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奇怪,這鴿子竟然很聽話地飛到了他的右手掌心。董七郎一手託着那鴿子,回到了房間。
那鴿子到了他的房間,他隨手一扔,那鴿子並沒有飛走,就停在了他房間的掛衣架上,嘴裡“咕咕咕咕”地叫着,並不怕人,也不急於飛走。
那鴿子叫了一陣,見董七郎沒理它,便不停地扇動翅膀。開始董七郎也沒在意,在那鴿子不停扇動翅膀一陣後,董七郎有了驚奇的發現。
那隻鴿子的翅膀裡竟然有一封信件。
這是裝在一個小指頭大小的塑料包裡的信件,這個小塑料包用一根橡皮筋從中間穿過,牢牢系在鴿子的兩個翅膀裡,看得出主人是個很細心之人,這鴿子的毛是滑水的,就像鵝鴨的毛一樣,就算他們鑽入水中,身體也不會弄溼。
這還不算,信件外面還用塑料包起來,真的是做到了萬無一失。
董七郎將將橡皮筋輕輕從鴿子翅膀裡取出來,再將那塑料包解開,摳出裡面的東西,原來是一張紙。
那紙只有半個手掌那樣大,上面兩行字:
“要成事,就找我。可跟着鴿子來。”
董七郎將紙和塑料包一齊燒燬,他想將橡皮筋套回去,想了想,他還是將套回鴿子身上的橡皮取下來,扔進了垃圾筒。
待做完這一切,已經很晚了,他將窗戶打開,看那鴿子是否會飛走,可那鴿子並未飛走。
董七郎不知這鴿子的主人是誰,這封信對他意味着什麼,能不能跟着鴿子去,去又有無危險,他現在心裡沒有底,現在他只想好好睡一覺,等明天再說。
這鴿子它要飛走就讓它飛走,不飛走也行。董七郎心裡有些亂,他和衣躺在牀上,連日來也太累了,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董七郎是被一陣鳥叫聲叫醒的。他睜眼一看,天尚未亮,往窗邊一看,天邊還有幾顆繁星,在不停地眨着眼睛,好像在打瞌睡,他頭一歪,想再睡一會兒,這段時間以來,實在太累了,頭剛一歪到枕頭上,又聽到了陣“咕咕”聲。
這奇異地咕咕聲,將他的睡意全部驅散,無法再安睡。董七郎開始沒意識到那隻鴿子的存在,他有些煩躁地翹起腦袋,一看,正朝他點頭鳴叫的不是那隻鴿子還有誰?
他知道這隻鴿子定非普通鴿子一隻,一定是有一個高人讓這隻鴿子來通知他,去做某件事情,想到此,他全無睡意,立時來了精神。
他從牀上一下彈起來,對鴿子說到:
“叫什麼叫?我們走。”
那鴿子在掛衣架上朝他點兩下頭,“咕咕”叫了兩聲,好像聽懂了他的話。
人有了精神力量的支撐,那一般的困難都不是事。董七郎未吃早餐,只將他的行禮簡單收拾一下,在房間桌子上丟了幾張鈔票,算是這兩天的住宿費用。
因天未亮,那收錢的店家還未起牀。他可不想占人家便宜。收拾好行禮,他將右手一攤,那鴿子就飛到了他的掌心。帶着鴿子,他出門,先往大路走去。
待走得兩三裡,天邊出現了一絲曙光,他知道天很快要亮了,得趁早趕路。他對鴿子說道:
“我們現在就出發,你到那裡,我隨你到那裡,你可不能騙我。”
那鴿子在他手掌心點點頭,算是回答了他的話。他將渾身上下再檢查一遍,確定沒有遺失東西,要帶走的東西都負在了背上,便將右手一拋,對鴿子說聲:
“我們走。”
那鴿子離開手心,向天空一躥,飛上了還是黑沉沉的青天,一下子消失了。
董七郎在心裡說道:
“你這鴿子,這回是怎麼了。你這飛上幾千幾萬米的高空,我到哪裡去找你,我又朝什麼方向去找你,目標都沒有,我怎麼走?可不能這樣玩我。”
正在他不知所措之際,“嗖”一聲響,他以爲是有人放暗器,趕緊往旁邊一躍,作勢應對。可沒有見有什麼暗器飛來,一隻鳥兒停在了他的身邊。
側頭一看,這隻鳥兒不正是剛飛走的那隻鴿子嗎?它怎麼又飛回來了。
原來,是那隻鴿子要先確定方向,爲了能夠準確辨別,它只能飛得更高爲好。這幾秒鐘,它已經將飛行的方向辨別清楚,飛回來了。
鴿子朝他“咕咕”叫了兩聲,示意他可以行動了。董七郎也明白了鴿子的意思,他對鴿子說道:
“這回可以了,我們走。”
那鴿子先飛上前面的一根樹梢,然後停下來,回頭看了一眼董七郎,咕咕叫兩聲,彷彿在說:
“能不能追上我,就看你的了。”
董七郎突然很興奮,第一次跟着一隻鳥兒走,且還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誰,要能夠跟得上鳥兒,必須施展輕功,和飛翔的鳥兒同行,想想都覺得是一件美妙的事。也激起了他的拼勁和鬥志。
董七郎也想看看:他在天山這麼多年的練習,在輕功上有多大進步,現在是啥水平。能否跟得上鳥兒的速度,與天空的小鳥肩並肩。
