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吧!”
王嘉宏將手中的筷子放下,朝着房間外的方向淡淡的叫了一聲。
“屬下見過主子!”
那道黑色的身影就這麼背對着陽光走了進來,一步一步走到楊浩龍的面前,朝着她跪了下來。
楊浩龍下意識的想要朝着阿嶽走過去,卻忘記了自己的雙腿早已不能動的事實,身子前傾,腿卻無法動彈,若不是王嘉宏及時將她拉了回來,恐怕早就摔到地上去了。
看着阿嶽還算是紅潤的氣色,楊浩龍也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心中那塊懸着的石頭也算是放了下來。
在聽到阿嶽被齊悅挾持的那一瞬間,她幾乎要失了方寸,現在見到阿嶽沒事,自己也就放下了心。
“還好,還好。”
楊浩龍連着說了兩個還好,雖然臉上的表情並沒有特別的開心,但是那雙眼睛中的欣喜卻是騙不了人的。
阿嶽也點了點頭,言語不多,卻都能感受得到對方的感情,一時間,這房間中的氛圍也變得輕快了許多。
如今阿嶽也安全的回來了,楊浩龍自然是心中輕鬆,臉上的表情也算是放鬆了一些,以往都是板着的臉,今日終於算是柔和了一些。
當然,僅限於對待阿嶽而言。
“阿嶽,坐下一起吃吧!”
見到阿嶽之後的楊浩龍也暫時忘記了心中的不快,指着身邊的一處空位對着阿嶽笑道。
對於楊浩龍的每一句話,阿嶽都不會拒絕,如今也是,在楊浩龍說完之後便是依言坐了下來,只是坐下之後仍就像是木樁一般,動也不動。
倒不是因爲懼怕什麼,也不是因爲要看王嘉宏的臉色,而是,沒有筷子。
對於楊浩龍一系列的言行,王嘉宏都看在眼裡,雖然沒有出聲說些什麼,但是臉色卻是變得越來越陰沉。
他讓阿嶽回來,是爲了能夠讓楊浩龍開心的,這樣或許對自己的牴觸也會減輕一些,現在可好,她開心是開心了,只是再留那個侍衛跟他們一起吃飯,這個就有點過了吧!
楊浩龍纔不管那一套,見到阿嶽沒有筷子,便是朝着身後的侍女吩咐再添一雙筷子來。
“去再添一雙筷子來!”
阿嶽一來,楊浩龍的所有注意力也全都放在了阿嶽的身上,對於房間中變得越來越詭異的氣氛,自然是沒有發覺。
見到楊浩龍如此吩咐自己,那個侍女卻是十分的爲難,看了看尊主的臉色,又看了看楊浩龍的背影,一時間進退兩難。
看尊主平日裡對龍相如此寵愛的程度,應該是允許的吧!那個侍女一邊想一邊準備擡起腳步去再去取一雙筷子來。
只是……腳步剛擡起的那一瞬間,就感覺到一股帶着冷淡殺意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王嘉宏帶着冷意的眼神淡淡的落在了那個侍女的身上,好不容易邁開腳步準備去取筷子的那個侍女,瞬間僵硬在了原地。
見到那個侍女久久不肯動彈,楊浩龍有些生氣,皺起了眉頭,順着那目光看向王嘉宏,只見後者一臉的淡然模樣舉着酒杯。
這魔宮中,能夠用一個眼神就能讓人驟然停住腳步的,也就只有這個魔尊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
楊浩龍盡力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還算是平靜,淡淡的問向那一臉淡然的魔尊大人。
“下人而已,怎能夠與你一同吃飯?”
王嘉宏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依舊是淡淡的道,但是在眼眸的深處,卻有着深沉的顏色,從阿嶽的身上掠過。
一個侍衛罷了,竟然還要與他的龍兒一起吃飯,別開玩笑了!
對於王嘉宏的回答,楊浩龍先是一怔,而後便是冷笑出聲,看着那張沒有表情,一臉高高在上的模樣,心中有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那魔尊大人覺得,我的侍衛應該在哪裡吃飯?”
原本因爲阿嶽的到來而變得柔和了許多的眸子,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變得凜冽了許多,微微眯了起來。
“下人自有下人應該待的地方。”
楊浩龍的用詞似乎激怒了王嘉宏,那一句“我的侍衛”讓得他心中的那團怒火猛然間高漲了起來,語氣也不由得變得更加冷淡。
“是嗎?那好,阿嶽,我們走,我陪你去下人們應該去的地方。”
楊浩龍一邊冷笑着回答,一邊朝着阿嶽的方向靠了過去。
既然在這魔宮裡不允許阿嶽跟那個尊貴的魔尊大人一起吃飯,那他們換地方不就行了!
從小一起長大,這麼多年,楊浩龍對待阿嶽比起侍衛來更將他看做是自己的家人,她,阿嶽,嫿嫿,他們是一家人。
既然阿嶽叫她一聲主子,那她就有義務保護他們不受任何人的欺負,這是責任,是擔當!
對於楊浩龍的任何決定,阿嶽從來都不會拒絕,哪怕楊浩龍說一聲要讓他陪她一起下地獄,他也不會有任何的猶豫,更何況是現在的這種小事。
見到楊浩龍靠了過來,阿嶽並沒與猶豫,主子的決定,都不會是錯的。
就在楊浩龍朝着阿嶽伸出手去的那一瞬間,一道巨大的力量將她有些單薄的身體直接扯了回去,一道帶着怒意的聲音從頭頂處傳了過來。
“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非要一遍一遍的刺激我嗎?
