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場景,赫連紫月秀眉緊擰。她這一輩子,做什麼事都是直來直去,單刀直入,最不會做的事就是勸人。眼下,見到百姓的臉上蒙上了一層憂鬱之色,她自然是無計可施。
眼見着情形就這麼僵了下來,寂靜無言。沅天洛悄悄挪到赫連紫月身邊,附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
赫連紫月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開口:“各位是不是覺得我們紫月學院沒有接受大家的饋贈,心裡不好受,覺得自己什麼也做不了?”
她這話一說完,百姓頓時擡起了頭,驚異地看着她。赫連院長怎麼會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麼?而當他們轉念一想,赫連紫月有經天緯地之才,能夠猜出他們心中所想不正說明了她的不同尋常嗎?於是,重又看向赫連紫月的目光充滿了敬佩。
赫連紫月微微一笑,道:“昨日之事,我赫連紫月不過是做了自己份內的事情。想那東越三王爺在我的紫月學院安插眼線,甚至下毒,我自然是不能容忍的。但我所做的,便是我應該做的事情。而各位也不必因爲我沒有接受大家的饋贈而感到失落,大家想想看,新皇初立,百廢待興,而我們大家每個人只要做好自己份內的事情,應該做的事情,越徹的興盛便指日可待。耕田者就耕種好自己的田地,餵養者便餵養好自己的牲畜,經商者便經營好自己的生意,若是人人都能夠如此,何愁越徹不能興盛?所以,大家不必因爲今日我沒有接受大家的饋贈而感到失落,這不值得。日後,只要大家做好自己要做的事,便是爲越徹的興盛出了一份力。而越徹的興盛,離不開每一個越徹子民的努力。換句話來說,越徹的興盛和我們每個人都相關,和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相關。不如我們來做一個約定,以後我赫連紫月就努力教導好紫月學院的每一個學生,而大家,就都做好自己的事情,爲越徹的未來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好嗎?”
赫連紫月長長的一段話說完,百姓的眼睛簡直都看直了。從未有人告訴過他們,一個國家的興盛會和他們這些小百姓相關,甚至離不開他們的努力。眼下,聽到他們所敬仰的赫連紫月說出這樣一番話,心中不免引起一番震動,卻仍是有些不敢相信。
有些個性急的率先問出了口:“赫連院長,我還是不能明白,越徹的興盛怎麼就和我們這些老百姓有關了。這不是皇上應該操心的事情嗎?”
赫連紫月莞爾一笑,道:“你是做什麼的?”
“草民不才,就是個種田的。”
“好,那我們就拿種田來說,若是你不好好種田,就會顆粒無收。而如果只有你一人如此,自然是不足爲慮。可大家想想看,若是每一個人都如此,又會如何呢?”
這話說完,百姓的心裡都犯起了嘀咕:若是如此,便會鬧饑荒。饑荒一出,朝廷必然要出錢出糧賑災,多多少少會讓國庫有所損失。而若是越徹處處鬧饑荒,越徹還能夠存在嗎?
想通了這一點,原先盤踞在百姓心頭的陰霾終於消散,轉而換上了一副笑臉。
正在這時,人羣之外揚起一個尖利的聲音:“赫連院長,你口口聲聲說每個人都應做好自己份內的事情。那我問你,身爲紫月學院院長的你,是否真的做到了呢?”
圍觀的百姓眼下對赫連紫月佩服得是五體投地,眼下見有人竟敢公然指責赫連紫月,當即義憤填膺,紛紛看向了那開口之人。
赫連紫月順着衆人的眼光向外看去,只見有一些衣着華麗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人羣之外。身後,還跟着一些今日被拒絕進入學院的人。她一看便將這些人的身份猜了個透徹,卻還是佯裝不解,開口道:“閣下是何人?這番話又有什麼根據嗎?”
“哼,這還用說嗎?我的兒子僅僅因爲一天沒有來上課便要被開除,赫連院長是不是要給我個說法呢?”
對這些人,赫連紫月可沒有好臉,她冷了臉,道:“既然是開除,自然是有我的道理。紫月學院創立的原因,大家想必十分清楚。我想要做到的,便是將我畢生所學傳授給他們,期望他們將來能夠爲越徹所用,造福百姓。可偏偏有那麼些個沽名釣譽之徒,也混了進來。而昨日之事,不過是幫我把這些人篩除了而已。而你們的孩子,自然就是被篩除掉的人。”
“哼,你說得倒是輕鬆。昨日京中流言四起,言稱紫月學院被歹人惦記,頻繁出現下毒事件。難道說,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還要讓自己的孩子來送死嗎?”
