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1我不喜歡老男人
??一片濃霧劃開,飄來的人如同鬼魅,無聲無息間就已經到達了衆人中間。
煙婆婆一雙尖銳的眼睛陡然張大,不敢相信地驚訝出聲:“風洛!”
來人動作未停一分,那來無影去無蹤的黑色影子,好像無時無刻地充斥在所有人的周圍。
不過片刻,那些人興許是被嚇着、興許是被下了毒手,一個兩個全部自投羅網地朝着下面的石臺跳了下來。
而煙婆婆的手掌釘在石壁上,整個人不能動彈,手掌上面血水直流,石壁上血跡斑斑。而那張臉,則像是被一個怪力扭曲了,猙獰而陰狠。
面前那抹黑影的速度極快,她用空着的那隻手,想在他過來之前拔掉那把刀。
然而那冰冷的眼神一掃,人未至,第二把黑金彎刀盤旋着飛奔而至,直奔煙婆婆的喉嚨!
她心下一驚,另一隻手也顧不得其他,直接蘊集了力道去擋,卻連一分也擋不住,刀鋒一偏,又將她第二隻手掌釘在石壁上。
又一聲尖銳刺耳的慘叫響起,煙婆婆怨毒的聲音響徹四周:“風洛,你好狠的心!”
風洛目光一凜,不多話,一個轉身間,石梯上面的人除了煙婆婆,全部被他打落下去,石臺上一片哀鴻遍野。
他一個掠身過去,煙婆婆稍稍地挪動了一下腳,腳尖處露出一抹暗沉的銀光。
然而還沒近煙婆婆的身,風洛卻又是接連飛出兩把巴掌大小的烏金彎刀,直接地插進煙婆婆的兩條腿裡。
那腿一軟,煙婆婆身子下墜,扯得被釘在石壁上的兩隻手撕裂一般的疼。縱使她一輩子倔強着性子,這會兒也是慘白了臉,驚恐地望着風洛。
“你……居然敢……”
“有何不敢?”並不是特別出衆的五官,周身卻散發着一種讓人不可小覷的氣勢。他冷笑間,似乎有獵獵寒風颳過。
煙婆婆被他那尖銳如冰錐一般的目光看得心裡發慌,聲音頓時軟了下來:“風洛,子侄,求你看在鈴兒的份上,看在我們世代交好的份上,放了老婆子這一條老命吧。”
風洛看了煙婆婆一眼,眼中險惡明顯,他不禁又是一聲冷笑:“我不知道煙婆婆你有和臉面提起他們,不過你一提,我倒是真不能讓你死了。”
煙婆婆心裡一喜,似乎連手上腳上的傷也不是特別疼了。
只要還活着,就有機會扳回這一局,她向來不是那種要骨氣不要命的人。
風洛連看都不看她一眼,轉身就走,冷冷地拋出一句話:“我會讓你活着,生不如死。”
煙婆婆身子一抖,不知道爲什麼,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竟突地覺得,有時候,死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那種未知的,超出自己控制的恐懼感。
風洛走向的方向是夏初一和瀧越呆着的位置,他腳尖並沒有着地,踩着他剛剛扔在石臺上,或被燒焦或被凍成冰塊的衆人,速度飛快地掠身而來。
瀧越剛剛一聽是風洛,便棄了毀滅這裡的想法,微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越發接近。
待人行至中間的時候,他微微擡手,做了個很不明顯的小動作,那正滿地方找人的暗淵章魚王一隻觸手吃痛,頓時下意識地就朝着扔東西的方向攻了過來。
而風洛,位置恰恰地擋在了瀧越和那章魚王的中間。
風洛幾乎下意識地就甩出了好幾把黑金小刀,那些小刀飛旋而出,在半空之中游刃有餘,不僅和這隻觸手接觸,也和其它的觸手交上了鋒。
那暗淵章魚王看着這個膽敢獨自挑釁它的小不點,頓時火了,所有的攻擊全部都朝着他一個人而來,呼啦啦甩過來的觸手,將這裡的空氣都帶起了一股股的氣流。
風洛面上無畏,好像根本不懼怕這隻威力強大的暗淵章魚王,只冷冰冰地對瀧越說了句:“帶着她先走。”
瀧越自然是老實不客氣,一個快步踏開,輕輕一躍,便已經到了那石梯上面。
煙婆婆這會兒看着四周簌簌掉落的石塊,慌得沒了神,一見來人立馬眼前一亮:“求二位帶我出去!”
