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衛也預料到這次的事情非常棘手,他儘量用平和的語氣告訴了沅天洛這件事。
可事實擺在那裡,即便用了再平和的語氣去說,也是無濟於事。雖說北越會派大軍前來沅天洛早有預料,卻沒想到竟然是十萬大軍,而且還是燕凌宇親自率領。看來這一次,燕凌宇是勢在必得了。這一次,他自己便是皇帝,不再受到任何人的羈絆,這也是和上一次交鋒全然不同的情況。這一次,沅天洛想不到任何可以羈絆燕凌宇的因素。爲今之計,也就只有硬碰硬了。可若是硬碰硬,仍是她處於劣勢,至少從人數上而言是如此。
可是,現如今,雲青城那裡還是一團糟,根本做不到兩頭兼顧。只是,燕凌宇的駐軍所在之地甚爲緊要,又緊鄰柳城。柳城是軍事要塞,若是失了柳城,後果不堪設想。如今,她只能讓柳城的駐軍牽制住雲青城的隊伍,至於鹿城之危,她只能放手一搏了。
想到柳城,沅天洛吩咐道:“你速速持此虎符前往柳城,讓柳城太守許元樹務必時刻提防着雲青城的隊伍。若雲青城所部有異動,即刻討伐,不得有誤。”說着,沅天洛將取出的虎符遞給那暗衛。
暗衛接過之後,轉身離去。
暗衛走後,沅天洛站在窗邊,看着漸漸暗下來的天色,滿腹愁思。柳城的位置至關緊要,守衛的兵士人數也就多一些,多達五萬。而這個許元樹是絕對靠得住的人物,有他牽制着雲青城的隊伍,她多多少少能放心一些。只是,真的要拿僅僅一萬的鹿城兵士與燕凌宇的十萬大軍相抗衡嗎?若真如此,絕無勝算,最多,也只是堅守幾日罷了。可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局面。
想到這裡,沅天洛不由得嘆了口氣。
就在這時,窗外響起一個聲音:“看看,我與你分別纔不過幾日,你怎麼就成了現在這般多愁善感的樣子,竟然還臨窗嘆氣了。唉……”
這般輕佻的語氣,不是百里奚和還會是誰。沅天洛大喜過望,道:“百里,你在哪裡,快出來!”
她的話音剛落,百里奚和便出現在窗外。他看着沅天洛,道:“碰上什麼難事兒了,說說。”
看着百里奚和,沅天洛不禁有幾分驚奇,道:“你怎麼會來?”從她傳消息過去不過兩日,百里奚和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這個嘛,我自己待在宮裡實在是太無聊了,所以我也學你一次,找了個替身在宮裡,這不,我剛好金蟬脫殼嘛。在半路上接到了你的消息,原本是想先去雲青城那裡給霸將軍診治的,剛好碰到了暗衛,他別的話沒多說,只說讓我先到這裡來,真是個悶葫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沅天洛的神色暗了暗,道:“你這一次是白來了,沒必要給霸將軍診治了。”
聽到這話,百里奚和有幾分不願意了,他拍了拍胸脯,道:“洛兒,話可不能這麼說,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任憑他傷成什麼樣子,但凡是有一口氣在,我百里奚和就一定能夠把他給醫好。”
的確,百里奚和有這個本事,只是現在,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也終究是無濟於事了。想到這個,沅天洛又一次忍不住淚珠滾落,說道:“霸將軍已爲歹人所害,你縱然是醫術再高明,也是迴天乏力了。”
“是誰?”這件事也出乎了百里奚和的預料,他緊緊攥住沅天洛的手腕,急切地問道。他雖然和霸馭天這個人相交不多,但是對他還是有幾分敬佩的。眼下,聽到他死去的消息,自然是震驚的。
“多半是北越人,而這北越人,是雲瀟瀟勾結的。現在,不止是霸馭天,就連雲青城也慘遭毒手。”
“什麼,雲瀟瀟竟然弒父!”
“現在看來是這樣。不過現在你來了,有件事需要你幫忙去做,就是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膽量。”沅天洛說道。
百里奚和兩眼一瞪,道:“你這不是看輕我嗎?我的膽子比我的醫術還要大,你就放一萬個心好了。你說吧,做什麼?”
“現在,北越新帝燕凌宇率十萬大軍前來,要圍攻鹿城。原本我想着有云青城的大軍在,這一點不必擔憂。可是,現在雲青城的大軍已經被歹人掌控,即便是我下了令,他們也不會照做的。現在情勢危急,我們只能先解決了雲青城這方面的問題,再來解鹿城之危。若不然,首尾不相顧,腹背受敵,情勢只會更加危急。這一點,你可明白?”
