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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來說盲人的聽力都比較敏銳,尉遲佳也不例外,雖然不認識這個人的相貌,但那聲音卻是聽了十幾年的絕不會出錯,她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道:“爹爹,你來了,葉叔叔呢?”
“葉叔叔?葉天行?”尉遲光的腦子多靈活,當即就猜出綁架女兒的人是葉天行,至於這位一向獨來獨往的大劍客怎麼和十八里堡人搭上關係的,現在沒空去追究了,得趕緊帶着女兒跑路要緊,否則大軍殺進城內可就玉石俱焚了。
“佳兒,聽爹爹說,馬上堡子就要被攻破了,咱們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尉遲光附在女兒耳畔說,周圍亂糟糟一片,衆人忙着躲避箭矢的襲擊,沒有人注意到這一對父女。
“那樣就是做逃兵,要被人家看不起的。”尉遲佳撅着嘴說,這可是她第一次忤逆父親的意志,這在來十八里堡之前是絕不會發生的現象,尉遲光急切道:“再待在堡牆上的話就得死,爹爹可不忍心佳兒被箭射死,佳兒忍心爹爹被射死麼?”
尉遲佳遲疑着點點頭,被父親拉着手貓着腰向堡牆內側靠近,可是走了幾步她卻突然掙脫尉遲光的手,跑到一幫小孩子身邊,轉頭對父親道:“爹爹你救救他們吧。”
在女兒的心目中,父親是無所不能的大英雄,這世界上就沒有能難倒他的事情,可是她有哪裡曉得父親和十八里堡人之間的恩怨情仇。
女兒竟然如此的不懂事,尉遲光憤恨的揚起了巴掌,終於還是沒揮下去,反正十八里堡已經是砧板上的魚肉了,不如赦免了他們算做女兒的人情了,他毅然扔掉了盾牌,站到了垛口上。
十八里堡牆頭上忽然出現一個手無寸鐵之人,這讓進攻者大爲驚訝,一時間竟然無人射箭,都在打量着這個不怕死的傻瓜。
尉遲光大吼道:“虎衛立刻停止進攻,讓尉遲黑虎過來說話。”他聲音洪亮之極,在曠野上傳出去老遠,就連最遠處的士兵也都聽見了。
鴉雀無聲,不光進攻者愣了,十八里堡的防守者也愣了,這人不是賬房老李麼,怎麼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尉遲黑虎是虎衛的頭領,此時他正疑惑的看着堡牆上那個長的貌似前任家主的傢伙,不是說家主已經被十八里堡人暗殺了麼,怎麼突然又站出來這樣一個人,正待催馬上前問個究竟,身邊大掌櫃韓世河說話了:“不要動,這個人是賊人假扮的,切莫上當。”
尉遲黑虎眉頭一皺:“若此人真是家主怎麼辦?”
“黑虎兄,你這話就錯了,家主只有一個,就是現在長安的尉遲炯大人,即便這個人真的是前任家主尉遲光,咱們也只能執行家主大人的命令,踏平此堡,屠盡堡民,而不是在這裡婆婆媽媽的辨認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是不是假扮的。”
尉遲黑虎無言以對,虎衛忠於的不是某個人,而是整個尉遲家族,即便堡牆上那人真的是尉遲光他也無能爲力。
韓世河將馬鞭一揮,“射死此人,賞銀三千!”頓時下面聒噪一片,那些臨時徵募來的刀客、獵人、閒漢們紛紛張弓搭箭瞄準尉遲光射過去,可是虎衛們卻一個都沒有動,他們只聽黑虎大人的號令。
尉遲光萬沒想到自己的露面並沒有產生效果,反而引來更猛烈的射擊,幸虧有人在後面拉了他一把,將其扯到垛口下面,再看剛纔站的位置,已經插滿了箭矢。
拉他的人是趙定安,趙定安狐疑的問道:“你到底是誰,難道認識尉遲家的人?”
此時已經無須隱瞞,尉遲光從容道:“我就是尉遲光。”
“什麼!尉遲光!”旁邊幾個人聽到這個匪夷所思的回答,一時間都震驚了,清醒之後便是長刀出鞘的聲音。
“好你個尉遲光,還我兄弟的命來!”
“夠狠的啊,當家的親自當臥底,趕緊讓你的人收兵,不然一刀剁了你。”
尉遲光無可奈何的苦笑:“我是尉遲光,但恐怕已經不是尉遲家的家主了,這些人也不是我派來的,剛纔你們也看見了,他們想殺我更甚於想殺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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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們不管,把他綁了駕到城頭上去,要死也是他先死。”保丁們把怒氣都撒到尉遲光身上,七嘴八舌要綁他,突然尉遲佳分開衆人撲進來,抱住尉遲光的胳膊哭道:“我爹爹是好人,你們不要殺他,剛纔他還想救你們呢。”
衆人再次狂暈,兩個月前一位劍客將這名女孩丟在十八里堡,女孩生得好看,又會彈琴唱歌,很受大家喜愛,哪成想這個名叫佳佳的女孩居然是尉遲家族的大小姐!
那劍客爲什麼要將女孩扔在十八里堡,尉遲光又是如何失去家主位子,流落到十八里堡的,這些事情的來龍去脈衆人想破腦袋也不會明白,他們只知道尉遲佳父女團聚了,而且這團聚應該來的極不容易,鄉下人很樸實,剛纔的情況大家也都看見了,尉遲光確實是想制止進攻,而且差點被人射死。
衆人默默的將刀收了起來,趙定安一邊讓人把堡牆上無關的人員全都疏散下去,一邊問尉遲光:“怎樣才能讓他們退兵?”