這會兒夏初一體內的二膽果能量已經穩定了,只是沒想到一睜眼就看見讓自己很不爽的人。
剛纔她雖然在調息,可是也把煙婆婆和風洛兩人的話聽得清清楚楚。這個女人能夠把一向喜歡乾淨利落的風洛逼得說出“讓你生不如死”的話來,那就足以說明她做了多麼人神共憤的事情了。
夏初一本來不予多管閒事的,這會兒卻一手揪住煙婆婆的領子,直接地將人從石壁上扯了下來,她四肢上各釘着一把彎刀,可想而知會有多痛了。
瀧越從始至終沒停一步,夏初一做這些事情也不過是眨眼間,哪裡管那麼多,三人上去的速度,快得像飛似的。
而風洛……
夏初一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自信,就是相信那傢伙絕對不會將小命丟在這裡。
好不容易纔見到他呵,秦夢生給的玉佩還沒送呵,她是絕對不會允許他這麼作踐自己的。
但是風洛從來都是有自知之明的人,若不是真能做到,他絕對不會逞個人英雄主義的。
所以她揣着半懸半落的心出了地底的時候,沒有看見,那從他身上,陡然爆出的萬道金光,道道如刀。
三人剛剛在迷城的通道之中站穩,就驀地感覺到地底開始搖晃起來,一道道裂縫延伸上來,從四面八方開始開裂。
這城本來就不知道修建了多少年歲了,就好像是一個古稀老人,病來如山倒,一點反應時間也不給留,城牆坍塌,摧枯拉朽。
瀧越將夏初一的身子往上順了順,問道:“這會兒還記得路嗎?”
夏初一掐着瀧越的肩膀,讓他放她下來:“我要等風洛,你帶着這個老妖婆先走!”
瀧越的臉頓時就黑了:“你還真懂得怎麼激怒我。”
夏初一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咧着嘴笑了下,隨即,笑容僵住:“你……”
瀧越倒是沒硬拉着夏初一離開,而是用手劃開一道防護罩,將他們三人罩在其中,免受流石襲擊,聽言隨口問道:“我什麼?”
夏初一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揉得有些發疼了,她才使勁地眨了眨,睜開,直勾勾地盯着瀧越,眼中氤氳怒氣:“你的頭髮怎麼回事?!”
這近乎呵斥的語氣卻讓瀧越的動作一僵,旋即高興地轉過身來,按住了夏初一的肩膀:“你能看見了?你能看見了?”
夏初一冷着臉,沒肯定也沒否認。
那冰膽果和炎膽果也着實稀奇,當真是天生地養的珍貴瑰寶,不過是調息一個小週天,還沒完全地吸收其力量,倒還真把她的眼睛給治好了。
只是沒想到一睜開眼,卻看到了這樣一幕。
瀧越那一頭墨黑的長髮,飄逸如人間仙人。這會兒卻變成了滿頭的銀白,和那錦衣紅袍映襯在一起,仿若要燒起來一般,絕豔妖魅!
他,真是越來越妖孽了。
即便是那麼突兀的一頭銀白,也掩不了他的絕代風姿。
可是她卻莫名地感覺到,心尖兒有些發疼。
瀧越卻還兀自地高興着,本來想抱着她轉兩圈的,只是現在的形勢着實讓人不爽,他看着保護罩外面幾乎要將這裡掩埋的廢墟,心知再遲疑片刻,他們就真的要被埋在這裡了。
可是下面……風洛還在下面!
瀧越有些不爽地千里傳音:“下面那個,動作快些!”
地下石臺之上,那倒下去的巨型妖獸,幾乎要將整個石臺壓垮掉。那一抹黑影卻火速地掠到結冰的那一半邊,一掌催化了一出的堅冰。
那堅冰化開之後,露出一塊被撕開的碎步來,他小心地撿了起來,摺好放在胸口,一個飛身直奔而上。
在他後面,千年的水火,終於在這一刻碰撞在了一起,沖天的氣浪,像是要將這一片天地徹底顛覆。
夏初一聽到那聲響動,趕緊地朝着下面看去,只見猛烈竄出的火光,幾乎要灼傷她的眼。
她心裡頓時揪成一團。
“風洛……”
那一聲低吟還未落,就見漫天的火光之中,一個黑影高高躍起,不沾染絲毫火焰氣息,爽利地落在夏初一的面前。
她頓時大力地一拍他的肩膀:“好!”
