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是睡着還是醒着,僅知道皮肉是灼燒的刺痛,折磨得恍恍惚惚……
我好像正身處火海,四周都是炎熱的烈火,正肆意的灼燒着我的身體……
有微微的沁涼,熄滅了火熱,緩解了灼痛……懶
頓感輕鬆,疲倦席捲而來,意識漸沉……
夢裡,我隱約看到了上官景然。不知是月光昏暗,還是他離得我太遠,我看不清他。
風,柔柔地蕩起他那一襲明朗的藍衣,月下的他清逸灑脫。清爽的黑眸掬一縷月光,漾起點點溫柔。摺扇輕輕地敲着掌心,嘴角浮起淡淡的淺笑。
我仍是本能地抱緊雙膝,怯然地看他。因爲恐懼,胸口砰砰的狂跳。
遠遠的,我看見上官景然向我伸出手來。
我急忙向後靠去,不斷地搖着頭,嘴裡喊着“不要過來!不要!不要過來!”
上官景然的手頓在半空,那抹淺笑僵在脣邊,漸漸消散,籠上一層慘淡的落寞。他默然轉身,腳步輕飄。
驀地,眼前出現一段影像。
一襲藍衣映着火焰的紅光,上官景然帶我旋身,結實的背整個將我整個罩住,擋住那急速刺來閃着寒光的匕首。
他那因爲隱忍刺痛而微微抽動的嘴角,他那漾出舒心笑意的眸子,他那被火光柔和的臉頰。晃痛了我的眼,撕痛了我脆弱的心……蟲
燃着火苗的殘骸紛紛砸落,遮住了上官景然的臉。穿過滿眼的火光,看到一道追隨我的目光,深深的凝望,刻骨的凝望。
一抹知足的笑被火焰吞滅,傳來一聲富有深意的輕嘆“今生夠了!”
……
不經意間,我的眼裡已盈滿了淚水。心在隱隱揪痛,是我太過殘忍,殘忍得讓我將自己討厭。
上官景然用自己的身體爲我擋下那致命的匕首,又用最後的內力將我送走。他放棄了逃生的機會,最終將自己葬送,爲我而葬送。
我不知道他緣何這麼做,是對這個世界的絕望而一心求死,還是在最後一刻意識到了自己的過錯想做些彌補,或是僅因心裡的那份不得結果的真愛而用生命來做最後的詮釋……
“上官景然!”我出聲喚住他。
看到他停下那不帶起塵土的腳步,我立即低下頭,看着鞋面。
我無法坦然地面對他,他曾肆意地折磨虐待我,可他卻是爲我送了性命。真希望我能徹徹底底的殘忍,將他的一切無視,可我做不到!
猛地想起,上官景然能出現在這裡,那就是說明他沒死嘍!他既然沒死,我們之間就是公平的!何必還要愧疚呢!
我揚起頭給他一個乾淨的笑臉,不帶一絲感情,如對陌生人般的笑。
上官景然微微側頭,臉上揚起燦爛的笑容,亦如那暮春三月的暖陽。
我以爲他會走過來,和我說上幾句話,然他沒有。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一言不發。我有些奇怪,從他來到這裡就一句話都沒說,這倒是有些不像他了。
就在這時,上官景然的身影越來越淡,月光能將他的身體穿透。
我驚訝的瞪大雙眼,有種他將要永遠離去的感覺。
我匆忙奔過去,欲將他挽留。我還是太過殘忍,只是怕他的離開讓我的心不得原諒。伸出手欲抓住他,可在指縫間殘留的僅是那銀灰色的月光和輕柔的夜風。
上官景然臉上的笑容漸漸放大,知足滿意的笑,釋懷又略顯些許不捨的笑。
他的身影淡得模糊,一陣夜風吹過,將他吹散在這茫茫的靜夜裡。
“上官景然——!你不能走!你出來!出來——!”我匆忙的四處奔走尋找,濛濛水汽遮擋了視線。
“上官景然!對不起!你聽完我的道歉再走好嗎?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癱坐在地上,泣不成聲。
我的心已被大冰山滿滿佔據,原諒我不能在心裡給你留下一絲空隙。我爲你留下一句抱歉,將你的名字永遠留在心底。
他的可憐與可悲,誰人能懂?!他在生命的最後,那份掙扎與抉擇,誰能看到?他所受的苦難,又有誰知?
他在這世上留下的終究還是一個罵名……
“你怎麼了——!醒醒——!”
“醒醒——!”
朦朧中有人在拍打我的臉頰,悠悠睜開尚顯沉重的眼皮。
模糊,模糊,眼前一片模糊,我什麼都看不清。只覺臉頰溼溼,好像剛剛哭過。
這纔想起,方纔在夢中的景象。是夢嗎?會有如此真切的夢嗎?
上官景然終還是死了!那些淚水算是我對你的施捨嗎?就算是我絕情!或者我不是絕情!
不愛的人,即使爲你付出諸多,留在心間的也僅僅是一份感激,一點漣漪,掀不起波瀾。然後這一切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被沖淡,漸漸忘卻。
緣何?我的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到淡淡的影子!
眼角瞄見一豆燭光,身邊坐着一個女子,好像是女子。
“醒了?還是沒醒?”女子用生硬的聲音掩住淺淺的關懷。
是靈琪的聲音!我揉揉眼睛,仍是不能看清。也許我還是在做夢!將眼睛閉上,再睜開,瞪得老大。仍是不能看清,什麼都看不清。
我費力的爬起來,摸索的靠坐着。渾身骨頭痠軟,偶爾會牽扯皮肉,傳來隱隱的刺痛。我揉了揉眼睛,神智還處於遲鈍狀態。看不清,我就一個勁兒的眨眼睛。
“喝下去!然後趕路!”靈琪遞給我一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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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