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老鴇所說,解文雪是出了名的冷豔,現在怎麼還熱情地倒茶呢?
辰鋒有些想不明白,他自然不會認爲美人看上了自己,但此時也不能拒絕美人的好意,所以又重新坐了下來。
解文雪幫辰鋒倒了茶,然後又坐回到原位上,道:“辰駙馬,你到底想從小女子身上調查什麼?”
辰鋒喝了口茶,道:“剛剛的問題便是我此行的來意,既然解姑娘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辰某也不好多在這裡叨擾。”
解文雪似乎怕辰鋒離開,急忙道:“我見到可疑的人了!”
辰鋒一臉嚴肅地問道:“姑娘見到的是什麼樣的人?”
解文雪如實地道:“此人身着黑色寬鬆衣袍,從窗外直接闖了進來,頭戴髮箍,應該是與辰駙馬一樣是江湖中人。”
幾乎可以肯定那人就是藏地佛陀鄭天弘了,辰鋒急忙追問:“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嘛……”解文雪沒有急着回答,而是再次起身爲辰鋒倒了杯茶,“請辰駙馬再飲一杯。”
辰鋒早就心急如焚,在解文雪倒茶的時候,他便直接伸手握住了那纖細而又冰冷的手腕:“還請解姑娘快點把事情說清楚!”
“哎喲,你抓得我手疼!”解文雪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倒是與之前的冷漠態度判若兩人。
辰鋒趕緊鬆了手,致歉道:“對不起,是我莽撞了。”
解文雪這一次沒有回座位,而是站在辰鋒的面前,認真地詢問着:“辰駙馬,你是支持太子的嗎?”
沒想到解文雪會問這樣的問題,結合她是漢王的人,辰鋒不由地警惕起來:“那姑娘又是否是漢王的人?”
此話一出,解文雪突然一臉落寞,那兩行清淚已然從眼角滑落。
美人流淚,辰鋒有些不知所措:“解姑娘,你……你沒事吧。”
解文雪接下來的舉動嚇了辰鋒一跳,她突然跪在了地上,低着腦袋似乎有事相求。
辰鋒有些懵了,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趕緊扶住解文雪的手想拉她起來。可是解文雪不想起身,辰鋒倉皇之下強行用力,解文雪的確是被強拉起來了,但因爲力氣太大,讓這位冷豔美人倒在了自己的懷中。
解文雪沒有掙扎,她似乎找到了依靠般,將頭埋在辰鋒的胸膛抽泣着。她多久沒有這般發泄過,也只有辰鋒給了她十足的安全感。
辰鋒兩隻手懸在空中不知該往哪兒放,但他明白解文雪這個舉動不是因爲喜歡自己,而是情緒爆發之後想找個傾訴對象。
“解姑娘,有什麼事你只管跟我說。”辰鋒用溫柔的語氣道。不管解文雪此番是不是真情流露,現在辰鋒都可以順藤摸瓜下去。
聽了辰鋒的話,解文雪終於如釋重負。她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爲不妥,趕緊從辰鋒的懷中脫離,然後走到窗邊,用那窈窕背影對着辰鋒,喃喃自語道:“小女子的父親叫解縉,不知辰駙馬有沒有聽說過。”
辰鋒對歷史算不上精通,但一些有名的人物自然是瞭解的。解縉在洪武年間官至內閣首輔,才學之高被人忌憚,在永樂十三年被陷害致死,也就是八年前的事情罷了。
要說這解縉着實可憐,在洪武時期那是多大的官啊!可之後被一貶再貶,即便官小了依然遭人忌憚。時任錦衣衛都指揮使的紀綱和漢王朱高煦輪番陷害他,最後將他埋在雪中活活凍死,還被抄了家,當時他年僅四十七歲!
解文雪既然是解縉的女兒,那麼她與漢王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可爲什麼又成了漢王的人呢?
辰鋒已經猜出了什麼,但也不好發問,只是道:“解大人才高八斗,最後被小人陷害致死,我實在爲他不平!”
