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飛到下車之前,一直沒有再和百地中樹說過一句話,他只是在想,爲什麼出面找自己的,不是百地中岡,而是他弟弟。
上次來到江源的時候,百地中岡可以說是顏飛花的全權代表,鞍前馬後的,可是這次,好像有些不一樣。
車子還是一出校園途中,林逸飛就已經發現,前面竟然多了兩排摩托車開路,威風凜凜,路人都是紛紛側目,不知道這是什麼人物,竟然能有這麼大的排場。
林逸飛坐的轎車一路上竟然暢行無阻,紅燈都不見一個,等到停在一個豪華的酒店前面,林逸飛已經皺起了眉頭。
他覺得顏飛花的排場實在是不小。
一條紅地毯直通大廳,他才一下車,四周雖然沒有什麼咔嚓,咔嚓的燈光閃爍,車門外卻已經有數位身穿綠色酒店工裝的女孩的鮮花迎接。
林逸飛迎接的,不但是鮮花,還有那些女孩子好奇揣度的目光。
她們都是一清早就接到經理的電話,瑟瑟的寒風中已經等了很久,等的花兒都快凋謝的時候,終於看到要等的車姍姍來到。
她們已經有了無數的猜想,來的或許是什麼商業鉅子,或者是什麼影視大顎,又或者是什麼政界要員,可是她們從來沒有想到的是,下來的竟然是個穿着比民工略勝一籌的窮學生。
林逸飛到那裡着裝都很隨便,只是在當初拍賣會地時候鄭重了一會,從百家會比賽回來後,腳下還蹬着一雙旅遊鞋,風塵僕僕的,這不由讓那些有所期待的女孩子們大跌眼鏡。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大堂的時候,纔有幾個女孩子竊竊私語。
“他是誰?”
“不知道,可能是哪個富家公子哥吧?”
“我認得。”一個小女孩突然說道,“你們難道都沒有看到過電視嗎?”
小女孩長的十分清秀,在林逸飛過去地時候,發現林逸飛望了自己一眼,不由的有些激動,她當然認識這個年輕人,他買過一次花,花了一百塊呢。
“認得就快說。”有些人不太耐煩。
“我知道了,他是林逸飛!”突然一個女孩子高聲尖叫了起來,“我說怎麼這麼眼熟。”
“林逸飛是誰?”一個還有些懵懵懂懂,看着衆人鄙夷的目光望過來,不由有些疑惑,“我說錯了什麼?”
“林逸飛你都不知道,”一個女孩子滿目放光,幾乎有些崇拜地望着林逸飛消失的方向,“一幅畫賣了一億的商業奇才,一套拳法打遍江湖無敵手武林高手!最新的消息,他一個人創辦了百草製藥,如今已被省內評定爲十大明星企業,你連他都不知道,切……”
那個女孩子很羞愧的低下頭來,彷彿埃及人竟不知道金字塔一樣的汗顏,嘟囔了一句,“你不早說。”
有些事情早知道晚知道沒有什麼區別,有的時候結局可能完全兩樣。
林逸飛就不知道,他已經達到了江源市婦孺皆知的地步,他更沒有想到,顏飛花竟然採用這種方式見他。
他一直以爲顏飛花沒有什麼改變,可是他知道自己還是錯了,沒有誰不會改變,時間已經無情地改變一切!
他進入酒店後,就發現又有二十個禮儀小姐排成兩列,微笑的望着他,禮儀小姐一律穿着黒底金線繡龍旗袍,在酒店的柔和燈光下,顯得窈窕婀娜,身後則是兩列身穿雪白制服,風度偏偏地男士。
上到二樓的時候,又是兩列身穿淡粉色或者淺黃色旗袍的女孩,這種歡迎隊伍一直排到了酒店的國際會議中心!
等到推開厚重的會議室大門的時候,林逸飛這纔看到了顏飛花。
依照林逸飛的想法,這個規模,這麼隆重的接待規格,那麼這個會見地方不要是鑲金嵌銀才滿足顏飛花的需要。
只不過出乎意料的是,會議室卻是有着說不出的簡單,會議室非常大,容納幾百個人開會都是不成問題。
但是中間卻只放了一張長長的桌子,如果是吃飯,放下整整的一套滿漢全席絕對不成問題。
會議室中人倒不少,椅子只有兩張,一張竟然是空着的。
顏飛花當然是坐着的,好坐着的時候,很少有人有資格也是坐着,林逸飛卻是毫不客氣的選擇了另一張坐下來。
別人稱呼顏飛花是主人,宗主,他看待顏飛花,只不過是一個對手。
一個還能讓他尊重的對手!
