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那一件黑色緊身背心,一條白色的牛仔褲,亦如札龍的世界,只有黑與白,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色彩,好似他的童年一樣。
望着既熟悉又陌生的鬥獸場,札龍的手不自覺的握緊了那一根黑色的天龍八卦棍。
但是現在札龍覺得,自己似乎很對不起這根棍子,也不配作爲他的主人。在師傅離開他去遊歷以前,曾經告訴過他,“你生性好勝,如同脫繮的野馬難以馴服,而且你怒火攻心,如果不加以控制,遲早會走上歧途,若沒有人拉你一把的話,你的命也許會在某一天不再屬於你自己。這根棍子送給你,並不是要你去作惡多端,而是要你記住,你的憤怒,只可以爲你在意的人釋放,而你的目標,只能是這個世界的惡。”
到現在,札龍都無法忘記那與自己有過一月之緣的老僧人,臨走時的表情。
他似乎很不想看到一個天賦過人的孩子,走上一條不歸路,所以,他將自己貼身的天龍八卦棍,送給了他。
可是他絕對想不到,幾年之後,這一棍根子,卻成爲了他的生存工具。
在罪惡與絕望世界生存的,唯一工具……
大門慢慢升到最高處,那刺眼的聚光燈依舊讓札龍感覺到興奮卻又有點害怕。
興奮,是因爲只要他今天再贏最後三場,就可以得到一大筆錢,這樣他母親的醫藥費,就解決了,或許還能剩下一點,開一家紋身小店,來讓自己營生。
而害怕的,就是或許札龍這一戰,再也無法從這裡走出去了。
這地下鬥獸場的賭博,每兩個月才舉辦一次,而這也是爲什麼札龍每隔兩個月就會消失一段時間的原因。
但札龍卻不知道,此時此刻,在另一邊的待戰區,那黑漆漆的洞裡,正有三個少年默默的看着他。
此刻這漆黑卻很寬闊的空間,靜的出奇。白白刻意向後退出一段距離,遠離木柵巨門的邊緣,以免被眼尖的人發現他們躲在這裡。
但是,當白白看到札龍身影的時候,還是不自覺的向前走了一步。
“是札龍……”白白不由自出的一聲低語。
弗裡克倫乾脆坐在了滿是沙土的地面上,盤着兩條腿,冷笑了一聲,“哼,看來那個小子,要面臨一場命運之戰了。”
“那怎麼辦?我們要去幫忙嗎?”天真的景嵐沒頭腦一樣地說道。
弗裡克倫乾笑兩聲,“你是嫌自己命太長嗎?那種傢伙我們幹嘛要幫他?更何況你看看這周圍的守衛,就算我們幫了他,恐怕我們這幾個人是無法從這裡逃出去的吧。”
“那……那……”景嵐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善良的他,雖然經常被人欺負,但是卻從來沒有怨恨過任何人,他只是討厭自己在別人需要幫助的時候,卻無能爲力。
從某些方面來說,他和白白有點像。
此刻白白站在門邊,看着札龍一步步的走進了遍佈沙土的鬥獸場,感覺他走的每一步都十分沉重。
他能夠明白此刻札龍的心情,也大概猜到了他這樣做的目的,是爲了自己的母親。
現在,白白已經將札龍那流裡流氣的形象從腦海裡完全掃去了。而他所看到的,只是一個爲了自己那植物人母親的醫藥費,去拼命戰鬥的少年。
爲了自己的家人,我們有勇氣能夠做到札龍這一步嗎?
或許會的,只要你愛的越深,你會爲她做的事情也就越瘋狂。
札龍已經站在了鬥獸場的中心,擡頭看了看人滿爲患的觀衆席。他看到那些幾近瘋狂的人們高舉着手中的鈔票,有的面目猙獰,似乎在對自己下最毒的詛咒;有的羣情激奮,淚流滿面,似乎在他身上下了最後的賭注。
在札龍的眼裡,人生百態,似乎都已經浮現在自己的眼前了。
下一刻,札龍長棍在空中轉動兩圈,如同直升機的螺旋槳噗噗作響,接着將它置於自己身後,擺出了準備迎戰的架勢。
這時主持人看到札龍進入鬥獸場中心,便用慷慨激昂的語調對着麥克說道,“今天,將是札龍的最終之戰!只要他能夠連續戰勝今晚的三名挑戰者,就可以得到我們最終的超級大獎!獎金!50萬元!”
主持人話音剛落,周圍觀衆席上的觀衆們便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當然,只有那些用自己身家來賭博的窮苦貧民,纔會如此興奮,札龍贏了,他們也是可以翻身做富豪的。
反觀那些坐在VIP席位,錦衣華服,手裡端着名貴紅酒的貴族人士,卻只是對那些鄉巴佬投去鄙夷的目光和冷笑。
很快,隨着主持人話音終了,比賽終於拉開了序幕。
第一個登場的,是被大家成爲邪惡刀鋒的男人。而這個男人穿着一身極具神秘感且比較拉風的行頭,雙手緊握兩把匕首,一看就是敏捷型擅長暗殺的武者。
從造型上,他的確碾軋了札龍十條街。
這個男人似乎不是很喜歡說話,在倒數讀秒的最後一秒鐘,他如同一道黑芒,瞬間在鬥獸場中消失了。
可是下一秒,他卻出現在札龍的身後,兩把匕首如同鉸刀,毫不留情的向着札龍的脖子上削了過去!
