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桓因和阮姝姝收拾停當,辭別了葉無憂一家子和御丹道的衆位道友,又辭別了暫時還不打算離開的白虎大部衆人,終於是朝着紫胤宗內飛了回去。
“師兄,你……你當下又作何打算了?”路上,阮姝姝向着桓因問到。
桓因知道阮姝姝想說化凡之事,但以她的性格又不會主動提起,便以此來旁敲側擊。桓因一臉若無其事的到:“還能作何打算?師門大仇已報,自然是回到宗門內修煉了。”
阮姝姝聽桓因這麼說,馬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提醒到:“就只是這樣了嗎?”
桓因一臉詫異的反問:“我輩修士,當以探尋大道爲先,除了修煉,還能有什麼別的?”
阮姝姝臉上的失望更加明顯,輕輕的到:“哦。”
過了半晌,桓因見阮姝姝一臉悶悶不樂,再也不說話了,心中有些過意不去。臉上露出了一副突然想起什麼來的樣子說到:“哦,對了,我還有一件事要做。”
阮姝姝一喜,問到:“什麼事?”
桓因看着阮姝姝,卻不說話,讓阮姝姝最終是臉上一紅,撇過了臉到:“師兄,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桓因笑到:“師兄?若是做了凡人,你該叫我什麼?”
凡人妻子叫丈夫自然是稱呼爲相公,桓因和阮姝姝既然要化凡,則是應當要真真正正的融入凡俗世界之中,一切也當以凡俗規矩行事。
阮姝姝哪還不知道桓因說的是什麼意思,臉上更紅,嗔到:“我……我不知道。”
桓因哈哈一笑:“那這凡,你可是化不成了。”
阮姝姝問到:“爲什麼。”
桓因答到:“既然是凡人,便該吃俗食,做俗務,行俗禮。等八十年後我老得牙都掉了,難道你還叫我師兄?”
“那也不能叫你相公啊。”阮姝姝下意識的開口說到。
桓因哈哈大笑,阮姝姝則羞得無地自容。
……
豫州,紫胤宗,兵閣。
“回來就好,你大仇已報,今後有何打算?”魏兵看着桓因這次回來竟然是已成命修,面上盡是喜色。
桓因臉上露出有些尷尬的神色到:“其實……其實弟子已與琴閣之主阮姝姝私下結爲道侶。”
魏兵哈哈一笑:“小子,不錯!”
桓因本以爲以魏兵對自己的嚴格要求會叮囑自己不要爲了兒女情長耽誤了修煉,卻沒想到他笑得如此開懷,當下尷尬也去了幾分,開口說到:“魏長老沒有意見?”
桓因這麼問,其實是已經將魏兵當做了自己的師傅。所謂恩師如父,這姻緣之事,自然是該由師傅同意的。
魏兵笑到:“姻緣之事,乃三世而定,結下了,便是緣分,你當要好好珍惜纔是。”
桓因誠懇的對着魏兵一拜到:“魏長老,謝謝你。”
魏兵沒說什麼,轉而問到:“怕是又準備離開了吧?”
桓因點頭到:“是,我與姝姝想去俗世中過上八十年,體驗凡俗百姓生活。”
魏兵沉吟到:“化凡這個想法倒是極爲獨到,畢竟俗世之中暗藏大道,非親身經歷不可尋得。只是……八十年……”
桓因疑到:“魏長老,八十年怎麼了嗎?”
魏兵嘆了口氣:“算了,我送你一句話,人生匆匆不過百年,你要記住,無論遇到什麼事情,修煉切不可忘。只要時刻將修行放在心上,哪怕是遭逢大劫,也能再次逆勢而起。”
“凡事,眼放明,心放寬。”
桓因不明魏兵這話是何意,他甚至覺得魏兵的話中有些訣別的意味兒,卻不好多問,只能點頭稱是。
魏兵擺了擺手:“好了,選定日子便出發吧,不用再來問我了。”
桓因對着魏兵一拜到:“魏長老,弟子還有一事,想麻煩魏長老。”
魏兵疑到:“何事?”
桓因答到:“弟子在成就器師之名以前,曾上一劍峰求學,受一位老前輩多番指點,最終才得以成功。那位老前輩對鑄劍一道極爲執着,桓因與他情誼也是極深。”
“這位老前輩生平有一願望,便是希望魏長老能對他所鑄之劍點撥幾句,那便心滿意足了。只可惜這一次揚州宗門大戰,一劍峰覆滅,那位老前輩不願意爲惡,卻也不願意辜負了宗門之情,最終選擇了自裁。”
魏兵聽到這裡,贊到:“此人品性極好,叫什麼名字?”
桓因答到:“一劍峰器師,趙斡。”
趙斡之名,魏兵自然是沒有聽過的,只見魏兵點了點頭到:“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器師嗎?”