“別耽擱了。”瀧越看了風洛一眼,隨即將夏初一拉來背在了背上。
她現在體內的力量太旺盛,就好像是吃飽了不宜運動一樣,得小心地給她看護着。
夏初一眼睛剛恢復,身體也還有些不太適應,自然毫不客氣地上了瀧越的背。
而很明顯,風洛是個聰明的,立馬就接替了夏初一,用繩子將煙婆婆捆成一坨,系在腰上,帶着人一起逃。
可憐那一把老骨頭,風光了大半輩子的巫族聖女,如今被人當東西一樣地折騰着。
“完了,被封住了!”
夏初一擡起頭看着上面,就見那些垮塌的碎石,已經將整個防護罩全部封住,他們現在安全的地方,就是這一小隅。
瀧越大掌一揚,對風洛道:“開保護罩!”
風洛何等聰明,二話不說,身上立馬盈起一抹暗黑的光,一下子將他全部籠罩。
而夏初一這邊,不用她操心,瀧越將大的防護罩撤開的一瞬間,一股巨大的靈力就將兩人全部籠罩。
與此同時,那些垮塌的磚石嘩啦啦地掉落,瀧越手中內丹珠子也拋上半空。
一股透明的靈力迅速地從珠子之中冒了出來,旋即組成了一隻巨大甲蟲的外殼,一下子頂住了那些接連掉落的石塊。
而說是甲蟲,卻又不像,上面是一塊巨大的外殼,有笨拙如大象腿一般短粗的四肢,還有一個尖利如鑽子一般的嘴。
夏初一從來沒見過這麼有效率的鑽子,它用身體護着幾位,同時仰着頭對準上面拋灑下來的巨石。那些石頭碰上它的嘴,就跟雞蛋碰上石頭似的,一塊塊全部碎成粉末,朝着兩邊拋灑開去。
夏初一隻能看見下面堆積得如同麪粉一般的石粉一層一層地壘高,而它身下還有一些不長不短的鱗甲,幾人掛在上面,便可以跟着它一起踩着壘高的石粉,朝着外面走去。
這個過程幾乎沒有多久,幾人連新鮮感都沒怎麼感受到,外面已經照進了一抹陽光進來。
等等……陽光?
夏初一疑惑地問:“空間裡面還有陽光?”
瀧越微微地笑了下:“小傢伙玩太過癮了,直接把這芥子空間給鑽開了。”
夏初一抽搐嘴角:“……”
……
灰撲撲地從下面爬出來的時候,外面陽光正好,青草綠樹,鳥語花香,好一個色彩斑斕的美好世界。
夏初一努力地練習着用自己的眼睛看東西,好像有些不太適應,卻又覺得,自己比以前看的更清楚了。
因爲之前看人,她用眼睛。
而這段時間,她學會了用心。
芥子空間本來就是一個獨立的世界,當這個世界被破壞的時候,裡面的一切都崩塌殆盡。
所以,迷城歸元,永遠地成了一個謎。
而被困在裡面的人們,就算是走出了迷宮,也躲不開那些垮塌的城牆,畢竟誰都不會是第二個瀧越。
然,就在瀧越收了那隻土鱉獸之後,那滿目瘡痍的廢墟之中,竟又爬出了三個人來。
夏初一看着那渾身上下血漬斑斑灰塵撲撲的三人,頓時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一個高頭大個,面色嚴肅端正,頭上扎着許多辮子的,便是絡亞族族長罕吉。
另一個墨青色大氅已經破爛不堪,整張臉如刀鋒一般銳利的,是她還算熟悉的小肚雞腸男。
最後一個,一身藍色長袍,動作略顯斯文,臉上卻被血色和灰塵覆蓋滿的……大概就是封溪了吧。
幾人出來以後便看見夏初一他們幾個了,這回瀧越沒有隱身,身形修長,紅袍飛揚,銀白的髮絲根根分明,隨風飄舞間,竟帶着讓人不敢小覷的飛揚跋扈。
而那張臉,冷然間的時候,臉部輪廓鮮明硬朗,脖子弧線優雅流暢,兩道斜插入鬢的眉,斜飛而去,硬朗霸氣。
而最讓幾人呆愣住的,是那一雙墨綠鮮明的眼,微微上挑眉梢之間,竟是掩不住的殺伐之氣,微微泄露。
就在三人愣住的瞬間,他突地彎了彎脣角,客客氣氣地笑了下:“接下來是你們幾大部族之間的內部恩怨,我和我的娘子,就不參與了。”
說着,一拂衣袖,不沾染絲毫塵埃,帶着夏初一就欲走。
