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想摸就直說嘛
說是墳,還真是墳。
一個小土堆,一塊無字碑,就在湖邊的一塊平地上,孤零零地聳立着。
土像是陳年老土,不知道經過多少歲月了,墳頭卻沒有長滿雜草,看得出是常常打理着的。
兩隻白龍在旁邊乖乖地趴下來,一隻龍爪子的指甲,都快要比這墳頭大了。
夏初一即便不用刻意去看,也能感覺到這兩隻白龍身上瀰漫開的淡淡憂傷,像是懷念,像是眷戀。
十五跟她說,其實白龍認普通人做主人是最痛苦的。神龍一族最短的壽命也有十萬年左右,而人不過短短几十載。
人一旦生老病死了,那還未長大的小白龍就會一起徇死。除非有人死的時候,有什麼非得讓它們完成的任務,它們纔會在完成的那天自我了結。
所以在某一刻,其實她是動了將小龍蛋還回去的念頭的。
畢竟,她還沒有霸道到想要主宰一個生靈的一生。
不過十五倒是給她說了個辦法,說臭女人你若是真想要小龍蛋,那就努力地修煉吧。靈王級別以後人就可以開始辟穀了,活個兩三百歲沒問題。等到了更高級別,或許你也會變成另一個老妖孽的。
她聽到靈王、辟穀、兩三百歲的時候着實激動了一下,腦袋都暈乎了好久,才後知後覺地問:“靈王級別,我得修煉多久?”
十五認真地想了下:“若是以你現在的天賦和修煉速度,五六十歲應該可以達到吧。”
當時她就又暈了一下,不過暈過來以後,她卻毅然決然地想要留下小龍蛋了。
不僅僅是因爲她喜歡,更是一種強有力的鞭策。
原本去帝師學院的目的都已經模糊不清了,在元寶、風洛那麼多人的保護中,她顯然已經忘了,她當初立誓要變得更強的決心。
如今,有了小龍蛋,有了十五,還有了……那個讓她望而卻步的男人。
看得到,摸得着,本應該水到渠成瓜熟蒂落的兩人,卻在不知不覺間,被時光設下了一個邁不過的坎。
不是不喜歡他的,喜歡他只對她的溫柔,喜歡他每一次的強橫,喜歡他涎着臉黏糊着叫她“娘子大人”……喜歡他,喜歡到可以說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地步。
甚至昨晚的有一刻,她在腦海裡想,就讓那春色旖旎一直延續下去好了,有哪一個女人,不是希望能將自己的一生,親手交付到自己喜歡男人的手裡的?
可是在那恍惚之後,腦袋卻清晰無比地下達了拒絕的指令,直接地將那男人推離開去。
沉睡了十幾萬年的老妖孽,在妖獸橫行的上古世界就已經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如今捲土重來,鐵定又是風起雲涌的開始。
而她呢?
論身份,不過一個小家族的庶女。論實力,纔是個六級的靈君。論壽命,也只是短短几十載。
那麼要強的女子,以一種絲毫不平衡的狀態投入了一個男人的懷抱,那得到的感情,也註定是不平衡的。
她夏初一平日裡再撒潑耍渾,可是骨子裡,她有她的驕傲,她有她的準則。
所以,瀧越,等老孃強大到非人的地步了,老孃就娶你!
呃……至於這個過程要多久,她掰着指頭想了想,完全地看不到未來,心說瀧越不會在半中移情別戀了吧?
“想什麼呢,那麼出神。”
夏初一突地感覺到自己的額頭一痛,連忙地伸手去捂,有些賭氣地道:“想天天了,怎麼了?!”
她也着實地佩服自己的跳躍性思維,從小白龍的父母想到了瀧越移情別戀,這中間的種種複雜過程,讓她自己都有些理不清了。
瀧越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倒是難得沒有說什麼醋味濃重的話,只伸手將她拉了拉,指着前面道:“見見爲夫的老友吧。”
夏初一這才連忙地拋開剛剛的種種胡思亂想,連忙地跟上。
“他的碑上,怎麼沒刻字?”
順着瀧越的視線看去,一隻蔥白如玉的手搭在那碑上,來回反覆地摸了摸,她這還是第一次,發現旁邊男人難得神色黯然地沉寂了一會兒。
她連忙道:“對不起,如果不方便說就不說好了。”
瀧越卻在這時候“噗嗤”一聲輕笑出聲,伸手毫不顧忌地揉亂了她的發:“娘子大人真是太可愛了!”
