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少年,雄心比天高
最野蠻的拼搏,最熱血的戰鬥。
一羣妖獸在它們主人的控制下進行着最原始最殘忍的廝殺,血肉橫飛的鬥獸場內,充滿着憤怒的嘶吼和臨死時候的哀鳴。
這邊一隻飛炬虎齜牙咧嘴地直衝入一羣青山狼羣之中,那邊一頭巨石獸又壓扁了一羣意圖偷襲的紅牙毒蛇。
那些生靈像是提線木偶一般,被人操縱着,前進,拼鬥,撕咬,直到耗盡最後一絲力氣。
夏初一看着那鬥獸場那黝黑的場地和牆壁,心裡默默地哀嘆,這個巨大的殺戮場,不知道葬送了多少生靈的性命。
不過不是歷來如此麼,優勝劣汰,適者生存,人類也是經由這麼殘酷的競爭,才最終爬上了食物鏈的頂端。
這個世界,殘酷如此。
不過相比較她的凝重,周圍人則顯得亢奮無比,那些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激烈的叫喊聲直刺雲霄。
此刻,場中一個操控着六翼飛豹的馴獸師的優勢明顯地顯現出來,三隻飛豹張開寬大的翅膀,那翅膀上長着的猶如剛錐一般的倒刺,只要被劃到,就算是皮糙肉厚的巨石獸也會被劃開一個口子。
他操控着六翼飛豹環場飛了一週,基本上一二階的妖獸全部被那剛錐剿滅。剩下的都是操作靈活的,或者是有一定抵抗力的,還在負隅頑抗。
那些人顯然也看到了六翼飛豹的厲害,心裡只盼望着能撐一會兒是一會兒,撐到剩十個人的時候,這場比賽也就算拿下了。
就連中野英也在旁邊興奮地吶喊,大聲地對夏初一道:“夏一夏一你看到沒?四階上等妖獸六翼飛豹啊,他怎麼可以一下子擁有三隻的?太了不起了!”
夏初一哼哼着附和了中野英一下,有些鬱悶地問瀧越:“你說十五頂着個神鼠的名頭,結果卻連只普通的小貓也怕,它是不是冒牌的啊?”
你瞅瞅這些飛虎飛豹的,不過才四階妖獸,一出來就震懾全場了。
她這會兒的耳朵還被瀧越捂着呢,不過那清清冽冽好聽至極的聲音,卻還是清楚地落入了她的耳中:“傻瓜,那怎麼能比。十五是天生通神智的,一出生就能知天下事。如果有契機,它還會修煉成人形,不是這些低等妖獸能夠媲及的。”
“還能幻化人形?”夏初一驚了一下,隨即垂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瀧越見她垂着頭,好像在嘟囔着什麼,低頭去聽,就聽她在喃喃道:“以後洗澡不能不能讓十五看,換衣服不能讓十五看,上廁所不能讓十五看……”
天吶,一想到十五以後可能會化人形,她就覺得她之前做的那些事情簡直都丟臉到家了!
瀧越聽着也不由自主地挑眉——看來以後得讓十五遠離夏初一了,小妮子洗澡的時候他都沒有看,憑什麼那個小傢伙先看了!
十五正睡得酣暢呢,猛地打了個噴嚏,伸出爪子揉了揉鼻子,翻個身,繼續睡。
“夏一夏一,比完了比完了,那個人好厲害,你快看啊!”
周圍一陣如驚雷一般的叫好聲,中野英也控制不住激動心情,都沒注意瀧越了,伸手就來拉夏初一的手臂。
夏初一這會兒自然也看到場中那個留着兩撇小鬍子的馴獸師了,他坐在一隻六翼飛豹的背上,兩邊分別跟着一隻,正在環場飛行,接受衆人的膜拜和歡呼。
而其餘九個晉級的艱難地站在馴獸場中,看得出就剩下一口氣吊着了,估摸着下場的決賽是絕無可能參加了。
與其用厲害來形容那個小鬍子馴獸師,還不如說是心狠手辣,連潛在的敵人一併也給解決了。
所幸夏初一的目標也不高,單場留下來就行了,爭名奪次的對於這次要低調行事的她實在不是什麼好選擇。
其實報名參加的馴獸師都是要跟着走的,只不過進入總決賽的所有人都有單獨的帳篷,其餘的則要好幾個擠一個。
夏初一頂着兩隻眼皮都在跳的不良預兆都要參加比賽,就爲了那個單獨的帳篷啊!
