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幾個少年人因爲初次沾血,心中不免有些疙瘩,心神有些不定;在這郊外說起來此事,一個個都有些不知所措。!!!超!速!首!發只覺得思緒萬千在心頭,卻不知怎樣可以理出來。
其實哪有思緒萬千,只有那一個疙瘩而已;可就這一個疙瘩解不開,卻是他們以前從未遇的,亂亂地想着,反而越理越亂。
“不行,不行,我腦袋都大了三圈;聽到小燦這些話,我也覺得有哪裡解不開似的,只是怎麼想也想不通,彆扭得很。”郭信見他們都沉默了,於是自己也想了半天,結果什麼也沒想出來,倒把這位忠厚實在的年輕人給急的頭昏腦脹。
“這個……”張存沉吟一陣,“你們看,是不是這樣?”
嗯,什麼樣?正在煩惱的一羣人紛紛看向他,雖然在這夜色中看不太清楚,但是仍可以感覺到大家都很想解開這心結。
“我估計這很有可能是我們第一次殺人,不習慣而已!”張存說着說着笑了起來,顯然他對自己的話也感到有些滑稽,“等咱們殺的惡人多了,就不會有此感覺了;到時候說不定咱們還嫌殺的人少呢!”
……
“好像是這個理,但又不全對,”劉晨過了半天喃喃地說。
“呵呵,我問你,那幫孫子該不該殺?”張存指着那仍有些火光的封丘城。
“該,當然該!殺他們一萬遍亦不爲過!”劉晨答道。
“那我們動手殺他們,有什麼錯嗎?”張存繼續問道。
“沒有呀,既然他們本就該殺,那我們殺他們就沒什麼錯了。”郭信接過話來。
“那不就結了嗎?殺了該殺的人。這有什麼不好的?”張存笑道。
“呵呵,對對,說得好。我們沒錯。”趙國棟聽到他們對答,雖是還有些介意,但是感覺卻不那麼強烈了。
“看來是我們太執着了。”趙國棟繼續說道,“殺了就是殺了,反正他們該殺!我們想的多了,實在是自尋煩惱。”
“對對,太過執着,反爲不美!”三人附和,看向範燦。
“呵呵,”範燦見他們看着自己,知道這幾人關心自己,怕自己鑽牛角尖,便笑了笑,說道,“確實不美,太過執着確實不美。”
“哎呀,”他說着說着突然大叫一聲,然後一拍自家腦門。把周圍幾人嚇了一跳,連忙出言詢問情由。
範燦搖了搖頭,似是覺得自己哪裡不對,有些慚愧地說道:
“是我鑽牛角尖,還鑽錯了地方,實在該打!”
“嗯?”這回有輪到衆人迷惑了,“這……這有什麼錯了?大家殺人之後都有些不爽呀!不只你自己。這本也沒什麼錯呀?手沾血確實不是一件美事。”
“匪是如此,”範燦搖了搖頭,說道,“你們做的對,我確實有些糊塗了。太自私了,呵呵,我該打!”
“等等,”郭信一把把範燦的手抓住,“小燦,你把話說清楚,我被你這句話又攪糊塗啦!”
“唉,我初時只覺得大家不該殺人,即使他們惡貫滿盈,咱們殺他們也不是一件美事。”範燦心結慢慢解開,臉表情不再那麼僵硬,雖是苦笑自責,說話也輕鬆了些。
“怎麼又繞回來了?不還是這嗎?”劉晨催促道。
“呵呵,我爲何覺得這不是一件好事?”範燦苦笑道,“只是因爲你們手沾了血,而不是因爲有人被殺!我想到的全是咱們自己不該沾血;全然沒顧到大家爲何殺人,殺了何人!你們俠義之舉,被我私心給矇蔽了。慚愧,慚愧!”
趙國棟幾人聽罷,都有些詫異,沒想到他竟是爲此煩惱;然後隨之而來的是滿心的感動,這纔是兄弟!傻是傻了些,最起碼會爲你着想!哥幾個不由都把手放到了範燦肩,狠狠地拍了拍他。彷彿要把自己眼角的溼潤給打回去。
大家沉默了,都去看着自己身邊的人,眼神中滿是關切,心底滿是感動。空氣中瀰漫的兄弟情義越來越濃,甚至要把那血腥氣息推開,和那月色光華融到一起去。
長呼了一口氣,張存嗓子沙啞有些低沉地說道:
“好兄弟!你這一環卻是大家都沒有想到的。你這不是自私,不是,絕對不是!”
“不是,不是,不必自責。”其他三人紛紛說道。
“嗯,是我自找的!這要別人殺了這幫孫子,我可能不但大聲叫好,還會尊稱他們一聲大俠一句英雄;怎麼到了我兄弟這裡,就被我看成了手沾血呢?真是糊塗,糊塗,你們懲罰我!”
“卻是我們三個給你惹麻煩了;我們殺了人,卻讓你鬱悶了恁長時間。”趙國棟看着範燦,想把大家從這種氣氛中拉出來。便笑着說道。“說,你有什麼願望?我們滿足你!就算做個補償,也算是對你的獎勵。”
“真的?”範燦解開心結,心情便好多了;畢竟是少年心性,而且又是聰明絕頂之輩,剛纔的鬱悶慢慢散去,見趙國棟說話,便也開起玩笑,“什麼願望都行?”