夏初一趕緊地伸手去扒拉他的手,他卻繼續優哉遊哉地道:“無盡死的時候我還被封印着呢,哪裡知道他的墓碑爲何不刻字?而且人都死了,他大概想要一塊碑,也沒人給他立吧。”
“那……他的朋友呢?”夏初一問的同時繼續和那隻比她手還要漂亮的爪子作鬥爭。
“朋友?異類哪兒來的朋友。所謂朋友,還抵不過兩隻白龍。”瀧越卻勾脣冷冷地笑了,擡眼睥睨別處的時候,也讓人感覺出一種冷豔的妖異來。
夏初一突地頓住,少頃才道:“你不是他朋友嗎?”
他低頭,伸手勾起了她的下巴,垂下的碧眸正好對上那一雙無神的眼睛。他淡淡地道:“傻瓜,爲夫怎麼可能有朋友。充其量,不過是兩個臭味相同的人在惺惺相惜吧。”
說完,就見夏初一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訥訥出神,也不言語,臉上的表情也極不自然,像是靈魂出竅的一般。
他湊近一些,翹起嘴角,眯眼笑得那叫一個風情萬種:“娘子大人怎麼又發呆了?”
夏初一突地紅了臉,伸手直接擋在了她和他的臉中間:“你……你幹嘛離得那麼近?!”
那身上好聞的男性氣息,害得她好像沒見過男人似的,突地就很想化身爲狼直接地撲過去。
以至於她腦袋完全地混亂啊混亂,滿腦子都是瀧越出浴時候的,瀧越睡覺時候的,luo!男!圖!
瀧越似乎調戲她上癮了,伸出舌頭輕輕地舔了一下她的手心,笑道:“莫非娘子大人是在害羞?”
剛剛是有那麼一點害羞,不過被人擺明了說出來,是個人都會惱羞成怒的。
夏初一有些溼潤的掌心有些癢有些熱,想要收回來,卻硬生生地就勢揮了出去,直接地朝着瀧越的臉上招呼。
那張瀟灑俊逸的臉上,掛着的促狹笑意,實在是讓人看着礙眼。
等等……
她怎麼看得見他了?
夏初一突地給自己嚇了一下,然後屏氣凝神,認真地在腦海裡面浮現出瀧越看到的自己,卻還真看見了瀧越的身影!
她的眸子雖然看不見了,但是還能看見他的倒影。而他在看她,自然將一切全部反應到了她的腦子裡。
她突地想到一句狗血的話來——你的眼中有我,我的眼中有你,嘔……
瀧越本來還奇怪夏初一這個一天不揍人就手癢的小妮子,今天怎麼突地對他那麼溫柔了?
可是下一秒看着她華麗麗地差點吐了,他也華麗麗地差點震驚住了。
雖說最近說話是有點走甜膩膩路線,但是他說的人都還沒膩,她就聽膩歪了?
瀧越突地被打擊了。
夏初一發現只要自己想看,那腦海之中的場景,是可以放大無數倍的。於是她再一次看見瀧越那癟着嘴憋屈的模樣,看得她都小心肝疼。
你說真讓他以這幅面目去見人,估計這世間的女子全部都得被他迷得神魂顛倒了。她毅力比男人有過之而無不及,卻還是三番兩次地着了他的道。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她語重心長地道:“好歹在你朋友的墳頭,你收斂一點好不好?死者爲大!”
瀧越撇嘴,眼睛飄向那塊無字的墓碑:“他沒死的時候我都沒收斂過,更何況死了。若不是嫌髒,我還真想撬開墳頭看看他死後是個什麼樣子呢。他若是泉下有知,就等着我去地獄的時候,再找我算賬吧。”
說着一拂袖,就再也不願意去看那邊了。
夏初一想了半天,最後卻只嗔道:“你真是。”
嘴硬,口是心非,沒想到平日裡完美如同神話一般的瀧越大人,竟也跟十五一樣會鬧彆扭。
她牽着他的手,手心發燙,手指冰涼,比她的還涼。
平日裡花言巧語一大堆的他,在這個時候,卻嘴笨得連句與老朋友訣別的話都說不出來。
剛走到兩隻白龍面前,其中一隻便開了口:“上君大人要是早些來就好了,主人死的時候還笑着說,上君大人若是看到他只剩一抔黃土,肯定會罵死他的。”
夏初一斜眼——喲,還真瞭解,這傢伙剛剛可不是罵了麼。
而且她十分想深究一個問題,既然他死都死了,那怎麼還會被罵死呢?