第一輪比賽結束了以後,又接着是第二看臺和十七看臺幾百號人的比試。
因爲是隨即分配的,實力也是參差不齊的。這一撥運氣顯然極好,都沒什麼頂尖高手,實力也比較平均,所以十個名額確定下來的時候,大家的傷亡都不算大。
而後第三輪第四輪第五輪,一直到了第八輪,夏初一看那些野獸互咬,看得眼睛都麻木了,只覺得腦袋一片混沌,全是血腥。
瀧越也勸她別看了,到她比賽的時候再說。
既然不參與後面的角逐,其實前面那些人的比賽,實在是沒有必要看。
不過夏初一的倔脾氣上來了,誰也攔不住。她執意要看不說,還和旁邊的清秀小少年中野英交流看法,那氣氛和諧得不得了。
瀧越這會兒在想一個怎麼不惹惱夏初一、又能夠一腳將這個小屁孩給踢開的兩全辦法。
“嘿!夏一你注意看哦,下面那個可是個厲害人物哦!”中野英神秘兮兮地湊近夏初一,指着下面的藍色粗布衫的男人,語氣之中隱含敬佩。
夏初一順着他指着的方向看過去,就見那男人懸浮在半空之中,居高臨下地看着鬥獸場中混亂成一片的情景,雙手抱臂,冷冷旁觀。
她伸手拉了拉旁邊那人的胳膊,笑道:“喂,瀧越,他和你一樣,能夠憑空而站呢。”
瀧越也笑,伸手習慣性地揉了揉她的頭髮:“好像娘子大人看見有人比爲夫厲害的時候,娘子大人總是很高興呢。”
夏初一毫不掩飾地點頭:“嗯,你也可以理解爲幸災樂禍。你作爲一個小白臉,要有小白臉的覺悟,乖乖待在我後面,做一個強大女人背後的男人就好。”
瀧越暗暗地將這條道理銘記於心,以至於後面無數次夏初一衝在最前面拼死拼活的時候,一轉頭還可以看見一個妖冶絕魅的男子慢悠悠的躲在她的身後,悠閒得如同閒庭散步一樣。
“咦,好像不是憑空而站啊?”夏初一好像發現了什麼新大陸,突地嘟囔了一句。
旁邊中野英有些鄙夷地瞥了她一眼:“什麼人能夠憑空而站啊,夏一你有點常識好不好?”
夏初一想說她旁邊這位就會,之前的天天也可以,不過想到剛剛貶低瀧越的話,她只要閉了嘴,堅決地不說他的好話。
中野英以爲她被那粗布藍衣的男子給驚呆了,連忙地解釋道:“那個人可不單單是馴獸師,同時也是非常厲害的修靈者,所以他馴養的妖獸都是比較高等級的。而且你看到沒有,他腳下其實是踩了東西的,聽說是二品聖器,名字叫做流月飛星,右邊的那隻叫做流月,左邊的那隻叫做飛星,就算是分開來用,那也是極其厲害的。”
夏初一聽了半天,突地反問中野英道:“你說得那麼詳細,感覺好像你認識他似的。”
中野英摸了摸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也不是很熟悉,見過幾面,他叫做郝術,是大長老的唯一弟子,很厲害的。”
獸族的族長是世襲的,其下獸王是每年選出來的,但是隻享受萬民愛戴,地位尊崇,但是沒有實權。
而再下來,就是獸族的長老會了。
獸族的長老會基本由前面幾任的獸王擔任。比如上一屆的獸王這一次輸給了另一個人,那就可以選擇去長老會。若是連續任了幾次獸王,想要退居下來的,也可以加入長老會。
長老會是除了族長以外最直接的權力機構,因爲都是由本族實力最頂尖的一撥人組成,所以其權威,是根本不容人質疑的。
這郝術是大長老的唯一徒弟,光是憑着這名頭,就一副很厲害的樣子了。
“不過他怎麼不招妖獸出來啊,他就站在半空,別人也攻擊不到他,那不是等剩下十個人的時候,他就贏了?”
