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慌失措,對着那兵士說道:“快,帶我去見她!”
霍雲生原本是什麼都沒覺察到的,可是他看到沅天洛這般慌亂,也覺得事情非比尋常,當即跟着走了出去。畢竟,即便是劉寶富率兵圍城的時候,都不曾見她這般慌亂,此刻驚慌成這個樣子,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是什麼呢?霍雲生邊走邊想,卻怎麼也想不出個究竟。
到了城門口,沅天洛看到了渾身是血躺在地上的人。儘管她有一千一萬個不願意相信,可這的的確確是林霜影無疑。此刻的她,已經全然沒有了從前的活潑靈動,就那麼有氣無力地躺在地上,若不是她胸口還有着微弱的起伏,幾乎看不出是個活人。在聽到腳步聲後,林霜影艱難地睜開眼睛,看到是沅天洛的時候嘴角牽起一絲慘淡的笑意,爾後頭一歪,昏了過去。
沅天洛心如刀絞,下令道:“快,把她擡到守將府去!”這話,她不是衝着守城的兵士說的,而是衝着她的暗衛說的。她害怕那些兵士粗手粗腳的,會再弄疼了她。可,即便是那些武功高強的暗衛,站在渾身是血的林霜影面前,還是感到無所適從,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她的衣服,早已被鮮血浸透,根本分辨不出是哪裡受了傷。最終,暗衛只得儘量避開要害處,輕輕地抱起了她,朝着守將府走去。與此同時,霍雲生也不敢怠慢,忙命人去尋大夫到守將府爲林霜影醫治。
沅天洛站在原地,看着林霜影原本躺着的地方已經是一片血跡,不由得雙拳緊攥。她看向其中的一個暗衛,道:“去雲青城那裡看一看,出了什麼事。記着,凡事務必小心爲上。”她離開之前,林霜影還好端端地待在雲青城的大軍中,如今不過是短短兩天的時間,林霜影就成了這個樣子。那麼,在雲青城的大軍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會讓原本毫髮無損的林霜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沅天洛不敢再想下去,她擡步朝着守將府走去,現在,最讓她擔心的,是林霜影。
她回到守將府的時候,大夫已經到了。好在那霍雲生考慮得周到,尋來的是一個在蒙城聞名已久的女大夫。
不只是大夫,屋內侍奉的人也都是丫鬟,不得不說,霍雲生的確是個思慮周全之人。考慮到林霜影是個未出閣的女子,便做了這些細緻的決定。
沅天洛看了看站在門外的霍雲生,道:“霍將軍,有勞了。”說完便準備進屋。
驀地,她轉過身,看着霍雲生說道:“霍將軍,蒙城的防守務必要加強。另外,火速通知在鹿城守衛着的副將肖萬通,讓他務必警醒一點兒。這幾日,興許會有大事發生。”此刻,林霜影雖未醒來,派出去的暗衛也沒有消息傳回來,但是沅天洛敏銳地感覺到,林霜影傷成了這個樣子,雲青城那裡一定是出了大事,更確切地說,是雲青城出了事。若不然,有他護着,林霜影一定不會傷成現在這個樣子。
霍雲生領命,躬身施禮後轉身離去。
沅天洛進入房間,繞過屏風,看到了牀榻之上仍是奄奄一息的林霜影。那女大夫正給林霜影檢查着傷勢,一雙秀眉擰成了一團,不住地有汗珠落下。
沅天洛急切地問道:“大夫,她怎麼樣?”
那女大夫連擡頭看一眼都沒有,便不耐煩地說道:“嚷嚷什麼,沒見我正檢查着麼?秀玉,我診病時不喜歡有人打擾,你忘了?”
顯然,一旁揹着藥箱站着的人便是女大夫口中的秀玉。
秀玉看了看沅天洛,又看了看那女大夫,面上很是爲難,咬緊了嘴脣說道:“小姐,這位是霍將軍的座上賓呢……”
那女大夫聽了,仍未擡起頭來,語氣仍是很不耐煩:“秀玉,閉嘴!”
那秀玉似乎是怕極了這個女大夫,頓時噤了聲。
沅天洛按耐住性子,並未再開口說話。這並非是她心存膽怯,而是她經歷了這麼多,漸漸悟出一個道理:凡是那些有真本事的人,脾性往往都不怎麼好。比如百里奚和,比如赫連紫月,二人皆天賦異稟,但就脾氣而言,着實是算不上什麼有禮之人。但願,眼前的這個女大夫也是和他們二位一般的人,身上有一些獨特的本領,所以纔會有這麼壞的脾氣。至於她被人奚落,只要她不是個庸醫,能救得了林霜影,那就真的沒有什麼大不了了。
沅天洛靜靜地站在一旁,等待着。
過了一刻鐘,那女大夫終於停止了檢查,伸了個懶腰,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道:“還好,還好。”
正在爲林霜影的傷勢擔心不已的沅天洛聽到這一句“還好”,不禁有些惱怒,道:“正所謂醫者仁心,閣下身爲醫者,見到了這樣的傷者還說什麼‘還好’,不覺得不合爲醫之道麼?”