明明都是一同從裡面出來的,明明都是他穿的紅衣,可是一個從不亂半分他的造型,一個撇着嘴,不滿地看着自己身上一下子被毀成黯淡下來的紅色。
就連夏初一一個女子,都被瀧越對比得黯然失色了,更何況是對面那些身上還帶着許多傷口的男人們。
中野瑞像是想和夏初一說些什麼,可是看着瀧越的那一刻,再沒有多話。
夏初一看着現場的五人,只覺得好像有什麼好戲,卻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靠在瀧越的肩上,也不反駁他帶自己離開了。
更何況,二膽果已得,如今她比較關心的是——瀧越的這一頭銀髮。
“風洛,忙完了以後去主城得來風客棧找我,我有東西給你。”
那個沉默的男人只是衝着她點了點頭,再不多話。
夏初一陡然覺得自己累得夠嗆,一歪頭,直接地在瀧越的背上睡了。
……
醒來的時候,不知已經是幾更天了。
夏初一趕緊地盤腿將二膽果的力量再一次吸收一層,只覺得那些一會兒熱烘烘、一會兒冷冰冰的力道,將她的身子託着,快要飛起來了。
紅夜端着朝食準備推門進入,結果還沒靠近房門,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被推了出來,嚇得她連連地退後了好幾步。
“怎麼回事這?”
“練功而已,東西給我吧。”一抹紅影招搖而至,她只覺得手中一空,托盤已經不見了。
而剛剛她連碰都不敢碰的門,這會兒卻恰恰地闔上,若不是她眼神夠快,興許連這道門開沒開過都不知道。
好快的速度!
好厲害的人物!
紅夜提着裙襬,慢慢地退後,退後,再退後……最後在看不見那扇門的時候,奪門狂奔而出!
她好像隱約地聽到四面八方傳來一道聲音——我放過你,滾。
夏初一吐納一口氣,雙手一收,感覺到身體裡面盈盈滿滿的靈力,還有又進階一層的修爲,不禁喜上眉梢。
然而一睜開眼,看着美男側臥軟榻,紅衣微敞,露出蜜白色的胸口,微微嘟起的梨花薄脣,好像在引誘人去吻他。
然目光落在瀧越那一頭銀髮上,夏初一突然氣不打一處來。
“怎麼回事?現在可以說了吧?”
瀧越將還熱和着的朝食遞到了夏初一的面前:“先吃東西,吃完我再說。”
“十五和元宵呢?”
“哦,我找了個好去處,讓十五帶着元宵去玩了。”瀧越淺笑盈盈,一點也看不出,他爲了怕十五心直口快,特意將那小傢伙打發出去的事實。
而元宵,搶了他位置的夏初一的心肝寶貝兒,他恨不得當初沒將那小子沒帶回來!
夏初一沒疑其他,一邊喝着粥,一邊伸腳踢了瀧越一下:“快說。”
瀧越看着這小丫頭,心裡嘆了口氣。
他怎麼有一種感覺,如果他不說,這妮子會將那碗粥直接賞在他臉上呢?
“人老了,年紀大了,自然會白頭髮的,這有什麼稀奇的。”瀧越伸手勾過來一縷銀髮,還很是陶醉地道,“這一頭銀髮配誰都不合適,只有配上我,才能顯出其的真正價值來。”
夏初一直接跳過這個臭屁男人的自我標榜,眉梢掃了他一眼,隨即低頭,繼續喝粥,淡淡地甩出了一句來:“我不喜歡老男人。”
瀧越笑嘻嘻地道:“那正好,像我這種,風華正茂,年輕氣盛,正該合你的胃口。”
好不要臉的男人!
夏初一真想呸他一聲。
可是不可否認的是,她還真被這句話給逗樂了:“你別說這些有的沒的,老實交代,頭髮怎麼變成這副樣子的?”
瀧越頓時委屈地一眨眼,碧瞳之中波光漾漾,蕩得人的心都慌了。
他拉住她的手,一邊吃豆腐一邊用那種悽悽慘慘的語氣道:“你昏迷的那一回,可把我嚇唬慘了。我連嚇白了不說,連頭髮都嚇白了。我不管,你得爲我負責,我都是因爲你才變老變醜的。”
若說瀧越不要臉也就罷了,這會兒還算起無賴來了,直接抱住夏初一就開始各種蹭,言辭切切地求負責。
夏初一翻了個白眼,心說自己眼睛好了之後怎麼連脾氣都這麼好了呢?怎麼就忍住沒一拳給人揍鼻子上呢?