夏初一話音剛落,就見一隻全黑的鳥兒優哉遊哉地一個低空滑行,從半空之中飄開,繞場飛行一週。
她還奇怪這是哪家小鳥兒不聽話亂竄呢,就聽見旁邊的中野英又一次叫了起來:“黑鳥,是黑鳥啊!摩達也在下面啊,二長老的徒弟對上大長老的徒弟,有得看了!”
那驚呼聲剛落,就見剛剛飛翔的那隻黑鳥,一隻變兩隻,兩隻變四隻,一下子就黑壓壓的一大片,挨着挨着的鋪了一條路出來。
而在一堆混亂廝殺之中,一個全身包裹在黑色斗篷衣裡的高大男子,慢慢地踩着那些鳥兒的後背,逐漸地走到了半空。
後面有好多人也想爬上那鳥橋的,可是還沒碰上,那些鳥兒就迅速地散開,在半空之中盤旋去了。
夏初一看那二長老的徒弟摩達朝着那大長老的徒弟郝術走去的時候,腦海裡突地冒出了一句:“噢!織女,還記得我嗎?我是你的牛郎啊!”
莫名地,在一片看呆了的人羣之中,她突然笑出了聲。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那兩個人站在半空之中就不動了,兀自神情淡淡地看着下面廝殺成一團。
中野英在一旁無不失望地道:“我早就想看他們兩個鬥一場了,平日裡看不順眼的兩個人,怎麼今天好得跟兄弟似的。”
夏初一伸手戳了下他的腦袋,學着十五罵她的那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道:“笨哦你,有實力的肯定得保留實力啊,他們的來頭那麼響亮,肯定是衝着獸王的名頭來的,對付這些不怎麼厲害的馴獸師,那不是降低他們的水平嘛。”
出乎意料的,原本對兩人評價頗高的中野英在聽到獸王的時候,頓時撇了下嘴:“切,他們想要當獸王,還差些本事呢。”
夏初一聽着這小少年高傲的語氣,頓時笑了:“怎麼?他們沒本事,難道你有拿獸王的本事?”
“我現在自然沒有,”中野英低着頭搓了搓雙手,眼睛鋥鋥發亮,“不過誰能說,我以後沒有當獸王的本事呢?而且我可不是當他們爭的獸王,而是像風無盡前輩一樣,做真正的獸王!”
喲,小傢伙志氣還挺大。
夏初一衝着她豎起了大拇指:“少年就該雄心比天高,我十分看好你哦。”
沒想到一直大大咧咧的中野英,被人一誇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伸手摸了摸頭,有些靦腆地道:“你還是第一個誇我的人吶,我哥哥從來都只有吼我,叫我不要搗亂,我偏偏要證明給他看看,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夏初一聞言頓時瞭然,有些促狹地笑道:“小屁孩是揹着家裡人來參加比賽的吧?”
“你……你才小屁孩!”中野英有些惱怒地微紅了臉,雙手緊握成拳。
可是拿遲疑了一下的語氣,也算是間接地證明了她的猜測。
夏初一哈哈一笑的時間,下面的第八輪比賽結束,最後那摩達和郝術也出了手,不過就是解決了一些小嘍囉,都沒有露真章。
最後一輪,第九對陣第十,夏初一下場。
中野英歡天喜地地想要衝下去,結果被那些彪形大漢們擠到了一旁。
他有些挫敗地退到最後,還不忘伸手攔在夏初一的面前,防止她被那些一窩蜂往下衝的人擠到。
“呸,真沒禮貌,等一下看我把他們揍得哇哇叫!”
中野英自顧自地說着,正準備走,突地想到了什麼,回頭看了眼夏初一:“夏一,你快點!”
說完他目光一瞪,愣了一下:“等等,你旁邊那個男人呢?”
夏初一一臉無辜地看着他:“什麼男人?我旁邊一直沒人啊。”
“不是啊,就是一直站在你旁邊的那個,就是……就是……”中野英想要形容一下,可是偏偏愣是找不到一個能夠形容那種感覺的形容詞來。
夏初一捂脣笑,故意問道:“你還記不記得我旁邊男人長什麼樣子啊?你是不是,看錯人了,或者……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了?”