瀧越冷哼了一聲,道:“他想走就走,一向瀟灑,什麼時候管過別人。”
夏初一翻白眼——大哥你說的是你自己吧,還好意思說別人?!
兩隻白龍絮絮叨叨的和瀧越敘舊,出乎意料的,瀧越竟還真的和它們談論了好久。
而讓夏初一有些意外的是,那無盡竟然不姓月,而是姓風!
或許只是取名的時候偷了懶,所以直接用同音不同字來代表了兩隻白龍吧,畢竟還有一隻是雌性,叫“月月”也符合情理。
夏初一聽他們講得歡快,乾脆抱着十五蹲在地上玩小石子了。
其實她對他們的談論內容也挺感興趣的,只是越越和月月啊,你們說到興起的時候,能不能不要用“咕嚕嚕咕嚕嚕”等非人類語言來交流啊?
龍族語言,夏初一不懂,瀧越卻是懂的,聽了半天之後,他才轉過來對夏初一道:“把小龍蛋拿出來給他們。”
夏初一最怕聽到這話,心都在滴血,卻也不得不將小龍蛋從虛無芥子裡拿了出來。
好歹是人家的骨血啊,她不能讓元宵還沒出世就見不着它家父母的!
於是腳一跺,心一橫,將小龍蛋交了出去。
瀧越見着夏初一那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又一次很不厚道地笑了:“它們只是看看元宵好不好,還會還給你的。”
“還……還給我!”夏初一一時激動,差一點舌頭就打捲了。
瀧越看着小心翼翼捧過小龍蛋,興奮得不成樣子的兩口子,也難得有些無奈地道:“越越和月月註定不是帶元宵的料,所以把它們的寶貝兒子正式地託付給你了。”
夏初一掐了一下瀧越的胳膊,問道:“痛不痛。”
瀧越:“……”
好半天,他才終於道:“掐一次就行了,我痛覺沒出問題。”
夏初一訕訕地收回手,心說你既然痛了都不知道話說一聲啊?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痛了啊?
更何況,肉感那麼好,生來就是爲了讓人掐的嘛。
她伸手摸了摸鼻子道:“看來我不是產生幻覺了啊。”
瀧越將她的手拉着放在了胸口處,本來就鬆鬆垮垮的紅袍輕輕地一扯就歪在了旁邊,她的指腹正好觸及到他那滾燙的胸口。
瀧越在一旁笑得那叫一個妖異無雙不謝風流:“想摸就直說嘛,又不是不讓你摸。”
夏初一將手直接地往那胸口處一伸,冰涼的手指落在一粒紅色的茱萸上面,輕輕一按,頓時聽到了男人倒抽一口涼氣的聲音。
這次反調戲的成功,頓時讓一直受壓迫的夏初一信心倍增,勾脣壞笑道:“喲,瀧越大人那麼不禁逗弄啊,你說我要是直接往下摸去……”
瀧越聞言立馬興奮地開始解衣袍:“娘子大人要往下面摸?快點快點,爲夫等這一天等很久了……”
夏初一真不想提醒瀧越,這旁邊除了十五和兩條白龍以外,還有那些老老實實安安靜靜看着這邊的成千上萬的妖獸。
作爲一個有身份的男人,就不知道矜持一點咩?
雖然她一直沒搞懂上君大人是個什麼職位,但是想了想歷朝歷代的官職,應該就是一個很厲害的大人吧。
不過這麼吊兒郎當的人也能夠當大官,看來那地方的百姓一定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夏初一在神遊,瀧越卻在那邊等不及了:“娘子大人,爲夫已經做好了捨身取義的準備,爲了娘子大人開心,無論你做什麼都是可以的!就是能不能快點……”
夏初一擡手去揍,發現瀧越的衣裳好好地穿着呢,剛剛純粹就是在將計就計逗她玩呢!
