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海閣的人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多,因阿舍的搗亂引開了守衛,沈浪和朱七七才能很輕鬆地藉助吊索上來而不被制住。他們上來之後又放下了吊索,然後遠遠地躲着,瞧着辛迷和葉青藤也上來後才找了處偏僻的閣樓藏身。
朱七七靠着沈浪,輕喘良久,才捂着胸口低聲笑道:“真的好險好刺激,差一點就被她們發現了,真是多虧了阿舍。”
沈浪笑着點了點頭:“阿舍很有靈性,知道如何對付她們才最有效。”
朱七七嘻嘻笑道:“幸好它只是頭畜生,要不然……呵呵。我瞧只是這裡的人並不是很多嘛,還有這處閣樓,陰冷的嚇人,瞧樣子已經很久沒人住了。”
沈浪道:“風林暖成爲閣主之後,自然是排除異己,肅清人員,人肯定就會越來越少了。”
“是這樣子啊!” 朱七七想象着那種場面,都會感到一陣心驚。
沈浪瞧着朱七七無精打采的樣子,微微一笑:“七七,這兩天夠折騰了,你現在先休息會,等辛迷過來後我們要換個地方。”
“去哪裡?”
“一個叫微思閣的地方。”
“哦……可是我還不困,心裡還記掛着葉前輩,也不知她過橋了沒?”
沈浪道:“這個你別擔心,由阿舍引走守衛,那她過橋就很容易,不是還有辛迷從中幫襯麼。”
朱七七輕嘆道:“希望如此,其實葉前輩很想留下來幫忙,可你爲什麼不願意,就算冒險也堅持讓她離開?”
沈浪道:“七七,對葉青藤來說,這個就是她的結局,我不想因爲風林暖的事情影響到她。”
雖然所處的閣樓視線昏暗,但朱七七還是看得見沈浪亮晶晶卻深沉如大海的眼眸,她不由嘆了口氣,幽幽地道:“因爲天涯海閣的事情,你對她、對他們總有絲歉意存在,可這些並不是你的錯呀!”
沈浪輕扯嘴角道:“雖不是我的錯,但卻由我來了結因果。”
朱七七似有動容,她緊緊握着沈浪的手,神情堅毅地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的。”
“呃,謝謝!”
朱七七轉而調皮一笑道:“你要拿什麼謝?”
“你要什麼?”
“要什麼?這可難住我了。你的一輩子都已經是我的了,還有什麼可以給我麼?讓我想想……”朱七七還真支着頭認真思考起來,少頃便道:“我就吃點虧,就讓你把下輩子也許給我怎麼樣?”
沈浪莞爾道:“這是……吃虧?”
“就是就是……”在有些事情上,朱七七還真是蠻橫不講理。
“好了,怕了你了,就算是吧,那你卻要休息了。”
“那你也眯一會?”
“好……”
這兩日折騰不休,沈浪和朱七七還都帶着傷,真的是已經是疲憊不堪了。雖然這處閣樓環境不好,但卻少人來往,暫時的休息還是可以的。 擁着朱七七,沈浪也不再堅持,而是微眯着眼眸漸漸放鬆了下來。
離鳳樓內,風林暖沉思良久無果,遂起身準備往出走,忽而心中一頓,便揚身喝道:“來人,去請白飛飛至落日殿。”
“是……”門外的侍衛應聲而去。
屋內的風林暖暗討道:是時候該見一見幽靈宮主白飛飛了。風林暖心裡想着白飛飛,很自然地撫上了她略顯蒼白的臉頰。銅鏡中的人依舊美麗不可方物,歲月並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些許痕跡,身材還是如少女般曼妙。人面依舊,但風林暖的一顆心卻沉的找不見蹤跡。她知道,即便容顏不衰,她的那顆曾今悸動的心也已經蒼老無比,激不起任何的漣漪。
銅鏡中的白衣倩影是那麼的冷清漠然,但通過銅鏡,她依稀看到了當初那個讓她臉紅心跳的人,那個始終俊朗溫潤的男子。雖然知道不合規矩,雖然知道他們勉強在一起不一定有好結果,但她還是管不住那顆炙熱跳動的心,竟然冒着奇險就那麼躲躲藏藏着沉迷了兩年。試問世間那個少女不懷春,那個少女不藏情,愛情的滋潤不但讓她愈發的自信漂亮了連膽子也大了很多。終有一日,她紅着臉把秘密說給了師妹聽,沒想到穆傾城的過度關注卻爲他引來了殺身之禍。明明已經知道是毒藥了,但她卻忍不住一品再品,最終釀成了慘劇,這又怨的了誰呢?是該感謝穆嫣然的自我放逐給了她兩年的甜蜜時光,還是該恨穆嫣然絕情如斯,斷送了她的美好向往。風林暖心中的苦澀愈堆愈滿,愈久愈濃,到最後她竟然連自己也恨上了。
伸手輕輕碰觸着鏡中模糊的身影,風林暖恍惚中又回到了那個時候,心中瞬間涌出了一股暖意。
“原諒我當時沒能隨你而去……只是曦兒……可笑我最終也沒能護得了她。”
想起曦兒,風林暖又彷彿看到了那個柔軟的襁褓,聽到那咿呀話語。可是一切都破滅了,回不去了。
緊閉着雙眸,風林暖努力平復着心緒,良久良久,她才猛然睜開眼睛,眼中卻是一片清明決絕。
天涯海閣 落日殿
瞧着眼前清麗嬌美,婉約恬然的人兒,風林暖都忍不住讚歎道:“那樣的白靜竟然會有你這樣的女兒……真是造化弄人!”
廣袖白紗的白飛飛,就那麼毫無拘束泰然一坐,聽得風林暖一說,心中卻是隱隱一痛,但面上只是淡淡的扯着一抹諷刺的微笑:“娘是什麼樣子的人我比你更瞭解,如果沒有她,我也就不是我了。”
也是,如果沒有的白靜當初的舉動,她白飛飛是否還能活到現在?如果活着,又是誰家的女兒?對於白靜,白飛飛雖然知道養她的目的再簡單不過了,但始終她卻怨恨不起來。竟從來也不知道有娘叫的感覺是那樣的溫暖,雖然她給予的只是苛責和皮鞭,但那時的她卻不是孤兒,還有一個她心中牽掛的娘,還有一個雖冰冷卻有屋頂的家。可如今還剩下什麼?除了心底深處那深入骨髓揮之不去的悲哀,她還剩下什麼?
想起白靜,白飛飛自然也就想起了那個讓她無法忘卻的人。他的生活中沒有爹也沒有娘,比她還差一分,但他卻活的隨性灑脫,不知比她自己高明瞭多少。
面對白飛飛,風林暖出奇的好脾氣,竟然微笑着附和道:“也對,無論如何,她都養大了你,這是你永遠都無法抹殺的事實。”
白飛飛微微挑了挑眉道:“閣主找我來是聊家事麼?如果是,恕我不能奉陪了。”
風林暖笑道:“我們不聊家事,我們聊江湖,我只想告訴你,沈浪要來了,或許已經來了,你怎麼說?”
沈浪要來了麼?
白飛飛神情一滯,他到底還是要來了,這不是心中一直隱隱盼望的麼?仇恨讓她和沈浪相遇,也是仇恨讓她和沈浪漸行漸遠,如今他們見面了又能怎麼樣?更何況如今的沈浪已經遠離了感情漩渦,而她卻還在苦苦掙扎着。想見他麼?還是想見卻又怕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