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黃沙之中,桓因的身形緩緩顯露。眉頭一皺,桓因眯起眼睛朝着四周掃了掃,發現這裡除了沙子和自己,似乎就沒有別的什麼東西了。
“奶奶的,這是什麼鬼地方,二祖你選的!”薛不平感受着此地傳出的高溫,沒好氣的罵了一句。
細密的汗珠很快就從桓因的額頭上滲了出來,然後便是他的後背,直至十息以後,他的衣衫被完全浸溼。
苦笑着搖了搖頭,桓因有種回到了地獄的感覺。這裡實在是太熱了,若不是他現在的修爲足夠強悍,恐怕都要融化在此地了。
撣了撣衣衫上沾染的黃沙,桓因擡起了右腳,就想要朝前方跨步而去。可是,他剛要動身,一陣猛烈的風颳了過來,險些將絲毫沒有準備的他給吹翻在地。
連忙把身子站穩,桓因有些詫異的朝着來風的方向望去,卻發現不知何時在遠處竟然有一股旋風出現。那旋風底接地,頂連天,帶着滾滾的黃沙,聲勢好不驚人!
“哎喲,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今天要被沙子給埋了!”薛不平再次開口抱怨,語氣之中盡是對桓因選擇的不滿。
摸了摸下巴,桓因再次苦笑,想到:“這蒲牢可真會折騰。”
遠方的旋風來得極爲突兀,速度也是相當恐怖。還不等薛不平的下一句抱怨出現,那旋風竟然就從遠處衝了過來,很快就來到了距離桓因不到十丈的地方,掀起遮天蔽日的黃沙,打在桓因的臉上,讓他有一種臉被刀割的感覺。
“他大爺的,本老祖要不能呼吸了,二祖你還不想想辦法!”薛不平怒罵。
桓因無奈的聳了聳肩,伸手輕輕一揮,一股淡淡的修爲之力爆發,瞬間形成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域,將四周的熱氣和黃沙都逼了開去。
薛不平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半晌纔有些擔憂的說到:“老祖,這蒲牢到底是個什麼德行的畜生,它這是在給你下馬威呀。你想要對付它,只怕是不容易。”
桓因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乾脆就盤膝坐在了地上。照現在這個形勢來看,很顯然蒲牢已經主動找上了桓因,他已經不需要再主動去找蒲牢了,蒲牢一定會在不久以後出現。
旋風很快就從桓因的頭頂上碾過,讓重傷的桓因感到了一些壓力。不過還好,畢竟他也是命涅修士了,一股颶風還是奈何不了他的。
舉頭望了望四周蔓延無盡的沙漠,桓因的心中生出了一種渺小的感覺。特別是現在風沙猛烈,若是換了別人,恐怕還會感到有些無助。
終於,約莫一刻時間以後,那猛烈的旋風終於漸漸遠去,只是漫天的沙塵依然飄揚無盡,讓人的視線有些模糊。
心有所覺,桓因遊移的目光突然望向了空中,便見得在天的盡頭突然有一陣金色的光芒出現,順着天幕由遠及近的鋪展了過來。
原本昏黃的天空因爲金芒的出現很快就罩上了一層尊貴與莊嚴,以天地相接的那條線爲界,與顯得一片荒涼與惡劣的地面世界分離了開來。
“有異象,難道是那畜生要出現了?這畜生到底是何方神獸,竟然能引動天地異象與之伴生嗎?”薛不平有些驚訝的聲音在桓因的身外響了起來。他並不知道九個龍子都到底是什麼情況,所以哪怕桓因告訴他蒲牢只是一個膽小鬼,但在見到眼前的異象以後,還是忍不住心中震顫。
隨着金光的不斷鋪展,桓因頭頂的天空很快就化作了一片金色,再也沒有半點兒與之不相稱的昏黃。此刻,立於盡是高溫的黃沙世界,感受着所處世界的惡劣,仰望着頭頂的金色,驚訝之餘,恐怕還會生起一種嚮往的心情,只不知道面無表情的桓因此刻是否也是如此。
金光逐漸濃郁,繼而變得有些刺眼。桓因微眯起了眼睛,盯着正在發生變化的天空。在那裡,當金光亮到人眼都難以直視的時候,有什麼東西突然在天空之上幻化而出。
金光猛的收斂,露出了大片金色的厚厚雲層,驟然一沉,直接就壓到了距離地面恐怕還不到一百丈的地方,讓人忍不住要屏住呼吸。
可是,這一切纔剛剛發生,還不讓人所有反應,接下來出現的一幕卻是讓桓因的雙目驟然一縮。
一個個莊嚴高貴的宏偉建築迅速的在金色的雲層上拔地而起,憑空出現,有亭臺樓閣,也有殿堂廟宇,全都是極爲華美,甚至想要將之憑空臆想而出都極爲困難。
這些建築與雲層的顏色一樣,盡是金色。建築風格極爲獨特,赫然正是天界獨有!