中野英相信自己的記憶力不算太差,那個男人站在旁邊半天了,他不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
可是偏偏,別說他的五官長相了,就算是個子身材,他也記不起來。
難不成他真的,看見了什麼不該看的?!
瞬間覺得背後有些陰涼陰涼的,夏初一見他表情有異,連忙地道:“好了好了,說不定你只是看錯人了呢?我們快下去吧,免得一會兒錯過比賽了。”
“哦,好。”中野英點了點頭,轉過身往前走。
夏初一一句“小心”都還沒來得及喊出來呢,就見那小少年一腳踩空,跟個風火輪似的,咕嚕咕嚕地就順着梯子直接地滾落到地步去了。
她連忙拉了拉旁邊瀧越的手,兩人迅速地跑下去,一看,中野英還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地喊了兩聲疼,還沒爬起來呢。
而看臺底下就是關動物的地方,這會兒夏初一清楚地看見一條大白蟒正朝着中野英吐着紅信子,那碗口大小的兩顆眼珠子眯成一條豎直的線,看起來危險萬分。
她連忙伸手一撈,將中野英給拉開了一些,同時迅速地替他檢查了一下身體。
“還好,沒傷着骨頭,痛也就痛這麼一會兒。”
說着她從虛無芥子之中拿出一瓶丹藥來,朝着他的嘴裡迅速地塞了兩顆。
“還痛不痛?”
中野英原本還哼哼唧唧的,聽見夏初一的話,立馬動了動,果然不同了,頓時間就笑了:“真的不痛了唉,這是仙丹嗎?”
夏初一有些心虛地乾笑了兩聲:“你覺得是什麼就是什麼了。”
她在心裡道,她做的一切可都是爲了幫他啊,他現在痛成這樣子肯定沒辦法比賽了,然後就沒辦法證明給他哥看他是可以的了,她完全是爲了一個小少年的自尊啊!
至於她用強力止痛丸有什麼副作用,那也是比賽之後的事情了,她完全可以推個一乾二淨的。
想着,她圓滿了,拉着中野英直奔戰場。
旁邊充當一個隱形人的瀧越見此搖了搖頭,原本準備整蠱一下小少年的心思也突然斷了。
夏初一喂中野英吃的那種止痛丸效果倒是強大,就算是你現在斷了條腿,吃了也跟沒事兒人似的。
但是這效果只能維持兩個時辰,兩個時辰之後,你之前所受的痛苦就會十倍的反彈給你,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的。
想着中野英一會兒痛得哭爹喊孃的樣子,他很仁慈地放人一馬了。
在看臺上看着,和在鬥獸場中間呆着,那完全是兩種感受。
看着遍地的殘肢斷骸還有那股濃烈到讓人想吐的血腥味,她鼻頭微微一皺,前世一些不好的記憶涌現。
在這裡嘻嘻哈哈大大咧咧混吃混喝太久了,這種原本屬於她的殺戮生活,如今想一想,竟已經是那麼遙遠的事情了。
她被瀧越牽着,腳也微微懸浮在半空之中,並沒有沾着那滿地猩紅的血。
關於瀧越這個用意念就能夠控制的絕技萬影歸宗,她曾經無數次感慨這個技能的強大性。然而瀧越一句,你學不了,就瞬間將她打回了原形。
不過學不了也沒關係,要用的時候直接大吼一句:“嗡嘛呢叭咪哞,瀧越出來!”
那不就可以用了麼。
“看見危險來了就躲在我後面,不要冒出來分我的心,知不知道!”
瀧越點了點頭,默默地在心裡道——之前是誰不想來比賽的?這會兒一到了鬥獸場中,比那些關着還沒放出來的妖獸們還興奮。
隨着比賽的一聲令下,看臺下面關着的妖獸們全部地被放了出來。頓時之間,就像是開閘的洪水一般,遠遠可見一片的塵埃喧囂。
夏初一剛想大展身手呢,就聽身後傳來一聲也中野英的叫喊:“媽呀,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