此刻,那女大夫倒不似先前那般壞脾氣,她笑嘻嘻地說道:“我說‘還好’,意思是她的傷勢還好是我能救治的範圍。這話有什麼錯嗎?”
沅天洛沒料到她所說的“還好”是這個意思,心裡的怨氣瞬間紓解了,道:“只要你能救得了她,我必有重謝。”
“那好,這可是你說的,一定要有重謝,說話要算數。”說話間,那女大夫奔到沅天洛的身邊,扯着沅天洛的袖子,求證道。
沅天洛好脾氣地說道:“是,我說話算數。”
那女大夫這才歡天喜地地走到林霜影身邊,說道:“秀玉,準備。”
一開始醫治,這女大夫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又變成了方纔那副不通情理的樣子,臉繃得緊緊的,神情嚴肅,手上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流暢,不見絲毫的生疏。看到這女大夫總算是有點本事,沅天洛放心不少,在桌邊坐下。
不知過了多久,那女大夫終於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她走到沅天洛身邊,道:“好了,不出半個時辰,她就能醒過來了。”
“多謝。”沅天洛欣喜道。
那女大夫滿臉的喜氣頓時垮了下來,道:“這就完了?你說的重謝呢,不算數了?”
沅天洛沒料到她會說起這個,便應道:“自然是作數的,閣下想要什麼,儘管說就是。”
“我想認識百里奚和。”
那女大夫說得雲淡風輕,仿若她所說的事,不過是去屋外摘一枝花這麼簡單罷了。沅天洛卻聽出了一些不對,這女子在她眼前提起百里奚和,態度平和,但語氣很是篤定,似是認定了她認識百里奚和一般。如此,她倒是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女大夫了。
“百里奚和乃當世邪醫,性情乖張,從不聽命於人,閣下怎麼就以爲我會認識他,且會辦成你所說之事呢?”沅天洛試探地問道。
那女大夫笑嘻嘻地說道:“這事兒託別人辦或許不成,託你來辦是一定能成的。”
“那好,還請女大夫留下芳名,若是我有朝一日有幸見到了他,自然會引薦二位相識。”沅天洛說道。左右百里奚和快到了,讓他們相識似乎也不是什麼難事,既然這女大夫提出了這個要求,她先應下就是。
“在下百里暮靄,先行謝過。”那女大夫很是喜悅,硬是連跳了幾下,很是激動的樣子。爾後,她寫下藥方,遞給沅天洛,道:“這是藥方,每日三次,七日內即可痊癒。”
爾後,那女大夫帶着秀玉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沅天洛看着二人的背影,滿腦子的問號。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輕微的聲響,爾後是一聲微弱的叫喊:“陛下……”
是林霜影的聲音。
沅天洛猛地轉過身,看到牀榻之上,林霜影正掙扎着身子想要下牀,她忙奔過去,一把按住了她,將她扶在牀上躺好,說道:“大夫剛剛爲你診治過,你躺好就是。”看來,這女大夫倒是有些本事,林霜影那麼重的傷,她都能救治得了。
沅天洛的話音剛落,林霜影的眼淚便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流了下來,神情十分痛苦。她定然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沅天洛按住她的肩膀,道:“你現在身子還很虛弱,不要這麼激動,先養好身子再說。”
沅天洛安慰了好大一會兒,林霜影才平靜了一些,總算是止住了淚,面上隱隱現出怒氣,她抓住沅天洛的手,道:“陛下,你一定要爲他們報仇!一定要!”林霜影說得咬牙切齒,一副恨極了的樣子,眼神裡滿是怨毒。沅天洛從未見過她這個樣子,她記憶中的林霜影,即便是面對父親的那些慘無人道的舉動,都不曾有過這樣的神情。那麼,究竟是發生了什麼,竟讓林霜影如此怨恨?
“發生了什麼事?你且慢慢道來。”沅天洛問出了這句話,原本,她是不想勾起林霜影不好的回憶的,畢竟她有傷在身,靜養是最好的。至於雲青城那裡的事,她已經派暗衛去打探,很快便會有消息傳回來。可是,很顯然,此刻的林霜影不說出這些,是萬萬靜養不了的。倒不如,讓她說出來,這樣,或許她會平靜一些。
說到這個,林霜影又激動了起來。在沅天洛不斷地安撫下,林霜影總算是平靜了一些,說起了她所經歷的事情。隨之掀開的,是一個巨大的陰謀,一個讓人聞之色變、妄圖顛覆一切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