尉遲光搖頭道:“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怎麼可能收手,現在我終於明白了,暗算我的人是尉遲炯、韓世河一幫人,他們既然做到了這一步,就不怕走的更遠一些,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突圍,能跑幾個人算幾個人。”
“封哥兒在的話就好了,他一定有辦法。”趙定安懊喪道。
“元封在又能如何,就算他渾身是鐵又能打幾根釘,外面可有千把號人呢,想必尉遲炯開的價碼不會低,人爲財死鳥爲食亡,他們爲了錢肯定會拼死進攻,不死不休,剛纔我看過了,虎衛只來了六十人,還有四十人沒有出現,想必是去伏擊你們的援兵了,四十名虎衛能抵得上四百官軍了,所以也別指望蘆陽縣或者其他地方會有人來增援。”
尉遲光的話打消了趙定安最後的希望,他一咬牙道:“拼了!就算咱們死光也要把娃娃們的命保住,堡子裡還有二十匹馬,老李你帶着孩子們走吧。”
尉遲光有些感動,這些天以來他以老李的身份跟着大家一起生活、工作,感覺到十八里堡人的本質淳樸善良,他們查緝走私無非是想讓生活過的不那麼貧困而已,現在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人家卻並不殺他,反而讓他率先逃走,這是一種多麼樸素的感情啊。
尉遲光默默的站起,再次爬到垛口上喊道:“我乃尉遲光是也,尉遲炯謀害與我,篡奪家主大位,人人得而誅之,獲其首級者賞銀……”話沒喊完就被韓世河打斷:“射死這個冒充家主的傢伙,賞銀一萬!”
箭矢蜂擁而至,尉遲光再次被趙定安拽到垛口下面,趙定安道:“別瞎忙和了,快走吧 ,你現在已經不是家主了。”
尉遲光道:“再等等,虎衛都是我從小帶大的,他們會聽我的話。”
果然,片刻之後再無人放箭,戰陣後方,尉遲黑虎的長刀正架在韓世河的脖子上,“大掌櫃,在沒有弄清楚這個人的身份之前,你不能殺他!否則我就先殺你。”
韓世河已經在黑虎大人的威逼下喝令停止放箭,他稍加思考後便道:“好,就依你,暫且留此人性命,等攻破了堡子交給黑虎大人甄別就是,眼下咱們得抓緊攻城了,區區一個小鎮子,難道還要挑燈夜戰不成。”
尉遲黑虎冷冷道:“讓你的人撤下去,攻城的事情交給我們虎衛。”
六十名虎衛集體下馬,摘下馬背上的盾牌,排成散兵線慢慢向堡牆靠攏,保丁們發射的箭矢根本無法殺傷他們,眼瞅着他們將雲梯搭上了城頭,趙定安衝尉遲光苦笑道:“這就是你從小帶大的虎衛?”
這回尉遲光是徹底絕望了,他撿起一把刀道:“罷了,和大家相識一場也是緣分,今天我尉遲光就死在這十八里堡吧。”
衆保丁也都發一聲喊,手持兵器從垛口後冒出,眼看兩下里就要打起來,忽然趙定安一指遠方喊道:“援兵到了!“
地平線上,煙塵滾滾,一彪人馬排成橫列疾馳而來,隊形整齊氣勢逼人,這種陣型趙定安再熟悉不過了,兄弟們回來了!
尉遲黑虎很納悶,他特地分出四十名虎衛去伏擊對方的騎兵,現在人家回來了自己人卻不見蹤影,那只有一個解釋,就是全軍覆滅!這太不可思議了,要知道虎衛可是以一當十的好漢,雖然人數略佔劣勢,但也不至於敗到這個地步吧。
黑虎大人一擺手,虎衛們潮水般退下去,打算回去上馬接敵,此時十三太保們已經旋風般衝到近前,槍刺刀砍將韓世河拼湊的步兵隊伍衝散,這時候軍事素養的重要性就體現出來了,雖然韓世河的人多,但號令不統一,和江湖打羣架差不多,自家佔據優勢的時候什麼都好說,一旦失去優勢,腳底抹油的大有人在,不就是混幾兩銀子麼,把小命搭上不至於。
韓世河只是個商人而已,尉遲黑虎也不過是個練家子,誰懂得排兵佈陣啊,步兵騎兵亂糟糟的摻在一起,步兵們一亂起來,把虎衛們的戰馬也都衝散了,上千號人亂作一團,任由十三太保們在其中橫衝直撞,戰馬速度快,他們根本不需要用長槍去刺,只需將馬刀橫置,利用馬匹的衝擊力就能將步兵的腦袋切下來。
局勢急轉直下,十八里堡城頭上歡聲雷動,趙定安剛想讓人把堡門打開放人進來,十三太保們卻撥轉馬頭繞城而走,其中一人勒馬站立,衝堡牆上揮了揮刀,衆人認出這是元封,頓時心中大定,底氣全上來了,牛皮戰鼓咚咚的敲起來,喊殺聲一陣陣響起,就連娃娃們也從地窖裡爬出來吶喊助威。
趙定安重重的拍了尉遲光的肩膀道:“老李,有人幫你報仇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