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花廳之外的劍拔弩張相比,花廳中的氣氛相當輕鬆,甚至可以用融洽來形容。
“老林真是好福氣,竟然有這麼好的接班人,真讓我羨慕啊。”說話的是一位滿頭銀髮的老婦,穿着一身洗的發白的粗布長裙,腰身微微有些佝僂,手裡捏着一杆長長的大煙袋。氣色看起來很不錯,精神也好,只是偶爾有一兩聲咳嗽。一邊嗑着瓜子一邊打量着林飛:“真是個不錯的孩子。”
若是在街頭相遇,林飛肯定會把她當作是一個兒孫滿堂的慈祥農婦。
她就是執掌小翠亭白家近三十年的家主:素有毒中丈夫之稱的白落鳳。
“老姐姐的身板還是這麼輕健,這纔是讓人羨慕之處啊。”林家老爺子笑呵呵的應承着。
“早就聽說老林有個武道奇才的好孫子,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反響。年紀輕輕就已經修煉到菁華內斂的程度,應該已經達到大武師境界了吧?別說是在這小小的燕城,放眼整個武林也是難得一見的奇才了。”
話語聲洪亮,卻不是那種大嗓門,這是一種氣勢,就好像天上的炸雷一般再怎麼輕微也讓人無法忽視。
說話之人面色黝黑,一身黑色布袍,雖然年紀和林家老爺子相差無幾,卻顯得更有活力,一雙大手滿是老繭似乎有些燒灼過的痕跡,身上還帶着淡淡的煙火味道,彷彿是一個雖然老邁卻依舊活躍的賣炭翁。
能夠和林家老爺子平起平坐的當然不可能是賣炭的老翁,他就是霹靂堂雷家的家主:被稱爲驚天神雷的雷千鈞!
“娃兒,你到是說說,在山林中究竟發生了什麼,爲什麼只有一個人活着回來了?”慈祥老婦一般的白家家主語氣祥和,就好像是在詢問兒孫有沒有做完今天的功課一樣輕鬆:“照直了說,因爲奶奶我不喜歡撒謊的孩子。”
“回白家奶奶的問,和我一同進山的有四十餘人,之所以只有我一個人回來了,是因爲其他所有的人都已經死了。”
“嗯,這個我已經
知道了,”雷千鈞點了點頭,聲音依舊洪亮:“他們是怎麼死的?”
“都是被人殺死的?”
“哦?”白家老奶奶的語氣停頓了一下,從衣兜裡摸出一把瓜子,嗑的“嘎”“嘎”有聲:“都是被人殺死的?被誰殺死的?要是說的讓我滿意了,奶奶賞你瓜子吃。”
“先謝白家奶奶的賞。”林飛始終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態度:“他們都是死於自相殘殺。”
關於這一點,雷、白兩家其實都已經知道了。
雷、白兩家都是世家大族,不可能象沒有經歷過風浪的小家小戶那樣聽說死了人就不管不顧的大興問罪之師,早就把事先的功課做的非常充分了。
在這段時間裡,不管是雷家還是白家,都派遣了大批的好手進山,順着雷無畏、白修平等人留下的蛛絲馬跡找到了事發現場。
等他們趕到的時候,殘留在現場的屍體早就被餓紅了眼的野獸啃的只剩下森森白骨。但這對於實力雄厚的世家大族而言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很快就通過現場遺留下來的蛛絲馬跡基本還原了整個事情經過。
白修平白四少肯定是被炸死的,而且是死於一場非常強烈的爆炸,這顯然是雷無畏的手筆。
雷無畏雖然被砍下了腦袋,但他的骨骸已變得烏黑,明顯是中毒在先,然後才被殺死。能夠讓雷大少中毒,而且是如此霸烈的毒藥,當然是白修平的傑作。
完全可以想象得到,雷無畏和白修平必然經歷了一場慘烈的爭鬥,然後才雙雙隕命。但奇怪的是,二人的骨骸上都出現非常詭異的破碎骨傷,而且都是出現在肩膀部位,這可不是毒藥或者火器能夠造成的傷害。
很顯然,早在二人內訌之前,就曾經經歷過激烈的戰鬥。
二人的骨傷絕對不是刀劍之類的銳氣或者錘棒之類的鈍器所致,反而……反而更象是被野獸撕咬過。
雷無畏和白修平的身手都很不錯,什麼樣的野獸才能同時咬傷他們兩個?
如果真的出現了難以
抵擋的洪荒怪獸,爲什麼林飛卻沒事兒?
種種樁樁,都說明事情的經過非常詭異而且非常血腥。
“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洪荒怪獸,只有一個人。一個北胡祭師,一個精通幻獸之術的北胡祭師……”
在座的這三位老者,不論他們有多麼和藹慈祥,都不是一般意義上的老朽,而是燕城最具實力最有權勢的頂級人物,想在他們面前撒謊簡直比登天還難。
所以,林飛並不準備隱瞞什麼,而是將發生在山民的經歷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唯一有所改變的僅僅只是隱瞞了阿塔的身份,將少年阿塔說成是一個年紀蒼老而且心狠手辣的北胡老祭師。
三人齊心協力並肩戰鬥之時的英勇,控制住北胡“老祭師”之後的勾心鬥角,以及後來發生的種種明爭暗鬥,全都說的清清楚楚。
林飛說的這些和雷、白兩家通過現場調查推演出來的結論幾乎完全一致,可以算是嚴絲合縫無懈可擊。
小翠亭白家的家主老奶奶微微點頭:“家裡的孩子去過現場,種種蛛絲馬跡和你說的基本相同。按照你之所言,我那修平孩兒是被雷家的雷無畏所殺,是不是這樣?”
“是的,我想白家奶奶一定可以從現場看出這一點。”
霹靂堂雷家的家主雷無畏面色陰沉,沉吟半響才慢慢的開口:“我家無畏殺了白家修平,然後中毒,再被展玉堂所殺。”
“事實就是如此。”
“而那展玉堂又被北胡老祭師殺死?”
“是的。”
“也就是說,這一切都和你們林家沒有任何關係?”
“很顯然,就是這樣,當時我也是受害者,我被白四少的春日暖陽毒的連動都動不了,他二人的身死都和我沒有關係,我只能算是一個見證者。”
“若真是如此的話,”白家奶奶的臉上依舊掛着慈祥的笑意:“那你是怎麼回來的?那個北胡老祭師已經殺死了所有人,爲什麼獨獨放過你這個毫無還手之力的人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