皇上依法處置!”一老臣俯地磕了一頭,雙手撐地恭聲道。

“皇上!若不是十王爺及時趕到,只怕宮內無人能敵過那四名刺客!十王爺雖有抗旨,但救駕有功!大可將功補過!”三王爺雙手抱拳恭敬道。

“十王爺是首先抗旨進宮,趕巧遇見刺客救駕有功!若遇不見刺客……,這也太巧了!正趕到十王爺進宮就有刺客!這刺客不會是十王爺特意安排的?!”另一個老臣說着,想到了個咬龍少弘一口的理由。

“放肆!方纔有刺客的時候,怎麼不說十王爺抗旨進宮?!你等爭着搶着喊護駕,怎不上前去擒刺客!”三王爺眉頭倒豎,指着衆位老臣喝道。

“父王!我看到他們都嚇得快要尿褲子了!恨不得藏到皇表哥的身後去,怎還會護駕!”龍少宸對着跪地的一衆大臣白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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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少弘雙手背後,半仰着頭,看了看殿前的龍少涵,又看向跪地的老臣。他那幽深的墨眸中隱現兇光,背後的手攥緊幾枚暗器。

龍少涵努力挺直疲倦的身體,他記得他下了道不讓十王爺進宮的旨意,當時好似被人控制了般,不容自己多想便下了那道旨意。趁着自己還處在略微清醒的狀態,他定要保住龍少弘!

跪地的嚴丞相對龍少涵身後的豔妃使了一個眼色。

麗妃會意,扭動着纖腰上前,抱住龍少涵的手臂,無力地靠在龍少涵的肩膀上,一手在龍少涵的身後上下摩挲。

“皇上!弘王爺私闖皇宮在先,救駕在後,理當受罰纔是!依這先後的順序,先罰後賞,您看怎麼樣?若皇上因他是您的弟弟想網開一面,有意偏袒,那國法豈不是就亂了!皇親都可以肆意妄爲了!”

龍少涵的體內恍若又燃起一把火般的灼熱,讓他不禁想倒在麗妃的溫柔鄉中。他努力保持清醒,捏緊麗妃的手臂,低聲喝道“後宮不得參政,你忘記了嗎?秦赦!將麗妃關進殿內!”

麗妃被龍少涵捏得眼淚直流,她剛欲貼在龍少涵的身上。秦赦麻利地上前,將豔妃關丟進華殿之內。

麗妃離開龍少涵的身邊,他的骨子裡好似有千萬個螞蟻爬來爬去,胸口處亦是灼燒難耐。有一股莫名的熱量在他的體內竄涌,支配着他的神志,致使他想大聲嘶喊,到處狂奔,欲將體內的熱量盡數發泄。

龍少涵強力隱忍,額上滲出涔涔冷汗,高頎的身軀微微哆嗦。

底下的衆位老臣互相使着眼色,只要他們合力施壓,縱使皇上想偏袒龍少弘亦是無奈。

龍少弘捏緊暗器,欲射死這幫礙事的老臣。反正他已有抗旨一罪,也不怕再加個刺殺朝中重臣的罪名!

三王爺看出龍少弘的動機,偷偷地踩了龍少弘一腳。

“皇上!微臣以爲,十王爺私闖皇宮,抗旨不遵,是兩條罪名!而救駕僅是一功,要將功補過亦只能抵過一條罪名,還望皇上……”一老臣冒頭,再次進言。他的話還未說完被龍少涵打斷。

“愛卿的意思是說,朕的命只有一條罪名的價值對嗎?!”龍少涵隱忍住體內的煎熬,粗獷着嗓音喝道。他咬住腮內的肉,口裡溢滿腥甜,汩汩鮮紅自他的脣角溢出。他扶住胸口,身軀搖晃。

龍少弘見狀,飛身向前,搶在秦赦前頭抱住龍少涵欲要癱倒的身軀。

“居然……,有人給朕下毒!”龍少涵勉強地說出一句話,身體無力地下滑。

跪地的老臣們混亂一片,即使是巴不得皇帝出事,但也得做足表面功夫。

“快傳御醫!傳御醫!”老臣們七嘴八舌的喊着。

龍少弘抓緊龍少涵的手臂,手指附在他的脈搏上,不禁驚得臉色蒼白。他俯下身,取出隨身的“百草玉露丸”塞進龍少涵的口中。

龍少涵貼在他的耳際,用僅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虛弱地道。

“我懷疑……玉華山有埋伏,已調兵前去,埋伏的刺客被……斷了後路,定從玉華山跳進皇宮潛逃!我讓秦赦……故意安排公公去御書房通報……刺客一事,這些人……現在都在場!若山上果真有刺客……會在我離開華殿之前……下手!秦赦會知道……怎麼做!你和三王爺……快走!離開……這裡!麗妃暫不能殺,派人……監視!”

龍少弘做出抱緊龍少涵的樣子,貼在他的耳邊,雖是咬牙切齒,話裡卻是關懷滿溢“你居然以身犯險,用你自己爲餌來引刺客!出了事怎麼辦!”

龍少涵靠在龍少弘的懷裡,服用了龍少弘的藥丸,體內的燥熱舒緩,他的脣角展現一絲笑意。

“我知道……我中毒已深,若在死之前……還能爲龍威國做些事情……,值得!我偷偷擬好一道旨意,放在……御書房的龍椅坐下!我死後,皇位禪讓於你!你除了脾氣……暴躁一些,處理國家大事不在話下。……記住!爲人處事不能……太過直白,要學會逢場……作戲!”