“是不是跟你餵我喝的湯藥有關?我好像聞到……裡面有血的味道。”
她邊說邊緊緊地盯着瀧越看,瀧越卻一副無驚無喜的模樣,笑了笑道:“那湯藥裡面有一株龍膽草,你知道那東西帶着腥味的。”
旋即還不待夏初一懷疑,立馬又開始求負責。
夏初一隻覺得自己在雲霧裡繞啊繞,好像要被這隻老奸巨猾的老狐狸給繞暈似的。
而瀧越這個心思玲瓏剔透的,也沒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立馬轉移話題道:“我把紅夜給趕走了。”
夏初一愣了下,旋即收斂了神色,淡漠地點了點頭:“走了也好。”
瀧越替她再盛了一碗粥:“她原名叫做宇閔紅夜。”
宇閔……紅夜……
“她是狼王谷的人?”這一點倒是讓夏初一驚訝了一下。
不過仔細地一想,被那麼多妖狼追擊,還牽扯出了兩頭妖狼王,這姑娘居然只受了一些輕傷,怎麼也說不過去的。
如果她是狼王谷的人,那就一切都說得通了。
瀧越笑了下:“而且她還是狼王谷的現任谷主,她說的什麼宇閔徎,是她的堂兄,欺壓各大部族,想要奪狼王谷的權,這倒是有的。不過被這個女人狠狠地擺了一道,最後死得悽慘得很。”
夏初一想着紅夜,有些悵然地道:“曾經某一刻我還爲她憂心過,不過看她這樣子,倒是我多想了。”
說着將碗中的粥連吃了一大半碗,順便將小蒸籠裡的燒麥拿了一個塞嘴裡,像是要填補心裡面的某處空缺似的。
那個說着要去找仇人報仇、在那麼危險的地方不要命地朝着沙治衝、對着“睡着”的她說“我不會讓你死的”的女子,終究成爲了她人生的一個過客。
“她費勁心思地進入獸族大營,委曲求全地跟在我身邊,是爲了什麼?”
這念頭在心裡轉了轉,最後擡起來的時候,就見瀧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千辛萬苦地到你的身邊來,除了衝着你來的,還能有誰?只是我家娘子太彪悍,她一直沒機會罷了。”
“她想抓我?狼王谷和我沒什麼恩怨糾結吧?”夏初一震驚了一下,隨即斜眼一瞥瀧越,“那日她一個人偷偷跑出去,見了誰?”
看吧,他就說女人太聰明瞭不好,有些事情連打個哈哈都不行。
不過將話題偏離了他的頭髮,他還是很樂意替夏初一解答疑惑的。
“封溪。”
“封溪!”夏初一愣了一下,旋即微微眯眼,“他就在營中,還讓人想方設法地擄我走,說明他不方便出手。而且他跟我說過那麼多奇奇怪怪的話,我隱約地覺得他的心應該是不在獸族的。而他也說他對獸族的江山沒興趣,那麼……他到底是何身份?”
她陡然想起從歸元之境出來的時候,瀧越說他們幾個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談,於是他們先行離開。
他們幾個,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談?
夏初一陡然間想起那日廢墟之中,封溪爬起來的時候,那張被血污和灰塵沾滿的臉。這會兒細細地想起來,只覺得那雙黑亮的眼睛,像極了一個人!
“封溪……封溪……他或許應該叫風溪,他是風洛的……”
“哥哥。”
一道淡淡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露出一張熟悉的面孔來,“他是我哥哥。”
風洛走了進來,坐在了桌邊。
他身上依舊是一身全黑,只是那黑已經不是以前那種乾淨利落,而是寬袖大氅,衣襟邊上還用暗金的細線,勾勒出怪異的圖騰。
已然是雍容華貴。
夏初一想着封溪那低低沉沉的一句“他會傷心的”,一時之間,竟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怎麼會……”
“我剛回到南疆,他就找上我了。我也沒想到,我還有這麼一個哥哥。”風洛回答得很坦然,言辭之間,竟好像還有一些感激。
夏初一知道風洛不是那麼容易動感情的人,就算是有血緣的親人,沒有他的認同,那也只是一個陌路人。而這封溪能夠讓這塊堅冰變成這幅樣子,就知道,那傢伙一定是用了很大努力的。
不過,一碼歸一碼,夏初一覺得那件事情還是有必要知道的:“他爲什麼把紅夜安插到我身邊來?”
