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飛從張忠實的房間走出來的時候,首先拿出了手機,撥打了阿水的電話,“阿水,幫我查一下,最近京城的文物拍賣會有幾場,與會的鑑定專家有哪些?專家的資料,越詳細越好。”
阿水有的時候,真可以算的上個百事通。很多在網上的,他都瞭如指掌,可就算不在網上掛着的,他也能一清二楚。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可以上哪裡,找到他所需的資料。
林逸飛放下手機,細心的調成了震動,這才向玉兒的房間走去。以他敏銳的感覺,已經知道屋內的兩個人,一個清醒,一個已經熟睡。他並不想突然起來的鈴聲驚醒了那個女孩難得的美夢。
玉兒身上除了薄薄的被子,還被壓了一層棉衣。
北方的冷,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屋內爐火雖然還在燃燒,多少已經到了尾聲。譚佳佳的一層棉衣,雖然不算太厚,卻多少能代表她的心意。
她拿個板凳,蹲在爐子旁,手中捧着一個筆記本在仔細的閱讀。聽到林逸飛開門的聲音,擡頭望了一眼,指了指炕上的玉兒,並不多說。她知道,林逸飛比她還知道怎麼做的。
林逸飛輕輕的帶上了房門,竟然風都吹不進一絲,別人或許還不覺得什麼,譚佳佳眼中卻流露出駭異之色,這可是傳說中的內家真功夫。林教官的武功,本來她就一直察覺不了深淺,這次從他不經意流露出的真氣,譚佳佳就看些嘆息,自己看來,一輩子只能在外家功夫上做文章。
林逸飛走了過來,輕飄飄的沒有什麼聲息。看了她手中的筆記,外皮倒是新的,但是紙頁泛黃,顯然是有了一些年頭,帶着疑惑的目光望着譚佳佳,看到她也點點頭,望了一眼炕上的玉兒,低聲道:“我們出去說吧。”
“好。”譚佳佳點點頭,纔要起身。炕上的玉兒已經叫了起來,“媽媽,不要離開我,我好痛!我好痛!”
林逸飛一皺眉,已經到了玉兒的身邊,伸手一摸,突然臉上變了顏色。“逸飛,怎麼了?”譚佳佳走了過來,忍不住伸手摸了下玉兒地額頭,失聲道:“好燙!她發燒了!還不送醫院?”
林逸飛緩緩地挽開玉兒的衣袖,露出了胳膊的傷痕累累,沉聲道:“她發燒是小事情,只是她先天后天營養都不足,後來又受了不少皮肉之苦。恐怕,恐怕體質會弱一些。”
看到玉兒胳膊上的瘀痕,譚佳佳愣在那裡,好狠的娘。可是看筆記上的記錄又不像呀。
林逸飛一手掐住玉兒的脈門,低聲問道:“那筆記是胡花英的?”
玉兒本來滿臉地痛苦之色,喘着粗氣,彷彿夢中也是險惡的。不一會的功夫腦門竟然出了細細的一層汗珠,呼吸變得均勻起來,臉色漸漸變的正常,再過片刻,竟然沉沉睡去。
林逸飛低低的嘆息一聲,手掌輕拂,“她今晚能睡個好覺。對了,那個筆記本上記了什麼有用的沒有,你怎麼得到玉兒的信任?”
譚佳佳把筆記本遞給了林逸飛,卻是關切的看着炕上的玉兒,“她不要緊吧,”她的聲音有些哽咽,“玉兒是個好孩子,雖然吃了那麼多苦,還是容易相信人,我並沒有花費太大地口舌。”
“現在暫時沒有大問題。”林逸飛有些黯然的搖搖頭,“但是她這種體質,需要好好的靜養一段時間,不能操勞和做大過劇烈地運動。我京城並不認識什麼朋友的,不然倒可以讓她休養一段時間的。”
譚佳佳看到他口氣不算嚴重,多少放下心來,“筆記本沒有什麼記錄什麼,都是些陳年舊事。對於眼下的案子幫助不大,不過林教官,你可以看看。”
林逸飛隨手翻開了封皮,看到書頁上寫着一行鋼筆字:送給我最愛的英英,落款只是個良字。
筆畫頗有些剛勁,結構也是不差,看起採是個男人所寫。林逸飛還未等發表意見,譚佳佳已經低聲說道:“無非是講一個癡心女子負心漢的故事。世上就這麼多的女人,如此的癡情,沒有想到胡花英也是如此,真不知道那些男人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看到林逸飛苦笑,譚佳佳突然笑了起來,“林教官,我可不是說你,你是個好男人,我最敬重的就是你這種男人了。”
“你怎麼知道這男人負心?”林逸飛倒看些奇怪,隨手翻開了第一頁,“這上面都記錄了?”
