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虛的感覺很快就侵佔了桓因的身體,不知過了多久,桓因那雙一直盯着對面大殿的眼已從微微的泛紅變成了完全的通紅,更有一絲絲淡紅色的淚水從桓因的眼中滑出,流過他此刻略顯蒼白的臉龐往下而去。
對於發生在自己臉上那極不正常的變化桓因卻是如同渾然不覺,此刻的他依舊只是看着大殿的方向,內心渴望着去看一看內裡所存在的《無量地經》,去見識一下祖師對於修煉之道的更高深理解。
這是桓因作爲一名修士對道的執着,也是他一路從人界走來,能夠在不長的時間裡達到現在這個修爲境界的重要原因之一。哪怕他心中明白自己應該剋制,可這種對道的渴望依然不能被他在短時間內便輕易的完全揮散。
只是,桓因越是對《無量地經》感到渴望,他的內心就越是感到空虛。就好像是他的靈魂早就已經不知被什麼給掏空,大殿裡那不知存放在何處的《無量地經》正與他隔空對望,嘲笑着他沒有地魂一般。
本就已經顯得有些急促的呼吸開始不斷的加速,桓因的嘴已經不自覺的微微張開,小口小口的喘息着。只是,這樣也根本就不能緩解桓因身上那種莫名而來的空虛感覺,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四肢開始變得有些無力,背輕輕的靠在了一旁的巨石之上,兩隻手更是不由自主的也搭上了巨石,似在努力支撐着自己的身軀不要倒下。
“二祖,你怎麼了?”薛不平與桓因現在也算是共用同一副身軀,對於桓因身體上突然出現的變化,他感到極爲的莫名其妙,更覺得有些措手不及。薛不平可以肯定,現在是沒有什麼力量在襲擾桓因的。可越是這樣,薛不平就越是覺得桓因現在的狀態極爲詭異。最關鍵的是,薛不平知道現在的桓因是不應該出狀況的,因爲一旦桓因出狀況,那他就很有可能把自己的行蹤給暴露了。
薛不平知道情況不妙,所以這一次傳念他甚至大膽的加入了一些神識的衝擊,希望能夠得到桓因的迴應。可是,現在的桓因卻像癡傻了一般,根本就對薛不平的神念不聞不問,依舊是盯着不遠處的大殿,眼中的淚水不斷流淌。
薛不平越發焦急,不斷的傳念呼喚桓因,想要將之警醒。可是,無論他怎麼努力,最終都是完全白費,桓因根本就不理他,身軀反而是靠着石頭一點一點的往下滑着,就快要倒下了。
桓因是不能就這麼倒下去的,因爲若是他就這麼倒下了,那他的身軀就會從石林的遮掩當中脫離而出,出現在整片空地的邊緣。如此一來,桓因便是徹底暴露。雖然此地看似沒有餓鬼駐守,不會有誰發現桓因,不過這種假象恐怕就算是魄修也騙不過吧。
桓因能夠感覺到,在那大殿之中此刻正有一股極爲奇異的力量涌動而出。正是這股力量讓得他感到越來越空虛,越來越迷茫,甚至就連最後他的一點理智也要被其完全吞噬了。
這股力量極爲奇異,除了桓因誰都感覺不到,哪怕是那心島的最強神秘鬼侯來到這裡定然也不能將之發覺而出。若是桓因猜得沒錯的話,這力量的源頭恐怕便是《無量地經》。似乎《無量地經》在此地等了無數年以後終於等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卻發現對方竟然缺少了地魂,所以極爲失望,想要懲罰對方一般。
“不行,再這樣下去我的處境就危險了。”桓因的全身滿是大汗,唯一剩下的一絲理智在最要緊的時候起到了極爲關鍵的作用。他終於是強行讓自己清醒了一些,發現了自己現在的情況極爲不妙,若是再不控制的話,就會產生不堪設想的後果。
頭腦的略微清醒讓得桓因終於是接收到了薛不平那一遍又一遍的提醒,這一次,桓因對於從薛不平那邊輸送而來的神識衝擊絲毫都沒有感到牴觸,反而是傳念迴應到:“二祖,繼續刺激我,讓我再堅持堅持。”
薛不平接到桓因的迴應,頓時大喜。喜極過後,便是有一種劫後餘生的矛盾心裡,特別是想到桓因這次出狀況出得是莫名其妙,那種埋怨的心態就越發濃重。於是,薛不平便開始沒好氣的傳唸咒罵桓因,依舊是藉着那種具有衝擊力的神念,毫不停歇。
薛不平罵人的本事桓因可是見過多次了,說上個一百句也不會有一次重複。若是換了平日桓因要被薛不平這麼罵,他恐怕是早就惱了。不過現在,薛不平的咒罵卻比普通的傳念更能讓桓因保持神智清醒。於是桓因蒼白的臉上最終是擠出了一抹苦笑,便任由薛不平就這麼一直咒罵自己了。
強行把自己下滑的身軀止住,桓因再次看了一眼那不遠處的大殿,心中有些不捨。不過,他只是看了一眼,便轉過了頭去,再也不看了。