龍少涵的話好似交待遺言般,撐住一口氣將想說的話都說了出來。

龍少弘閉上眼眸,掩住眼裡晶瑩的水色。他抱緊龍少涵,低聲喝道“你給我撐住!我不許你丟下我!你在姨娘墳前發過誓,會保護我一輩子!你身上的毒,我定會想辦法解除!撐住!撐住!”

“十王爺是帶罪之身,不得靠近皇上!”一老臣仍是不放過龍少弘。

“皇上被人下毒,你不先關心皇上龍體,卻一心還想着給十王爺治罪,你到底是何居心!”三王爺亦抓到了話柄,堵得那位老臣啞口無言。

此時,華殿的上空飛來如雨般細密的羽箭,紛亂的羽箭沒有目標,只是劃過華殿的上空飛向遠處。

一衆大臣嚇得屁滾尿流,一個個抱頭逃竄。

龍少宸看着那幫逃竄的老臣,跺着腳大聲喊道“快跑啊!刺客來啦——!好多刺客啊——!”

老臣們愈加慌亂,你撞我,我撞你,你踩他一腳,他推你一把,爲了逃命,也不管擋路的人是誰,一路橫衝直撞。

秦赦見狀大喝一聲“衆侍衛聽命!攔住衆位老臣,不得離開華殿!悉心守衛!以免被羽箭誤傷!”

站在華殿看向玉華山,恍若有一大批“樹”在向山下速移。不消刻,那些“樹”到達了華殿上方,他們揮落身上的枝葉武裝,現出頭戴斗笠的黑衣殺手。

三百餘名的殺手抽出細長的寶劍,躍進華殿,與趕來的官兵廝殺一片。

其中數十名黑衣斗笠人抽身躍起,衝出官兵的包圍,向深宮的方向奔去。

三王爺臨危不亂,奪下一侍衛手中的大刀,一邊拼殺一邊喊道“護駕——!”

“刀劍無眼,務要……傷到衆位愛卿!”龍少涵扯出微弱的聲音,虛弱的喊道。接着,他對身邊的龍少弘低聲道“你快走!……快走!與三皇叔離開這裡!”

有心人一聽,自然是明白了龍少涵所說的“刀劍無眼”的真正涵義。

老臣們爭着搶着欲逃,可在這片混亂的打鬥之中,已是無路可逃。

龍少弘提劍躍起,龍少涵伸出手欲抓住龍少弘,可龍少弘已加入了打鬥之中。

…………

華殿不遠處的樹林。

白衣女子看到龍少涵口溢鮮血,心頭驀地一驚,驚慌得已不能在原地站穩。

依她的藥,龍少涵會是體力衰竭而死,絕不會有吐血的症狀。是有人也給龍少涵下了毒?還是龍少涵在自己演戲?

若說龍少涵是在演戲,可按照服藥的天數,龍少涵不可能還有清醒的狀態!除非是有人在暗中減少了藥量,或是龍少涵自己發現異常未將藥如數服下!

白衣女子心裡暗罵麗妃,該死的女人!說你是個繡花枕頭真真是沒錯!不僅被貼身侍女背叛,連控制一個人的心智都做不到!

不過,白衣女子不擔心龍少涵死不掉!中了“魂糜”之人如中了烈性春藥一般,越是做房事,其毒性便會越劇。

龍少涵與麗妃日日不出門,如今的龍少涵已經毒入骨髓,回天乏術!即使是神志略有清醒,亦會死在毒下。

白衣女子還有一步棋,那就是山上的暗殺!在約好的時間,箭如期而至。可她看到那些羽箭只是虛張聲勢,並未射向早就計劃的目標。

白衣女子身形一軟,差點跌倒在地。她扶住身側的樹幹,指甲摳進樹皮,溢出絲絲鮮紅。

敗了!全敗了!她咬住朱脣,狠聲低語“郝連硯宇!你居然在最後時刻改變了我的計劃!”

她費盡心思設計了這一切,步步爲營,處處設想周全,最終還是以失敗告終!她不甘心!她的計劃還未完!她還會繼續鬥下去!與這幫男人鬥下去!

白衣女子轉身,輕功舉步離開了小樹林。

……………

蕭越和孫忠隱華殿貼近宮牆的一側,他們既不是朝中大臣又不是皇親國戚,不可隨意進宮。若不幸暴露,定會被那幫老臣咬住話柄,將龍少弘亦牽連其中!

曹一堯帶着一隊官兵,以徹查刺客爲名,在華殿附近搜索。

蕭越和孫忠一點點地躲着曹一堯的搜查,最終被逼到華殿不遠處的樹林中。

蕭越看到前方不遠處,立着一抹隱約的白色身影,心下疑雲頓生。剛欲奔過去,數支羽箭射進林中。

蕭越和孫忠揚起劍打落細密的羽箭,待箭雨過後,那女子已運用輕功離去。

依那女子的輕功速度,是他蕭越追不上的!皇宮之中竟有這等輕功精湛之人。這倒讓蕭越愈加懷疑,剛欲去追。

華殿方向傳來乒乓的打鬥聲,舉目望去,數量衆多的暗殺殺手正與官兵廝殺。

蕭越心下衡量輕重,還是奔向了華殿,保護龍少弘和龍少涵爲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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