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鍋慢火熬出來的土龜湯燉得十分徹底,除了大厚殼子是硬的,肉都燉得爛爛的。
老賴倒是有兩分手藝,竟然吃不出土龜的土腥氣來,鍾珍很是真心讚歎。不過平時卻沒見給軍士們燒出來的大鍋菜有這個味道,要麼是懶得盡心,要麼大鍋做出來的菜餚都是一個味道。
她喝了一碗,便對帳中瘸子與王老六等人講道,“大家也不用客氣,都來喝一點,多添些水在裡面,弄稀一些,說不定每個人都能喝一小碗。”
瘸子心想這倒是個理,正準備去拿碗添水,老賴忙拉住他的胳膊,“慢着慢着,土龜湯是補血氣的。大家都是些大老爺們,在軍營裡也不方便,喝了湯晚上睡不着,還得去洗冷水澡。”
瘸子不明就裡,“軍營有什麼不方便的,吃喝方便得很,我本來隔天就去打井水用涼水沖澡,你們不喝,我隨便喝一點吧。”
他在廚房轉了幾個時辰,一直聞着湯散發出來的濃郁味道,嚥下不少口水,饞得都不行了。
老賴無奈地將他拖到一邊,有些話不能當着姑娘家的面講,對着他的耳朵說了幾句話。
瘸子恍然大悟,的確不是很方便啊,媳婦不在身邊,等這場仗打完了,回去看看媳婦,到時候弄些土龜湯來喝喝,說不定能抱個大胖小子。
鍾珍莫名其妙,她耳朵靈光,老賴的聲音雖小,卻也聽了個模模糊糊。彷彿是說什麼,血氣太旺,媳婦不在身邊。憋得難受之類的。想必是男人血氣本來就比女子旺盛,沒病沒災的,喝了反倒會多出毛病來,沒媳婦照顧不方便。
喝了一碗又一碗,連肉都給吃光了。
熱湯下了肚子,鍾珍頓時覺得暖和得不行,滿臉紅光。覺得渾身都是力氣。這些天因爲吐血太多。總是有點腳步虛浮,這會兒彷彿完全好了似的。
想不到一隻土龜有這種功效,都算不是變異獸。她琢磨着以後要是瞧見了,多抓一些回來擱着。
等下次受傷失血過多,仍舊燉湯喝。
還沒受傷便想着怎麼補身子,鍾珍倒沒想到那上頭去。腦袋似乎有些沉,便朝着那口她一直用來睡覺的鐵鍋走去。
她剛躺下沒多久。睡眼迷濛之際,便看到一個梳着飛仙髻的姑娘朝她走過來,耳邊有個溫柔之極的聲音在說話,“鍾姑娘。你可睡着了?獨孤將軍有要事尋你去,他剛要人領取了賞錢,吩咐我來喚你。”
聽說有賞錢拿。鍾珍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多謝這位姑娘再次跑一趟。我這就去。對了,敢問姑娘尊姓大名,先前倒是不記得問。”
這女軍護仍舊是最早那個鴨蛋臉的美貌女子。
“不敢,小女子姓岑,岑半夏。因家中擅長煉製療傷丹藥,取名爲半夏,乃是一味藥材。”
鍾珍哪裡知道半夏全夏的,只覺得這女子這般美貌,又沒有平常美貌姑娘那種說不清的傲氣,說話的聲音極其溫柔,讓人心生好感,因此多嘴問了一聲。
“岑姐姐想必是家學淵源,怪道在軍中給人醫傷。”
這次因爲與人搭了話,又問了名字,她便不好拔腿就跑,將人丟在身後。
外面一片漆黑,雖說軍營甚爲安全,可全部都是些粗魯男子,岑姑娘這麼好看的大姑娘,有修爲在身卻是不高,萬一給哪個不長眼的好色將領給撞見,拖到暗處可不好。
岑半夏提着一個精巧的蓮花琉璃燈籠,身姿嫋嫋在鍾珍前方兩步遠的地方帶路,兩人一邊走一邊說着話。
修行者均是用一些各種照明的珠子掛着手上照明,如這般打燈籠的卻是少見,鍾珍多看了兩眼,竟然發現這燈籠是一樣法寶。看來這位岑半夏並非是個普通人,頭上戴着法寶首飾,連提個燈籠都是法寶。
“聽將軍說鍾妹妹極其勇武,乃是女中豪傑,真讓人佩服。我卻是隻曉得一些醫理,不懂上陣殺敵,便是想幫着將軍做些事也不成。”
“你做的事比殺敵還重要呢,獨孤大叔與人拼鬥全然不顧性命,回回都是戰得力竭渾身是傷,想來岑姐姐隔些天就得忙碌一番。”
岑半夏掩嘴一笑,“可不是,我一向隨着將軍南征北戰,已經不下幾十次見他倒地不起,到現在還拿不起筷子呢!”
“不是有另外一位姐姐餵給她吃嗎?我今天都瞧見了,大叔還真是豔福不淺。看來我也得什麼似乎混個將軍噹噹,也有像岑姐姐這麼溫柔和氣的姐姐將飯喂到口邊。”
“鍾妹妹定然能如白雲大統領那般,做個女中豪傑,給我們姑娘們揚眉吐氣。”
左前鋒營是屬於精英編制,統領全軍一萬多人的統領,卻是一位煉魂中期的女將領。
雖沒見過那位白大統領,鍾珍卻已經聽聞多次,卻完全沒什麼人說她好。尤其是火頭軍營裡年紀比較大的如老賴等人,一聽人說起白統領就渾身發抖,趕緊關門閉戶。
便是獨孤破城提起此人,也是一口一個惡婆娘,十分不喜。
路途不算近,按照鍾珍的腳程,原本用不了這麼許久,可岑姑娘走路慢悠悠。姿態好看是好看,就是實在讓人不耐煩。
鍾珍喝完土龜湯便一直覺得頭暈暈沉沉,渾身燥熱,隨意敷衍着與岑半夏說話,臉上覺得越來越燙。伸手摸了摸臉,猛然發覺臉比平常圓了許多,用手按了按,竟然又漲又疼。
“岑姑娘,你且停一下,瞧瞧我的臉是不是腫了。”
將燈籠舉到鍾珍的面前,岑半夏仔細看了看,果然是腫得厲害。其實不仔細看,也能瞧見,比從前多了一半的肉,紅通通地,好似一個剛煮出來的豬泡。
“哎呀,可不是腫了.”
兩人加快了步子朝着獨孤破城的單人營帳而去。
“哈哈.笑死我了,你怎麼變成個豬頭了,是給誰打成這樣?”獨孤破城笑得嘴都歪了。要不是胳膊動不了,他真想過去用手指頭戳一戳鍾珍那張漲得圓溜溜地臉。
不但臉腫了,身子也腫得厲害,幸虧鍾珍並未穿鎧甲,乃是穿着軍中配給的黑衫褲,寬寬大大,不然肯定擠不下。
“定然是叫那鍋土龜湯給吃壞了,從前也吃過,卻不曾變成這樣。岑姐姐你曉得醫理,快給我瞧瞧怎麼治。”鍾珍也是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