得到了辰鋒的肯定回答,解文雪確定了他的態度,終於開始鬆口:“那年小女子剛過十四,沒想到解家便遭逢大難,我至今還記得紀綱和朱高煦那兩張醜惡的面孔!”
“紀綱已經死了。”辰鋒提醒道。
解文雪道:“是啊,但是朱高煦呢?我本要與家人一同流放,可是朱高煦看中了我,更是佔了我的處子之身。之後他更將我充作官妓,想讓我受盡折磨!當時我還小,但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爲解家報仇!我雖身在教坊司,但卻不接待任何客人。媽媽知道我曾被朱高煦佔過身子,所以誤以爲我和朱高煦關係不一般,便沒有爲難於我。朱高煦一開始不知道,後來我已成京城三豔之一,他才知道我從未受其他人的凌辱。他沒有因爲此事惱怒,時過境遷,他或許也已經忘了和解家的仇怨,反而因爲能夠獨自享有我而開心。之後他每月都會來我這兒,我只能屈服,因爲我一直都在找機會能夠殺死他!但這個人太怕死了,每次來都會有暗中的護衛保護着,即便是與我行牀第之歡,都沒有讓人撤去……”
那時候的解文雪是多麼絕望,她忍受着一個仇人對自己的凌辱,卻沒辦法報仇。直到有一天,朱高煦被趕出了京城,解文雪知道原因後,對辰鋒充滿了崇拜。她其實很早就想見一見辰鋒,但是她不能出教坊司,而且以她的身份,哪有臉面去邀請辰鋒?
沒想到辰鋒自己來了,解文雪把內心藏了許久的話都說了出來。剛剛之所以跪下,就是想讓辰鋒幫自己報仇。要說朝廷中有誰願意和朱高煦做對的,恐怕除了辰鋒也很難找出其他人了。
說到最後,解文雪懇求道:“辰駙馬,請你爲解家做主啊!”
對於解文雪的遭遇,辰鋒自然很同情。即便眼前的只是一個普通女孩,辰鋒也一定會盡量幫她的。原因無它,辰鋒挺敬佩解縉的,如今能和解縉的女兒相遇,幫幫忙又何嘗不可。反正自己也要對付朱高煦,幫忙只不過是順便的事情。
“解姑娘請放心,我一直都在與朱高煦對抗,此次前來也是與朱高煦有關……”辰鋒講述了最近發生的兩個大案,還說了自己的推測。
辰鋒願意幫忙,解文雪自然知無不言,何況她所瞭解的情況有助於對付朱高煦!
“那是六天前的事了,黑袍人身手不凡,我還以爲是什麼強人,卻沒想到他並未對我動手動腳,而是述說着他對我的欽慕。我自然是回絕了他,他很失落,然後去了阮姑娘的房間。”
“你說的是妖豔美人阮紅玲?”
“正是,阮姑娘的房間就在我隔壁,雖然隔着牆,但那夜黑袍人去她房間之後弄出了不小的動靜,之後此人每夜都會來一趟,除了前天夜裡沒有來。”
時間都對得上,前天夜裡是衛侍郎被殺的時間,所以鄭天弘沒有來青樓。既然昨日鄭天弘也來了,說明殺死東閣大學士的另有其人。
不過辰鋒還是有點疑惑:“他們在房間裡幹什麼,如何能被你聽到?”
解文雪突然臉一紅,羞怯地道:“男女共處,還能做什麼事!”
辰鋒雖然知道了鄭天弘與阮紅玲苟合,但着實有些驚訝,驚訝阮紅玲的放蕩,同樣驚訝鄭天弘的耐力,畢竟一般人可鬧不出這麼大動靜。
“看來今夜鄭天弘沒有來啊。”辰鋒轉移了話題,免得繼續讓解文雪尷尬。
解文雪答到:“平日一入夜他就來了,現在還沒有來,那一定是不會來了。”
“鄭天弘來你們這兒,難道就沒有其他人知道?”
解文雪解釋道:“他是從窗戶溜進來的,何況三樓本就少有人來,只有我和穆姑娘住在隔壁,所以應該只有我們兩個知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