於是她毫不猶豫地將冰手伸進他的胸口,將那敏感的地方,狠狠地掐了一下,直讓瀧越大人後來忌憚了她那一招奪命手好久。
鬧騰夠了,瀧越這纔將小白龍爲何會到夏初一手裡的過程告訴了她。
原來小白龍最近要出世了,龍媽媽龍爸爸就討論着得給孩子取個好聽一些的名字了。
有它們兩個那越越和月月的名字做前車之鑑,兩龍思來想去,心說給小龍寶寶的這個名字,一定要驚世駭俗,絕對不能像它們名字那樣俗氣。
當然,這個說法給瀧越狠狠地瞪了一眼以後,兩龍立馬改口,將瀧越大人又好好地捧了一番。
那到底叫什麼名字呢?
龍爸爸說,叫龍祖宗,夠霸氣,一出場就能鎮住場子!
你想啊,人家叫你名字,祖宗!頓時就把身份比別人擡高一輩了,多有面子!
龍媽媽說,叫龍小月,要體現出這隻小白龍是她生的,出去以後別人聽見它的名字知道它的來歷,看誰活膩歪了還敢欺負它!
龍爸爸道:龍小月像母龍的名字。
龍媽媽道:那你以後叫自己兒子祖宗?
兩隻白龍的性子,用瀧越的話來說,那就是燈火遇見炸藥,只要在一起就鐵定爆炸。
從小吵到大打到大,這都十幾萬年了,性子一點改變都沒有。
夏初一就奇怪了,這兩隻是怎麼成夫妻的?
瀧越失笑。
龍族之中以白龍最爲稀少,本來就不好找伴侶。再者它們年少時就被無盡帶到了南疆來,不要對方,那還能有誰?
說道這個,他突地又道:“話說我也要把娘子大人圈養起來,不讓任何人看見,這樣你就不會跟別人跑掉了。”
夏初一“呵呵呵呵”乾笑。
瀧越卻在想,說不定這方法真的行呢?他家娘子大人的魅力,有時候莫名其妙地就讓人着了迷。
那些男人看她的目光,真讓他窩火啊。
這個想法放着不提,他繼續說着小龍蛋漫長的故事。
話說兩隻火爆白龍的意見不合,那自然是要吵起來的。既然都吵起來了,那自然是要打起來的。
這一打吧,湖底翻騰,水花飛濺,多少湖底生物和岸邊的妖獸遭了秧那兩隻不知道,不過等它們打累了停下來了,這才發現,兒子不見了!
龍媽媽仔細一想,完了完了,它到處扔東西,結果順手就把小龍蛋也給扔出去了!
兩隻龍立馬就急了,趕緊地到處去找。
湖裡的魚蝦螃蟹,岸上的萬千妖獸,兩白龍積壓萬千年的龍威在這一刻全部釋放,所有的妖獸莫不遵命,到處地奔走搜尋。
最後有鳥來報,說是有大批翼鬼在暗黑森林裡面到處抓動物,估計龍蛋被它們給撿去了。
也是了,即便是這暗黑森林裡面稱王稱霸的巨型妖獸們,也不敢在白龍那凌冽的威壓面前亂來,誰會吃了雄心豹子膽去撿龍蛋呢?
於是一部分妖獸繼續尋找,另一部分查找翼鬼位置,勢要將它們將龍蛋作爲食物之前找到它們!
蹤跡倒是好找,衆妖獸將那些翼鬼逼到了天譴附近,兩條白龍迅速趕了過來。
連低等妖獸都敢覬覦它們家兒子了,怎麼能夠輕饒?
這兩隻要麼千年不動,一動就是地動山搖,一個大力的掃尾過去——完了,本來就支撐了十幾萬年的結界,咔嚓一聲,破了個洞。
那些翼鬼也不知道是吃了什麼變聰明瞭怎麼地,立馬朝着那洞飛了過去,爲害無極洲的子民去了。
而兩白龍本來就負責鎮守這道結界的,而且答應了它們的主人永遠不會過界,於是眼睜睜看着自家兒子過去了,它們卻完全不能做什麼,那種感覺,只要是做父母的都明瞭吧。
於是龍媽媽龍爸爸怒了,將暗黑森林裡面所有的翼鬼都捉了個遍,想要爲自家兒子報仇。
卻沒想到,小龍蛋本身就是神獸靈體,那些翼鬼怎麼能夠吃得了它?
於是在時隔一個月之後,夏初一和瀧越到了這無極洲和南疆的交界,又陰差陽錯地引了這方圓的所有翼鬼過來,結果誤打誤撞地,得了小龍蛋。
這情節之曲折,過程只複雜,讓夏初一聽了之後,唏噓不已,直感嘆一句:“造化弄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