“那倒不是,太陽西出,公雞下蛋之類了我辦不到,其他的都沒什麼問題。你說!”趙國棟笑道,衆人慢慢從那種壓抑的氣氛中走了出來。
“讓公雞下蛋你辦不到?”範燦眯了眼看了他一眼。
“嗯,我辦不到,小信小晨小存他們辦到辦不到我就不知道了。你說個別的。”趙國棟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他本是幾人中最穩重的,剛纔也不太適應,但此時也已看開了,便開起玩笑,不過又想到了什麼,補充道,“對了,還有一個,你那破臉我也沒辦法讓他見見天日。除這些之外,你儘管說就行,棟哥保證說到做到。”
“好,不愧是我們幾人的老大哥,果然有魄力!”範燦讚了一句,然後看了看其他三人。
“對,有魄力,有魄力,棟哥無敵!”其他三人當然明白,範燦要冒壞水了,得把趙國棟捧的高高的,纔有好戲看。於是紛紛歌頌起來。
“呵呵,低調低調!”趙國棟見兄弟們贊他,一時飄飄然。
“棟哥呀,既然公雞不會下蛋,您給我們下一個如何?”範燦笑眯眯地說道。
“嗯?”趙國棟聞言笑容驟停,愣了一愣之後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呵呵,這個太簡單!換一個複雜的!比如抓個兔子烤肉吃,抓個小鳥逗着玩之類的。”
“不會呀,剛纔你老人家發話了呀!況且棟哥是鐵血真漢子,信棟哥得永生!棟哥無敵!下個小小的蛋自然不在話下。”劉晨叫道。
“去,小孩子一邊去,大人說話小孩別摻和!”趙國棟斥道。
“且,不就比我大一歲麼!”劉晨很顯然也不願做小孩子。
“難道棟哥今天沒帶狀態?”範燦笑道。
“呵呵,你要真想看的話,我明天給你找個母雞去,怎麼樣?”趙國棟笑道。
“去,誰稀罕母雞下蛋,咱們稀罕的是棟哥下蛋。”張存笑道。
“你們真想看?”趙國棟問道。
“對,真想看。”其他人齊齊地點頭。
“你們在這看,我走了。”說完他一把抓起自己的包袱,竄了出去,“哈哈,你們幾個臭小子,想整我,還差點。咱們還是快趕路!”
然後撒開腳丫子就向南奔去,四人見他要跑,忙自己抓起包袱追了過去。邊追還邊喊:
“小棟棟,別跑,小燦叫你給他下蛋!”
“小棟棟,別跑,還我雞蛋!”
“小棟棟,別跑,你褲子掉了!”
“小棟棟,別跑,你腳印掉了!”
他們幾個這幾聲小棟棟,差點沒讓前面的趙國棟一頭栽那裡,太噁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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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繞過封丘城,而後一路向南狂奔。腳程卻是一點也不比那快馬慢個半分,清晨之時已到了黃河岸邊,幾人在河邊洗了洗身,把那沾滿血的衣服給扔掉,換了件青衫,變成一副生打扮。倒也瀟灑。
幾人身已經完全沒有了昨日的那些迷茫,大抵那些東西都散落在了一夜狂奔經過的路,又或者同那衣服一起被拋入了滔滔黃河。
看着慢慢升起的朝陽,把陽光灑在田野裡,灑在樹林裡,灑在黃河裡,有灑在自己身,彷彿這纔是萬物生機之本。幾人忍不住對這黃河大喊起來,心中的沉重被徹底掃了個乾淨。
“啊,黃河,全是水!”
“啊,黃河,你跑那麼快,你就不怕褲子掉嗎?”
“啊,黃河,你欠我一個雞蛋!”
“啊,黃河,你讓他們閉嘴!”
最後一句卻是趙國棟說的。從昨天晚到現在,這雞蛋的事,他們也不知道說了多少次,慢慢都成了笑柄了,差點沒把趙國棟鬱悶死。見這幾人口無遮攔地又叫了起來,不由出言斥道,然後伸手就去抓範燦癢癢,範燦笑着躲開。
幾人鬧了一陣,就在這河邊歇了下來,生火烤魚。
“小燦,你昨天連攻三人的那招實在是太瀟灑了;一氣呵成,鬼羨神妒。那招式叫什麼名字?”劉晨問道,昨日範燦那三連擊是在給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一直想問,卻沒有機會;現在想起來,不由開口請教起來。
“對呀,輕時和風吹似的,重時和雷擊似的。把那小子都給踹暈了!”郭信也讚歎道。
“怎麼回事?給我們講講?”張存見他二人如此的讚美,好奇心頓起,連忙問道。
郭劉二人把昨日的場面描述一遍,讓張趙二人也讚歎不已,恨不得也在現場。
“小燦,什麼時候發明了這招式?給我們表演一下!”趙國棟問道,他卻知道這招式肯定是範燦自己的,因爲大家都是一樣學的武藝,胡云也絕不可能對他們藏私。
“呵呵,並非是什麼高招。昨日被那香主迫得急,實在沒辦法了,纔有了這招。”範燦笑道,“當時那暗器打向面門,判官筆攻我中路。便想着使個鐵板橋躲開,後來又想着攻擊一下,便記起了‘魚翔淺底,鷹擊長空’一句,就順勢給耍了出來。”
“好,不錯,就是這句,魚翔淺底,鷹擊長空。”郭信叫了起來。
大家對這式有熱烈討論一番,甚是高興,爲自己的兄弟高興。
……
“我看咱們必須要分開向開封趕路,”範燦有些嚴肅地說道,“我們昨天的動作太大了,肯定會引起別人的注意,而在這其中,五個年輕人恰恰是我們最明顯的特徵。”
“小燦說得對,爲了安全起見,我們先分開。咱們和黃河幫這樑子算結大了。而他們肯定要四處搜尋我們,我們須得小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