桓因應到:“趙前輩許是機緣不足,沒有在一劍峰成就器尊之能,只是他對鑄劍一道極爲癡迷,精神動人。”說着,桓因已經將他當初包裹好的那把仙劍取了出來,遞到了魏兵的面前。
桓因是沒有看過這把劍的,因爲他知道這把劍當由魏兵來看第一眼,方不負趙斡遺願。
魏兵接過劍,將包裹的綢布取了,便露出了一把劍鞘乃是湛藍的仙劍來。他取了劍鞘,一把樣貌極爲普通的仙劍露出,倒是有些像凡俗之中的衛士佩劍。
趙斡身爲一劍峰的老一輩器師,其鑄劍造詣自然也不差,雖然比不得桓因,更不能與魏兵相比,可這普通的仙劍卻是暗藏玄機,有些妙處。
桓因身爲器尊,更是在不斷探索那器仙的境界,一眼就看出了趙斡的仙劍確實是如當初他所說那樣,足有七品,按道理該是一名器尊才能夠鑄造出來的。
這便是趙斡的心血了,想來若非當日隕落,他也許還能將此劍品級繼續拔高,得到魏兵更多的指點吧。
魏兵拿着仙劍端詳了半晌,卻一直都沒有開口。桓因有些奇怪,趙斡的仙劍雖然不凡,但以他的鑄劍造詣卻是能夠一眼看穿,可爲什麼魏兵要拿着看這麼久?
又過了好一陣,魏兵才語帶驚異的問到:“桓因,你說這鑄劍之人姓甚名誰?”
桓因答到:“趙斡。”
“他當真只是一名普通器師?”魏兵再問。
桓因答到:“趙前輩在一劍峰內一直都是器師之名,不過他鑄劍煉劍多年,又極爲執着,造詣還是比普通器師高出一些。”
魏兵將仙劍拿給了桓因,問到:“你來仔細看看這把劍,能看出來什麼?”
桓因奇怪,照着魏兵所說,開始仔細審查,更是用上了神識,可是半晌以後他還是將劍還給魏兵到:“魏長老,弟子愚鈍,看不出什麼端倪。”
魏兵點了點頭:“你看不出來,也屬正常,畢竟你連‘仙’境都還未達。恐怕想來,這趙道友也是沒有發覺自己劍中的異樣,只是憑着他的一顆癡心鑄劍。如此,此劍便就有了癡意。”
“癡意?”桓因心中驚奇,聽不懂魏兵的意思。不過魏兵竟然是稱呼趙斡爲“道友”,這已是極高的讚譽,若是趙斡能夠聽到,想必他在九泉之下也當欣喜萬分了。
魏兵答到:“你既修煉劍術,便當有自己的劍意,可對?”
劍意桓因自然是有的,不然他每劍刺出,都有形無神,那還談什麼威力。作爲一名劍修,凝聚自己的劍意是理所當然之事。
於是桓因點頭答到:“是的。”
魏兵又到:“那你可知道,其實我輩器師,也是該有劍意的?”
這樣的說法桓因從未聽過,因爲他理解的劍意乃是戰意或者殺意的一種,用以出招對敵,凝形而成神。所以,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器師也能有劍意。
桓因誠懇的說到:“請長老賜教!”
魏兵搖了搖頭到:“其實,我對鑄劍的劍意也不甚明瞭。不過,我至今沒有成爲一名器聖,在我看來就是缺少了這一股劍意。若是能凝聚出自己的劍意,更將此意鑄入劍中,那即便是仙劍無主,也自當有一股劍意存在,如同有神之活物一般。”
“這樣的鑄劍之道,便是如同這天地孕育我等子民一樣,不但有形,而且有神。若是能夠達到這種將死物煉活的境界,在我看來也許就是達到了器聖的境界。所以,器聖鑄造出來的仙劍,也許天生便是有神的,哪怕再普通的修士來驅使,其威力也當非同凡響。”
這等見解,桓因聽了之後如同是醍醐灌頂,對於鑄劍一道的博大精深又有了更新的見識。他開口詢問到:“魏長老,你是說趙前輩這把仙劍有自然的劍意嗎?”
魏兵又一次的看了一眼手中仙劍,說到:“此劍中的癡意雖然很淡很淡,卻着實是將癡意聚於了劍中,這一點沒有絲毫疑問。從這一點上講,趙道友所達到的程度,倒是比我還要高了。”
桓因大喜,這幾句話,難道不正是趙斡遺願中想要聽到的點撥嗎?魏兵如此說,這是何等的榮耀?
桓因再問到:“魏長老,依你看,此劍當算作幾品?”
魏兵看着手中之劍,搖了搖頭:“此劍品級難斷,可若放在我手中,也許有一天我能讓它變成十二品!”
桓因對着魏兵一拜到:“趙前輩遺願便是希望魏長老能夠點撥此劍,若是此劍能得長老修冶,想必他在九幽之下也能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