赫連紫月眼神堅毅,沒有一絲的猶疑,她語氣堅定,道:“若如你所言,上戰場便會送死,那士兵就可以退縮不前嗎?若是如此,越徹還會存在嗎?”
wWW ⊙тт kán ⊙¢O
“赫連院長,你又何必危言聳聽,眼下我的孩子只是來上課而已,哪裡有什麼生死攸關之事?”
赫連紫月冷哼一聲,道:“我已經說過,紫月學院的人,將來會爲越徹所用,到那時,他們將要面臨的場景,會比生死之事更加兇險。更何況,昨日雖有那般傳言,卻還是有人來了學院,其中更不乏女子。身爲女子尚能有如此膽量,男子卻躲躲閃閃,真是笑話!各位,開除之事,已然是板上釘釘,無可更改。各位多說無益,還是趕快離開吧。”
“哼,林霜影那般殘花敗柳,翻牆入院,怎可與我兒相提並論?”
呼!赫連紫月出手了。
只見一股凌厲的掌風直朝着那人而去,那人頓時站立不穩,栽倒在地。
原本站在後面的曹爽,也疾步奔出,一拳打在那人的臉上。
而當那人被人扶起,張口還想說些什麼,圍觀的百姓不樂意了,紛紛上前,將他堵了個嚴嚴實實。有些牙尖嘴利的說道:“你什麼你,赫連院長都跟你說了這麼多了,你怎麼還是不明白?開除了就是開除了,有什麼好說的,趕緊回家去吧,在這裡喋喋不休,不嫌煩的!”
那人眼見着這麼多百姓圍了上來,心裡沒有怯意那是假的,看着赫連紫月沒有絲毫鬆口的意思,自知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必要,可若是這麼走了,似乎有些失了氣勢。他衝着赫連紫月揚聲道:“好,我這便入宮覲見陛下,讓陛下評評理!”說完,拂袖而去。
他這話一出,百姓不免有些擔心,紛紛充滿擔憂地看向了赫連紫月。
赫連紫月會意,道:“各位不必憂心,且不說方纔那人品階低,根本沒有資格入宮覲見陛下。即便是入宮見了陛下,陛下也絕不會怪罪於我。各位放心就是。”
赫連紫月此話一出,百姓心裡的憂慮煙消雲散,又換上了一副笑臉。
赫連紫月示意衆人離開,她亦轉身,準備進去。而當她看了一眼身後的學生,黛眉緊蹙:“林霜影呢?”
衆位學生看來看去,都沒看見林霜影的影子。奇怪,明明剛纔還在的,這會兒去哪兒了呢?
赫連紫月垂了垂首,想必是爲剛纔那人所說的話而傷心吧,也罷,她終歸要自己想通,才能過這個坎兒。
結束了外面的事情,衆學生自然要回學院上課。而第一堂課,便是南宮逸塵的劍術課。而學習劍術的第一課,便是練習舉劍。
而今日當南宮逸塵一出現,衆人忍不住驚呼起來。原本,南宮逸塵總是冷着一張臉,就跟別人欠他錢似的。而今天,只見踏步而來的南宮逸塵一臉笑意,嘴角高高揚起,就連那一雙眼睛,都帶着滿滿的笑意。
一看到南宮逸塵如此開心,衆人心裡鬆懈不少。畢竟,上南宮逸塵的課雖然頗有收穫,卻也是最累人的。眼下見南宮逸塵的心情這麼好,或許今天就不會讓他們太過辛苦了。如此,當真是好事一樁!
今日,爲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沅天洛站在了最後面。百里奚和不放心她的身體,也跟她站在一處。百里奚和見到南宮逸塵今日如此反常,輕輕碰了碰沅天洛的胳膊,道:“你們倆和好了?”
沅天洛點點頭。
“最後一排從左數第三個,出來!”
是南宮逸塵的聲音。
百里奚和誇張地伸出手指了指自己,顯然不相信南宮逸塵是在叫他。
南宮逸塵突然就冷了臉,道:“就是你,過來!”
百里奚和撇撇嘴,卻也不敢不往前面去,畢竟,此刻他是學生,南宮逸塵是他的老師。
到了前面,南宮逸塵像是不認識他似的,冷聲道:“喏,那邊那塊石頭,把它舉起來,半個時辰!”哼,誰讓你剛剛碰我的小洛兒的!
“爲什麼?”百里奚和表示不服。
“想要舉劍,自然是需要力氣的。我看你弱不禁風,不如舉石頭練習一下。”南宮逸塵解釋得有板有眼。
“那也不需要舉石頭吧?”
“一個時辰!”
“什麼?”
“若是再有疑問,那就兩個時辰!”
百里奚和頓時閉緊了嘴巴,腹誹道:南宮逸塵,你吃錯哪門子的藥了!
兩人說話的瞬間,並未注意到有一人突然出現,附在沅天洛耳邊悄聲說了些什麼。而當他的話一說完,沅天洛頓時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