百里奚和點了點頭,道:“你繼續說。”
“現在,我準備借你給霸馭天診病爲藉口,深入雲青城的兵營,揭開他們的真面目。這一次,是要命的事情,稍有不慎就會把性命交代在那裡,你可敢做?”沅天洛問道。她不是不確定百里奚和有沒有這個膽量,她只是想把這件事的兇險告訴他,至於如何做,由他自己決定。
百里奚和應道:“沒問題。”
“這一次,我和你一起去,對外便說是你的侍從。”沅天洛說道。
“不行,這一次太危險了,你不能去。”
沅天洛反問道:“你自己去,若是碰到了什麼事情,你真的能隨機應變,做到萬無一失嗎?”
百里奚和一時語結,若論計謀和隨機應變的能力,他的確是不如沅天洛。只是,這麼危險的事情,他實在是不願意沅天洛親自去做。可是,一時之間也想不到別的妥帖的辦法。如此,他也就只好時刻警醒一點,保護好沅天洛了。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這一次,他又有些怨恨自己的無用了。
現在已是夜晚,這件事即便是去做,也就只能等到明天了。而燕凌宇的大軍即便是來,也得是明天下午了。但願,在這一段時間內,他們能辦好這件事,能夠拆穿那些人的陰謀,牢牢地將雲青城的大軍握在手裡。
很快,便到了第二天清晨。這一夜,兩人都沒有睡好。可是,想到要做的這件事,兩人還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天剛矇矇亮就朝着雲青城隊伍的所在地前進。
一路上,二人沉默着,並沒有多說話。
到了辰時左右,二人到了雲青城的營帳之外。
守門的兵士問道:“何人?”
百里奚和上前,道:“在下是百里奚和,奉命來給霸將軍醫治。”百里奚和說完,謹慎地注意着守門兵士的反應。
聽到百里奚和自報名號,那兵士並不高興,反而是有幾分慌張,他看着百里奚和,不耐煩地說道:“什麼百里奚和,沒聽說過。你快走,這裡是兵營重地,不是你們這些尋常的小老百姓可以隨意進出的。快走!”
看到這些守門兵士的反應,百里奚和心裡有了數。
看來,潛藏在此的北越人已經將手伸到了守門的兵士身上。這些守門的兵士,很顯然不是越徹人。若不然,即便是沒有聽說過百里奚和的名號,僅僅是聽到他是爲了給霸馭天診治,都不應該是現在這個態度。身爲兵士,對於爲將者的敬佩是與生俱來的,霸馭天此前雖是南越人,但戰神之名聞名天下。南越歸於越徹之後,無數的兵士爲之鼓舞,慶幸這偉大的戰神終於歸於越徹所有。而這些守門的兵士,聽到是爲霸馭天診治,不喜反怒,着實是反常。
守門的兵士被換掉,沅天洛早有預料。可是,若是他們連門都進不去,一切的決斷也就無從談起。就在這時,眼角的餘光裡,沅天洛看到一隊兵士朝着這個方向走過來。看來,他們是巡營的兵士。即便那些北越人再神通廣大,也是沒辦法把那麼多巡營的兵士都給換掉的。看到他們,沅天洛有了主意。
沅天洛推了推百里奚和的胳膊肘,示意他朝着那些巡營的兵士看去。百里奚和心神領會,高聲道:“這位軍爺,我真的是來給霸馭天霸將軍診治的!如假包換!”說到“霸馭天”三個字的時候,百里奚和還特意加重了語調。
果然,百里奚和的喊聲引來了那些巡營的兵士的注意力,他們先是朝着這邊看了一眼,然後走了過來。他們看也沒有看守門的兵士一眼,而是看向了百里奚和。走在最前面的似乎是個副將,他看着百里奚和,問道:“閣下是什麼人?爲何在此高聲喧譁。”
百里奚和答道:“在下百里奚和,奉命前來爲霸馭天霸將軍診治!”
那副將不耐煩地瞥了一眼守門的兵士,道:“這是怎麼回事?”
守門的兵士並未有任何理屈的姿態,而是昂着頭答道:“將軍吩咐過,閒雜人等,不得入內!”
那副將惱了,一巴掌甩了上去,道:“混賬,他是來給霸將軍診治的,是哪門子的閒雜人等?你真是狗眼不識泰山,去領四十軍棍!”
那守門的兵士似乎並不服氣,但是礙於副將的身份,並未反駁,被副將身後的人押着去領罰了。而其他的守門的兵士也朝着這邊看過來,那眼神不是恭謹,而是探尋,面上隱隱現出怒氣,還有幾分的不服氣。
沅天洛看在眼裡,心裡有了計較。
那副將看了看百里奚和二人,道:“你們進來吧,我帶你們去給霸將軍診治。”
百里奚和點了點頭,道:“煩請將軍帶路。”
說着,那副將便引着百里奚和二人向前走去。
只是,沅天洛敏銳地注意到,這個方向,並不是此前安置霸馭天的房間的方向。只是不知道,這副將究竟是起了什麼心思,說是帶他們去給霸馭天診治,卻領錯了路。難不成,這副將居心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