桓因知道,《無量地經》就在自己的前方,只是今日他與這道法無緣,哪怕相隔咫尺卻也不能去伸手觸碰。這無疑會讓桓因感到極爲的沮喪與痛苦,其實這也是使得他現在狀態如此之差的原因之一。可是,真正強大的修士除了要學會獲取以外,在某些時候學會放棄也是極爲明智的。現在這種情況,桓因無疑就必須要學會理智的放棄。
慢慢的將自己的身子伏向了地面,桓因把雙手也輕輕的放到了地上,重重的喘息了一陣。現在的他,全身都極爲乏力,若是被陌生人遇到的話,恐怕根本不會相信他竟然是一名命神境界的絕強修士。
終於緩過了勁兒來,桓因開始朝着石林之中爬動,心中更是不斷的提醒着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什麼《無量地經》。他很清楚,現在自己唯有放下對《無量地經》的執念,離那鬼王殿遠一些,從鬼王殿中所傳出來的那股詭異力量纔會慢慢的減輕,甚至是從他的身上離開,他的狀態也才能慢慢的恢復。
桓因乃是極品心性,他的心理適應能力當真是極強的。理智讓他不再去想那《無量地經》,他便是真的慢慢做到了。於是,隨着桓因心中執念的不斷消退,他身上那股莫名的空虛感覺開始逐步淡化,而隨着他爬動得越遠,空虛感就淡化得更加迅速。
“暫且離開這裡,待我心中執念消退大半以後再重新回來尋找鬼侯會議的線索。”桓因心中這樣想着,力量也不斷的恢復,於是不久以後他便又一次的站了起來。
桓因知道,現在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而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還選擇暫且遠離鬼王殿,那無疑是會讓得他見到那神秘鬼侯的可能性變得更小。不過,現在桓因必須得這樣做,因爲若是他衝動行事的話,就算最終見到了那神秘鬼侯,恐怕也不可能將這麼重要的信息帶回組織了。
而且他能感覺到,只要自己將心中執念完全放下,自己與鬼王殿的距離問題就不再是問題了。哪怕就算是自己真的站在《無量地經》的面前,只要心中清明,那種空虛的感覺便不會產生。
現在桓因就是在給自己喘息的空間,一旦當他的內心完全清淨下來,他就可以安心去辦事了,這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能夠讓自己將《無量地經》帶走的辦法。
桓因就這麼往石林之中走了約莫有十幾息的時間,這讓得鬼王殿已經完全從他的視線之中消失,他與鬼王殿也拉開了一個相當的距離。
到了這裡,桓因便不再走了。因爲他很清楚問題的關鍵並不是自己與鬼王殿的距離,而是心中所想。所以現在他要靜靜的調整心態。而且這個距離桓因雖然看不見鬼王殿那邊的情況,不過若是那邊有任何響動發出的話,他是能聽到的,這會讓他不至於錯過某些關鍵的信息。
心中不斷的想着放棄對《無量地經》的執念,桓因所得到的收效倒是頗爲明顯。所以,在不多時以後,桓因的力量已經恢復了大半,整個人的精神看起來也已經頗爲正常了。
可是,桓因一直都皺起的眉頭卻始終無法舒展,因爲他發現自己無論怎麼努力竟然都不能將心中執念完全驅散,那執念就像是刻在了自己的心裡一般,始終都會留下那麼一點兒,揮之不去。
重重的嘆息了一聲,桓因知道這代表着自己目前還沒有資格去獲取那《無量地經》。因爲只要他那麼做了,他心中所殘留的那一絲執念便會在瞬間無限放大,讓得他重新回到那種空虛無力的狀態中去。
不過,桓因現在只要不去接近《無量地經》,他想要辦組織交予的任務應該是沒什麼問題了。於是,桓因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用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說到:“哎,看來這一次心島之行我與祖師的道法是有緣無分。想要完全消除《無量地經》對我的影響,除非我能找回地魂,或者是完全放下執念。只是這地魂在哪我目前完全沒有頭緒,在這鬼域之中又哪裡可能找得到呢?”
“唯有完全放下執念對纔是真正的可行之法,不過這又談何容易。修心修心,少說也得用數月吧。”
隨意的拍了拍自己衣服下襬上的塵土,桓因想到此處,已是完全打消了在當下獲取《無量地經》的念頭。轉念正準備思考現在應該如何去完成任務,一個聲音卻是從鬼王殿所在的方向傳了過來:“快過來將本鬼將英明神武的樣子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