還是個狼王谷的谷主,那得多大面子。
風洛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下意識地逃避了一下,隨即倒是說出了一句話來:“哥哥他,總想爲我好。”
爲他好……
夏初一突地擡眼看他,眼中的湛湛熒光,突地閃了一下,旋即兩人都不自然地錯開了臉去。
瀧越在一旁不樂意了——嘿,還敢當着他的面就眉來眼去了?
他搬着凳子坐在了他們中間,身子橫中一插,擋住兩人。
夏初一一爪子覆蓋在他臉上,有些嫌棄地將他拔開。
風洛見此,目光深了深:“哥哥他一輩子都在爲我,我失憶流落南極洲數年,他在南疆拼盡一切可能,替我將血腥之路鋪平。如今也爲了我的一己私念,動了不該有的念頭。初一,我想替他求個情。”
難得的大長句子,難得的那麼長一句話。
封溪盡全力地愛護弟弟,弟弟自然也不能什麼也不做。
這是夏初一第一次聽到風洛說什麼多的話,還是爲了,替一個人求情。
夏初一想着今早被瀧越趕出去的紅夜,頓時笑了下:“我可愛的小洛洛啊,你說這叫什麼話呢。憑咱倆的關係,你哥哥就是我哥哥,還求情。哈——哈——哈,你當我夏初一是什麼人了。”
夏初一說話的語氣極好玩,抑揚頓挫,忽高忽低,有快有慢,頓時搞得風洛都有些哭笑不得。
他衝着她一頷首:“那就多謝了。”
夏初一倒是沒推辭這一聲謝,隨即從懷中掏出一塊羊脂白玉的玉佩遞給了風洛:“有人託我給你帶來的。”
風洛接過玉佩,看着上面那一個“風”字,頓時間垂下了眼瞼,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不用問,也知道是誰送的。
還沒開口,就被夏初一揮手打斷:“不就是一塊玉佩麼,收了就收了吧。反正,你和他也永遠不能再見面了。”
風洛一想,倒是自己想太多,隨即將玉佩胡亂地塞進了懷裡。
這會兒夏初一已經將桌上的早點掃蕩得差不多了,突地像是想起了什麼,側過頭看向風洛:“你有吃東西來吧?”
風洛看着桌上,淡漠的臉微微地一抽——這都吃完了才問他?
“吃過了。”他只好如此答道。
夏初一笑眯眯地點了下頭:“那就好。對了,外面怎麼樣了?”
從她有知覺開始,外面就一直鬧哄哄的了,好像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鬧得雞飛狗跳,雞犬不寧。
不過對於她來說,什麼了不得的事情都沒有吃和睡重要,所以也沒去湊個熱鬧。
風洛倒是不瞞她:“魑魅族垮了,如今官兵正在四處捉拿翼鬼,準備把這害人的東西全部除了。”
翼鬼雖然是人演變來的,但是卻不能再恢復成人了,全部除掉,的確是個方法。
而魑魅族爲何會垮,想必和那天幾人的商量,逃脫不出關係。
夏初一突地有了個疑問:“風洛,你原本的身份到底是什麼啊?”
“十年前被四大部族滅了滿門的,千機族的直系繼承人,風洛。說起來,還和我那老熟人,沾點親帶點故呢。”
瀧越突地接過話去,提到“老熟人”的時候,脣角還忍不住露出一抹笑。
果然是個傲嬌的男人,當初在人墳頭還恨不得人早死早超生呢。
夏初一單手支着下巴,又問:“那風無盡不是在獸族麼?怎麼和風洛扯上關係的?”
一說之下,她陡然睜眼。
嘿,怎麼就沒發現,這兩人都姓風啊!
風洛這會兒的目光卻落在了瀧越的身上,雖然早就見過他無數次了,可是這一頭銀髮的造型,還是讓他有些不適應。
而且提起他們的老祖宗風無盡,他居然用“老熟人”這個詞語?這是一個時代的人麼?
瀧越卻顯然毫不在意他的目光,只目光溫和地笑了笑,像是回憶起了什麼趣事:“怪就怪他這人天賦太高吧,明明已經是千機族裡最厲害的人了,還偏偏跑去學什麼馭獸,最後給子孫們留下了禍患,那也是他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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