儘管離着顏飛花的距離很遠,卻顯然不妨礙他們交流。
顏飛花身旁的有兩張林逸飛熟悉的臉孔,一個是服部玉子,另外一個卻是百地中岡!
還有一個老者,頭髮有些花白,背雖然挺直,神色卻很憔悴,林逸飛進來的時候,他好似飛快的瞥了一眼,轉瞬低下頭去,握緊了拳頭。
林逸飛並不知道,他就是伊賀流赫赫有名的高手之一,藤村正部!
百地中岡臉色有些異常,目光閃爍,服部玉子卻是一直垂手低頭,顏飛花的身旁,這些本是囂張的不可一世的人物,沒有哪個能夠昂頭挺胸。
“喝點什麼?”顏飛花淡淡的問道,“林逸飛,我們又見面了。”
林逸飛嘆息一口氣,“這種場合下,就算喝幾百年的陳釀都是沒有味道的,所以還是來一杯白水吧。”
顏飛花雖然還是板着臉,眼中卻是有了一絲笑意,伸手一揮,一個服務生模樣的,快步走上前來,端來一杯白水。
林逸飛只是望了一眼,神色微微一動。
“想必你已經知道我找你做什麼。”顏飛花遙望着林逸飛,看起來要把他看的清清楚楚。
“我不知道。”
林逸飛搖搖頭。
顏飛花嘴角一絲難以查覺的微笑,“我先給你介紹一個人,”她伸手一指藤村正部說道:“他是伊賀流藤村家的藤村正部,藤村川山的父親。”
林逸飛愣了一下,這才明白這個老人爲什麼悲痛。
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無論在哪裡,都是個悲劇,不過在顏飛花的嘴裡,彷彿只是在介紹一個很平凡的人物。
對於一個沙場的人物,成天見慣了流血死亡,這種事情對於顏飛花來說,那實在和死個貓狗沒有什麼區別。
“你好。”林逸飛想了半天,終於嘣出了這兩個字。
雖然藤村川山在他的角度來看,應該死,他敢幾乎害死了自己三個人,可是林逸飛向來沒有株連的法則,他只是從同情的角度望着藤村正部,可是從藤村正部望向自己的眼神,他就已經知道,這件事情絕對沒有完。
“這位是服部家的服部玉子,”顏飛花又說道:“你們好像見過幾次面。”
林逸飛只是點頭,服部玉子卻是臉色微紅,輕輕點頭示意,轉瞬又低下頭來,好像想起了那個夜晚,偷偷望了一眼林逸飛,玉頸染紅。
林逸飛目光有些古怪,似乎想着什麼,嘴角卻是帶出了常見的微笑,“的確見過幾面,有一次還要感謝這位百地中岡先生的引見呢。”
百地中岡神色不動,話也不說,嚴肅的一本正經,顏飛花微笑道:“你敢應該知道,那次是我的安排,你如果有什麼不滿的話,大可以找我來解決。”
林逸飛望了她半晌,終於說道:“你放心,總有一天,我會找你問清楚所有的事情。”
衆人都是臉色一變,百地中岡更是上前一步,厲聲斥責道:“你說什麼?”
林逸飛神色不動,只是微笑望着他道:“呼畢勒罕請我到這裡,好像現在還輪不到你來說話。”
百地中岡臉色大變,還待再說,顏飛花已經淡淡道:“退下。”
這一句話說出來,衆人的目光都是望向林逸飛,卻沒有人注意到服部玉子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很淡很輕。
百地中岡囂張氣焰頓時不見,竟然連解釋都不敢,已經垂手低頭,不發一言,只是眼中卻已經露出了一絲怨毒。
“他是不夠資格和你說話,”顏飛花神色一絲異樣,“只不過,我希望,你找我的那一天,不要太遠。”
林逸飛望着桌子上的那杯水,緩緩道:“你放心,不會太遙遠的。”
顏飛花不再提及這個話題,“不過我想讓你明白一點,伊賀流既然尊我爲宗主,我就有責任爲他們討回公道,可是這不代表我會徇私枉法,有功勞的要獎,有錯誤的一定要罰,如果賞罰不明,就如沙場作戰一樣,絕對不能服衆,所以,藤村川山的死,我一定要給他們一個交待!”
她說的很平淡,藤村正部臉上卻是轉爲激動,目光只是望向伊賀流的宗主,或許因爲他知道,顏飛花既然說出這種話來,一定是有了她的打算,而且他約請林逸飛過來,顯然也是準備將這件事情做個了斷。
“交待?”林逸飛淡淡的笑道:“那我上次幾乎被淹死在玉龍瀑布的時候,誰又該給我一個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