薛不平身爲地獄的魔修,對於地獄的惡劣環境和慘況倒是見怪不怪了,可是如此高貴華美的場景,他又哪裡見過?莫說是見過了,就算是想象,他也根本想象不出來這般的世界來。
也許薛不平乃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之人,也許阿鼻地獄的鐵水都不能讓他皺眉,不能讓他屈服。可是,現在出現的東西完全顛覆了薛不平的世界觀,他已經完全被震住了。
想要讓人心屈服,大多數人想到的辦法總是使之產生畏懼,進而擊垮其心靈的防線,這種方法謂之“懾服”。可是,這並不是唯一的方法。還有一種方法,便是使之產生無比崇敬和嚮往的心情,以至成爲敬畏,這種方法謂之“折服”。
折服其法,比懾服又要高明瞭許多。因爲折服乃是使人自願屈服,而懾服則是使人不得不屈服。
現在的薛不平,無疑已經快要被天空上出現的場景給折服了。尤其是現在他身處在漫漫黃沙之中,與天上世界形成了強烈而鮮明的對比,讓他不但感到自己極爲渺小,還有些卑微。
桓因有些頭疼的望着天空,無奈的輕嘆到:“這蒲牢,竟然連天界都搬出來了。”桓因知道蒲牢善於虛張聲勢,更知道眼前的天界乃是蒲牢虛構而出,不過也還是爲它的大手筆感到有些驚愕。在如此會造勢的蒲牢面前,恐怕地獄的魔修還真沒有幾個能撐得住的,薛不平就是最好的例子。
驀然間,在已經完全成型的天空世界之上,一隻巨大的龍爪出現,轟然壓到了世界正中心那最高也是最寬大的宮殿之上。散發着強悍氣息,似堅不可摧的宮殿在與巨大龍爪剛一接觸的瞬間,便有“咔咔”的聲響出現,接着更是有大片的裂縫從殿頂生出,急速的朝着下方蔓延。
“這……這就是那蒲牢?”望着那隻大到不可思議,完全將宮殿覆蓋在下面的龍爪,薛不平失聲驚呼了出來。他的言語中,已再沒有了“畜生”二字。
隨着一股無比強悍,絕不下於姜楚的氣息出現,空中那被巨大龍爪壓着的宮殿終於是再也支撐不住,轟然坍塌。
然後,一個巨大的龍頭緩緩出現在了天際之上,壓到了龍爪的旁邊,同樣是瞬間毀掉了大片的金色閣樓。
一爪,一頭,已經幾乎佔據了整個天空三成的空間。無法想象,此刻還未出現的龍軀和龍尾,它們加起來到底會有多麼的龐大。是不是若蒲牢整個壓在天空的世界上,那這世界便會瞬間崩塌。
滿臉桀驁的將龍目緩緩往下移動,蒲牢的目光最後是帶着一股輕蔑停留在了桓因的身上。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莫大的壓力,讓人會感到有些喘不過氣來。
“要死了……要死了……死定了……惹到最不該惹了,這下全完了!”薛不平的聲音幾乎是帶着粗重的喘息冒了出來。
桓因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不悅的將薛不平的聲音逼了回去,與那一雙龍目對視。
“吼!”突然,蒲牢張開了它那讓人感到恐怖的巨口,發出了一個堪稱瘋狂的聲音。這聲音,無比巨大,空前絕後,恐怕三界之中都難再有什麼其它聲響能比之還要強。
聲音瞬間就傳遍了整個世界,無論天上地下,悉同受之。一連串恐怖至極的音爆在天空上那金色的世界裡出現,隨着不斷的往外傳播,將越來越多的金色建築一一震毀。
從地上看去,便見得那些金色的建築以蒲牢的龍頭爲中心,逐漸向着四周崩滅,激起大量的金色瓦礫,讓天上的世界瞬間也如同地上這般的悲慘。
聲音持續了整整十息,在桓因都快要忍受不住的時候,終於停了下來。而這時候的薛不平,早已經完全呆住了,哪怕他一向愛說話,此刻也忘記了言語。
懶洋洋的呼出了一口氣,蒲牢有些得意的看了一眼已成爲廢墟的世界,滿意的打了個響鼻。然後,它的龍目再次轉向了桓因,龍口微張,用那雷霆般的聲音說到:“下界賤民,怎敢到此擾了本尊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