札龍反應慢了不到一秒鐘,雖然用棍子擋掉了攻擊,但脖子上依然被劃出了一道兩釐米長的傷口。
“天啊!他們是來真的!”站在白白身後的景嵐驚恐的瞪大了眼睛,眼睜睜的看着血液順着札龍的脖子上流了下來,浸溼了他那黑色的背心。
白白怔怔的望着札龍,不由得心裡爲他捏了一把冷汗,心不在焉地說,“當然是來真的,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
弗裡克倫此刻已經索性躺在地上,將小臂放在額頭,調侃道,“出師不利啊,札龍今天的第一個對手就是個勁敵,他能拿到最後的獎金嗎?這種性質的黑市比賽我聽說過,能夠拿走最後獎金的寥寥無幾,那些曾經成績輝煌的人物,最後只是給幕後的老闆做了招財貓罷了。錢賺夠了,有了新人出現,像札龍這種賣命的角色隨時會被處理掉。”
景嵐驚恐的望向躺在地上的弗裡克倫,“那札龍他……他不是死定了?”
“這條路是他自己選的,能怪誰?白癡一樣的傢伙,沒有本事就不要逞能嘛。”弗裡克倫將頭扭到一邊,隱沒在黑暗裡,也看不清他現在的表情。
突然,觀衆席爆發出一陣起鬨聲。
白白雙拳猛然用力握緊,眼睛瞪大比剛纔更圓了。
就在剛剛那一瞬間,邪惡刀鋒在札龍的小腹上又劃出了兩道傷口,這一次他出手十分狠辣,直接有一大灘鮮血流了出來,染紅了札龍的白色牛仔褲。
“札龍!”白白的心揪了起來,不由得上前一步,緊緊的抓住了柵欄。
可是他的這一舉動,卻立刻被觀衆席邊的保安看在了眼裡。隨即那保安按下了耳朵上的藍牙耳機,似乎是在通知其他人,然後急匆匆的離開了。
戰鬥十分的激烈,不知不覺,20分鐘的時間過去了。
第一場對戰邪惡刀鋒的戰鬥,札龍在身上受了六處刀傷的情況下,在最後將要被斬殺的一瞬間,察覺到了那個傢伙偷襲的方位,翻身一棍打在了他的腦袋上,直接飛出兩米遠,像死狗一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而第二場,與天行者的戰鬥也是十分吃力,那傢伙是一個利用科技武器戰鬥的怪胎,不是武者。手中的一對粒子束半自動機槍幾乎打得札龍無處可逃,但就在他換子彈的一瞬間,終於被札龍抓到了空擋,一棒打斷了他的雙手。
這是一個殘忍的世界,你如果不吃人,就會被人吃掉。
所以,札龍不能給對手留下絲毫的餘地。
是這個鬥獸場,讓他變得必須殘忍。
經歷了兩場廝殺,札龍已經筋疲力盡了。他已經感覺到,自己好像挨不過最後一場。但無論如何,也要堅持下去,哪怕有一線生機。
然而,在就要開始最後一場戰鬥的時候,一身黑西裝,帶着黑超墨鏡的保安走到了解說員的身邊,把嘴湊到了他耳邊說了些什麼。
接着,解說員詭秘一笑,拿起麥克對鬥獸場所有人說,“好了各位親愛的朋友們!相信大家連續觀看了兩場比賽,精神也有些過度緊張了對嗎?那麼現在,我們就來看一場餘興節目吧!我想這個節目對於札龍來說,也是一個休息的機會。”
解說員頓了頓,注意了一下觀衆們的反應,見他們都投來期待的目光,便繼續說,“下面,有請我們今天的特約嘉賓,智障兒童三人組,來挑戰我們的英雄,札龍!”
“智障兒童三人組?哪來的白癡,起這麼個名字!”
“這是要虐殺的節奏嗎?哈哈哈!這樣也好,讓札龍好好發泄一下吧,他似乎很緊張啊。”
一時間,大家似乎都對着白癡一樣的名字有了一點興趣,很期待接下來可以看到血腥殘忍的場面。
那種血肉橫飛,令人瘋狂的虐殺,最能夠讓這些殘忍的賭徒得到快感。
札龍正脫掉自己的背心,將它緊緊的系在腰間,勒住流血不止的傷口。而當他聽到那奇葩的挑戰組合之後,不由得眉頭一皺,擡頭看向了對面的待戰區。
大門被大腿粗細的鐵鏈緩緩拉起,三個熟悉的身影,映入了札龍的眼簾。
札龍突然愣在了原地,臉上的肌肉不自覺的抖動了起來,眼神迷惑,“怎……怎麼會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