非要當着我的面跟別的男人如此的親近嗎?
非要用這種方法一遍一遍的折磨我,是嗎?
緊緊摟着那纖細腰肢的手不由得收緊了一些,幾乎要勒的楊浩龍喘不過氣來,楊浩龍欲伸出手便是要掰開那束縛自己的手臂。
巨大的力氣勒的她生疼,也激出了她的火氣,見到自己如何用力都無法掰開那緊勒着自己的雙手,楊浩龍終於怒聲呵斥。
“我要幹什麼?你都這樣侮辱我們了,還要問我要幹什麼?”
“我告訴你,阿嶽是我的侍衛,更是我的家人,你如此侮辱我的家人,還要問我要幹什麼?真是可笑。”
“既然他沒有資格與你一同吃飯,那好啊,我們離開還不行嗎?”
“你真的不知道,你這樣侮辱一個人的樣子,真的很讓人噁心嗎?”
如同連珠炮一般的話語一句接着一句的朝着王嘉宏劈頭蓋臉的落了下來,一時間竟然將他吼得有點愣怔。
家人?那個侍衛是她的家人,那他呢?
只不過是看不慣她對待別的男人那麼親近罷了,竟然讓她感到很噁心?
“他是你的家人,那我呢?我究竟算什麼?”
終究還是問了出來,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在對待別的男人的態度,跟對待自己的態度簡直是天壤之別的那種感覺,幾乎要將他給逼瘋。
自己究竟算是什麼?
他用盡渾身的解數想要讓她能夠正眼看一眼自己,可是每次都會變成這個樣子,他究竟要怎麼做?怎麼做才能不讓她那麼的討厭他?
他都學着去妥協了,爲了能夠讓她開心,寧可自己心中百般不願,還是將那個侍衛給送了回來,只是爲了能夠看到她輕鬆的笑容。
只不過是不想讓那個侍衛再次侵佔自己和她的相處時間,竟然就被罵作惡心。
她將那個侍衛當成家人,那他呢?他究竟是什麼?
對於王嘉宏的問題,楊浩龍顯得十分的不耐,這個男人難道就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討厭他嗎?
還一而再再而三的問她這些問題,自己都那麼的冷淡的對待他了,怎麼還是這麼的沒有自知之明!
真的以爲前世的那些過去她能夠隨隨便便的忘掉嗎?
不可能!
哪怕黃河倒流,時間倒轉,天崩地裂,海枯石爛,她都不會原諒他,更不會接受他!
絕對不會!
看着眼前那竟然還帶着一絲希冀看着自己的男人,楊浩龍不由得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來。
“若是可能,但願能親手刃之!”
前世的那些痛苦,她不會忘記,那一次次錐心之痛,如同刻在骨子裡,流淌在血液裡,一旦想起便是能夠讓自己痛不欲生。
她不會忘記,也不會原諒,更不會去再次接受他。
眼前的這個男人,一次次的囚禁她,強迫她,折磨她,現在甚至還要殃及她的家人,她只想,殺了他!
對一個傷害過自己的人,只有痛恨和淡漠纔是最好的選擇。
她不是聖母,傷害了她之後,再回到她的面前乞求原諒,想要重歸於好,想都不要想!
想讓她原諒他?再次接受他?
抱歉,她做不到。
她能給的,只有恨,蝕骨的恨!
如果可能,她只願能夠親手殺了他!
“啪嗒”一聲,王嘉宏原本緊握着酒杯的手猛地一下顫抖,酒杯應聲而落,掉落在地上摔成碎片,一如現在他的心境。
一句話,將他所有的期望都砸了個粉碎。
原來,是這樣啊!
這樣的結果他明明早就猜到了不是嗎?爲什麼從她的嘴裡親口說出來時,就是那麼的痛?
自己的淡然和冷靜,就在這一句話之下土崩瓦解。
他早就知道在她的心裡是有多麼的痛恨自己,多麼的想要殺了自己,可是在他自己清楚的意識到這些的時候,他並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一天。
她會親口說出想要殺了自己的那句話。
他以爲,只要她不說,自己就可以永遠將這當作是自己的胡亂猜想,可以不去想,不去相信。
他固執的認爲,只要沒有發生,那就不是真的。
只要她的龍兒不說出來,他就可以當作她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想法。
甚至,還可以幻想,她不說是因爲心中已經逐漸的接受自己,想要原諒自己,只是因爲自尊心而不願意開口罷了。
他以爲她永遠都不會說出口了,只要她不說,他就可以不去相信。
只是,現實狠狠的給了他一個耳光。
“若有可能,願親手刃之。”
那聲音還如此清晰的在耳邊迴響,清晰的讓他不能將這當做是一場幻覺。
王嘉宏覺得喉嚨變得乾澀起來,想要說些什麼,但是腦海中卻是一片的空白。
她竟然想要殺了自己,還要親手殺了自己。
對於他來說,這是一種怎樣的諷刺!
爲了這個女人,他可以拒絕身邊所有的女人,甚至連沾染上了一絲氣息都要仔仔細細的洗掉,甚至爲了她而得罪所有人。
他每夜小心翼翼護在懷裡的枕邊人,卻是這世上最恨他,最想要殺了他的人。
何其諷刺!
而這一切,都只是因爲一個小小的侍衛。
“想要殺了我?不可能。”
王嘉宏一臉淡然的壓下眸子中那洶涌的暴虐情緒,竭力忍住想要顫抖的雙手,將身上的酒漬輕輕拂去。
只是爲了這個小小的侍衛就要殺了他?可笑!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