“沒有,不過我想大體差不多。”譚佳佳苦笑一聲,“我是推斷的,要不這麼久,爲什麼那個計良從來不找胡花英一次!”
“或許他離開的迫不得已,或許他是真的負心!”林逸飛嘆息一聲,“也或許他後來又再次回到原先的地方,只不過物是人非,世上看着太多的可能,也只有找到這個計良,我們才能知道原委的。”
“找到計良?”譚佳佳臉上一絲詫異,“十幾年過去了,談何容易。”
林逸飛笑笑,卻是已經看完了幾頁,不由搖頭道:“沒看想到胡花英還讀過書,有這麼好的文采,一些記錄還有些道理。只不過她這種性格,在當時的年代和環境,顯然是有很大的衝突。她好幻想,總想走出山溝溝,那個計良從山外走來,無疑是很能打動她少女的夢想。”
“那個計良正是利用了她的這一點,”譚佳佳有些咬牙切齒,她不恨男人,但是痛恨那種欺騙女人感情,卻又無情拋棄的男人,所以她對林逸飛一直都很敬重。她至今都有些不能分辨,自己是因爲敬重才產生了愛,還是因爲愛才產生的敬重。
只不過她知道,她無論如何,對於林透飛的,都不可能是恨!
“計良到那裡幹什麼?”林逸飛又翻了一頁,隨口問道。他很多資料只是看看,顯然也和譚佳佳一樣,認爲其中的記載,雖然說出了當年胡花英的心理軌跡,但是目前並沒有什麼作用。一個犯人,既然都死了,研究他心理的,就不是他們做的事情,他關心的只是計良的記錄。
突然他的手停了下來,眉頭一動,譚佳佳卻在一旁搖頭道:“我不清楚,好像是說看風水。”
林逸飛嘆息一聲,望了譚佳佳一眼,“佳佳,你有所不知,這個計良,其實是個盜墓的。”
“什麼?”譚佳佳失聲驚問道:“你怎麼知道?”她飛快的望了一眼牀上的玉兒,心中慶幸,玉兒還茬酣睡。她並不知道,林逸飛只是隨手一拂,已經輕輕的封住玉兒的睡穴,這有助她的睡眠,還能有利於玉兒的身體恢復。
林逸飛把張忠實家中的聽到的大略說了一遍,譚佳佳恍然道:“張忠實顯然見識不行,比較愚昧,當初計良平空消失,多半是鑽入了早已經挖好的盜墓入口。我知道,很多盜墓後都是很隱蔽的,就算幾個人在附近走的時候,刻意去找,都是發現不了。”
林逸飛點點頭,卻是喃喃的念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能夠拯救我的人。良,我的心爲你跳動,我的雙手因爲激動顫抖!”
“一見鍾情?”譚佳佳神色有些古怪,她聽到第一句的時候,心中砰砰大跳,以爲林逸飛在表白什麼,後來聽到那個良字,纔想起來原來林逸飛是在念胡花英的日記。好在林逸飛並沒有注意到,不然自己可真的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後來很多都是這種瘋話。”譚佳佳舒出口長氣,欲蓋彌彰的補充了一句。
“瘋話?”林逸飛擡起頭來,眼神比較奇怪。
譚佳佳一怔,只能搖頭道:“其實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幻想,只不過我們知道了結局,就知道這是個悲劇,也會理智的認爲胡花英是瘋狂的。可是,可是,其實每個少女,都會有過這段時間和崇敬的人物吧。無論她記下來與否,我小的時候,最崇拜的就是我們敬愛的總理了。”
林逸飛點點頭,又翻了幾頁,這才念道:“親愛的良,你是我見到的,最迷人的男子,和你比起來,那個憨憨的張忠實簡直不是男人。他總喜歡趴到牆頭看我洗澡,等到我出門的時候,故意在路口等着我,假裝偶遇的樣子,訕訕的和我聊天。我很討厭他,可是我若是不能離開這裡,我這一輩子最好的結果,也只能找到這種男人。”
唸到這裡的時候,林逸飛只能苦笑,回頭望了一眼窗口的方向,“張忠實,好一個張忠實!”
譚佳佳剛纔多少聽到了一點張忠實的癡情,不由默然起來,很多人,很多時候,什麼面目,纔是他真實的一面?
林逸飛又翻了一頁,目光突然凝望在那裡,半晌才唸了起來,“我終於和良在一起,我把自己都給了他,他會說很多很多的故事,我最喜歡聽的,就是鬼故事。我知道他讓我害怕,我也特意裝作害怕的樣子。記得有一次,他和我講,這裡的墳墓算得了什麼,他見過一座墳墓,埋葬了千萬計的士兵,那些士兵從來沒看腐爛過,栩栩如生的完好無缺。可是那還不是最奇怪的事情,他說在那裡竟然看到一個軍官模樣的人,是活的,能走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