董七郎一提氣,腳下一點,施展天山輕功“踏雪無痕”,便輕飄飄落在樹梢上,那鳥兒看他上了樹,便朝前飛,以引他前進。
這隻鴿子也真懂人的心思,它飛的速度並不快,飛的高度也不高。
飛的速度就比董七郎的輕功快那麼一些,飛的高度就剛好比那一片樹林高半尺,能讓董七郎看見它的身影,但又讓董七郎追不上。
董七郎見這小鳥太通人性,自己也想和它比比高低,便施展渾身本領,人如一隻大鵬,只在空中樹林間,雙腳踩在樹梢、藤蔓或岩石上,緊緊跟隨那隻鴿子急速前進。
只聽耳旁風聲呼呼,過了一個時辰,東方出現一輪明媚的朝霞,一輪明日高掛在藍天。這時,董七郎已經和鴿子在山林上飛翔縱縱越了很長一段距離,他未計算,不過少說也有一百多裡。
董七郎覺得白天繼續施展輕功,在山林間鴿子飛越,有出來勞作不懂武功的山民發現不太好,或者讓警覺的敵人發現他的蹤跡也是個問題,至於身體的累他還可以承受。
那鴿子好像懂了他的心思,飛到前邊一棵光禿禿的柳樹上,停下了。回頭看着董七郎,好像在對他說:
“朋友,我們還是歇會兒,找點吃的,吃飽了,我們再比比,看誰更厲害。”
董七郎見此處山勢頗高,也不知是何處,但見在山腳有一戶人家,屋頂上炊煙裊裊,想來在做早餐。
他對那鴿子道:
“朋友,我去弄點吃的來,你就在此處等我,不會忘了你,也會給你帶吃的。”
他裝作一迷路的過路人,下得山坡,找到那莊戶人家。
那農莊人家只有一間屋子,房門敞開着,站在外面,便能看見裡面的一間牀和簡易的竈臺。
未進門便聞到了陣香氣,直飄進人的鼻孔,董七郎在門外喊了兩聲,問詢屋裡是否有人,沒聽有人回答,他擡頭往懷裡望去。只見:
進門處簡易的竈臺有一口砂鍋,鍋蓋正嘟嘟地上下跳動着,鍋里正絲絲冒着熱氣。這戶人家果然在弄早餐,說不定鍋裡燉的是臘肉,已經臨近過年,還有這分明就是小時候媽媽在過年時燉臘肉纔有的香氣。
再往裡望,牀前有兩條板凳,板凳旁有一張木桌子,桌子離那竈臺並不遠,就五六尺不到距離。顯然這戶人家吃飯睡覺都在裡面。
董七郎不便貿然走進人家屋內,便站在屋外等待主人的到來。
過了幾分鐘,聽見身後一陣“汪汪”的狗叫聲,他回頭一看,見一條大黃狗在離他十多米處吠個不停,可能是這狗看見了主人家裡來了不速之客,在向身後的主人報警。
董七郎往狗後方看去,見離狗兩三米處,一個佝僂着脊背的老者,懷中抱一捆乾柴火政正步履蹣跚地朝這間小屋走來。
老者並沒有對董七郎說話,也沒有擡頭,還是很慢地朝前走,那大黃狗站在原地叫了一陣,見主人沒有說話,好像沒有幫自己,便跑了回去,用嘴輕輕咬住主人的褲腿撕扯,想是再次提醒主人吧。
董七郎等老者走近前,纔對他說道:
“老人家,去山裡撿柴火嗎?我來向你討一口吃的,行嗎?”
那老人一開始並沒有聽到他的說話,可能是突然發現眼前有人,或是突然聽到有人的聲音,受驚似的向後退了一步,才猛然擡頭,望着眼前的年輕人,將懷中的柴火移到左手,用右手指着自己的耳朵,大聲說道:
“小夥子,我這耳朵聽不見,你給我說什麼,得大聲講。”
董七郎看他乾裂如老松樹皮的一雙手,還有一張滿是溝壑的臉,知道這是一個飽經風霜的老者,看他的整個模樣,一定不會是一個武林人士在裝聾作啞。
如果是一個正常人,故意在人前裝聾作啞,裝年紀大,脊背彎曲,那他的走路姿勢和說話音量不是這樣的。
只有一貫身體佝僂,且耳朵失聰的人,走路纔是腳步沉重,步子較小,因怕摔倒;說話聲音纔不知高低輕重,因爲他的耳朵聽不見,無法知道這個聲音對他人來講,是太大還是過小,他沒法感知。
因此,這種聾啞人說話,往往他會按自己的聽力行事,人家大聲對自己說,自己也得大聲對他人講。想到此,他對老人大聲說道:
“我是一過路人,迷路了。想在老人家這裡找點吃的。行不行?”
邊說,董七郎還用右手指指自己的嘴巴,像一雙筷子往裡夾送東西的動作。果然,那老人在董七郎的連說帶比劃之下,聽懂了他說的內容。
他指指竈上的鍋,對董七郎說道:
“有,只是農村人家沒有啥吃的,我這就來。”
老人走到房子東角,將手中的柴火放到一處專門堆放柴火的地方,那是用四根木樁頂起的一方整整齊齊的荒草,像一塊黃黑色的大豆腐乾,下面盡堆放着老人從山上野地裡拾來的乾草和木柴。
他放好後,又顫巍巍地走過來,在屋外牆腳下一口半邊瓦罐裡,洗淨了手,進了小屋,那大黃狗也緊跟在他屁股後面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