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國的使團此來,打的是什麼名號?”
“他們宣稱是爲了恭賀新君初立。”
聽完南無疆的話,沅天洛微微詫異。雖說早已預料到赫連紫月入仕越徹的消息傳出去之後,東越和北越會有所動作,卻沒有料到會這麼快。只是,他們想十日後來,也要問問她沅天洛會不會同意。
沅天洛嘴角輕揚,道:“回絕了,就說新君初立,諸事不穩,恐不能好生相待,讓他們兩個月之後再來。”
“微臣遵命。”說完,南無疆領命而去。他原本以爲陛下年幼,遇到這種事情會方寸大亂,卻不料陛下一句話就解決了問題。眼下是紫月學院的報名期間,而東越和北越的使團偏偏這個時候來,只怕是別有居心。可若是明明白白的拒絕,只怕是會引起他們的不滿。而陛下的這一番說辭,表面上暴露了越徹的弱點,可以讓這兩國放鬆警惕。而讓他們兩個月之後再來,到那時紫月學院已經報名完畢,諸事已定,就算是他們想搗亂,也未必會找得到機會。如此,自然是再好不過。
南無疆走後,沅天洛用完早膳,然後到內殿換了一身普通女子的裝束。之後,百里奚和如約前來。而當兩人從內殿出來之後,沅天洛已經變成了另一番模樣。
百里奚和看着頂着另一張臉的沅天洛,道:“你真的決定要這樣做嗎?”
沅天洛點點頭,道:“有何不可?”
“如此,只怕是要吃一番苦頭呢。”
沅天洛嘴脣緊抿,道:“這世間還有什麼苦能比得過生離死別,殘害母皇的慕容熙如今尚還活着,爹爹又因我而死,如今大仇未報,我還害怕什麼苦頭!如今,我只有讓自己步步強大起來,早一日給父皇母皇報仇。”
百里奚和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因爲他知道,沅天洛一旦拿定主意,誰也無法改變。
出了宮門之後,二人並未同行,一前一後前往城門口的報名點。雖然報名的時間已經持續了幾天,可是報名的人數還是居高不下。沅天洛到時,城門口的報名處已經排了好長的隊伍。沅天洛走過去在隊末站站好,今日的太陽出奇的好,頭頂着如火般的驕陽站了半個時辰,才終於輪到她。
書記官忙得連頭也沒有擡,只問道:“名字?”
“袁洛,京郊人士,父母雙亡,平日裡以刺繡爲生。”
見沅天洛把情況一一說明,那書記官擡起頭看了她一眼。也難怪書記官會如此訝異,之前也出過公告說明,報名時要將家庭信息一併說明。可總是有些人上來只說個名字,其餘的要一一問過才能把信息補全。幾問幾答,甚是耗費時間。而沅天洛卻一句話將這些情況都說得全面透徹,也無怪乎書記官會有如此反應了。那書記官微微一笑,道:“你倒是個通透的,喏,這是名牌,明日上午辰時一刻到原來的丞相沐封的府上參加測試。”
沅天洛雙手接過,道:“多謝指點。”說完,拿着那名牌轉身離去。那名牌之上,寫着她所報的名字、測試的時間和地點。原本,沅天洛就想着爲紫月學院選一個合適的地點,而赫連紫月在京城裡轉悠了幾天,就相中了原來沐封的那座宅子。好在沐封權傾朝野,宅子也夠大,略微整修一番,用來做爲紫月學院再好不過。
到了第二日,上過早朝,用過早膳之後,沅天洛便來到了沐封的那座宅子,現在的紫月學院。大門上方,早已掛上了由沅天洛所書的紫月學院的牌匾,黑低紅字,一派的雍容大氣。
沅天洛向守門的人遞過自己的名牌,得到肯定之後就走了進去。
根據赫連紫月所定的規矩:凡是報名的人都要通過三次測試,方可被紫月學院錄取。而最後的錄取名單,將會在報名日期截止後的第二天張榜公佈。第一項測試便是考的尋常的科舉試題,用來考察考生的知識功底。第二項測試是由赫連紫月所派的人問考生一些問題,用以測試考生的秉性,通過後方可進入下一輪測試。而最後一輪的測試由赫連紫月親自進行,至於通過的標準,不得而知。
這一日,沅天洛順利地通過了前兩輪測試。到了第三輪,沅天洛略顯忐忑,好在百里奚和今日已經爲她易了容,從容貌上應該看不出什麼來,但願不會被赫連紫月看出來。
她踏步走進指路人指引的房間,卻發現房間之內空無一人。她正暗自詫異赫連紫月是不是偷懶的時候,只見門就從外面關上了。沅天洛慌忙去開門,卻發現已經從外面鎖上了。沅天洛心生詫異:難不成是混進了刺客?可是紫月學院附近她安插了很多暗衛,絕不會被人輕易混進來。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了,那就是這根本就是赫連紫月的測試內容。至於測試什麼,倒是不得而知。
沅天洛冷靜下來,走到窗戶旁邊推了推窗子,恰好這窗子是可以從裡面打開的,沅天洛正準備打開,可是“哐當”一聲,窗戶也被人從外面鎖上了。不能從門窗出去,自然是要想別的主意。
沅天洛轉而敲擊牆壁,發現一處牆壁是空心的。若這牆壁是空心的,那麼旁邊一定會有機關。沅天洛在一旁細心查看,終於發現了機關的所在。“啪”地一聲,面前的牆壁從中間打開了。只是,裡面黑洞洞的,看着有幾分嚇人。沅天洛取過旁邊的燭臺,點燃之後擎着燭臺走了進去。這裡面黑壓壓的,伸手不見五指。沅天洛向裡面走去,沒想到裡面倒是別有洞天。沅天洛緩慢前行,時刻注意着周圍的動靜。走着走着,眼前出現了兩條路,沅天洛細心觀察着地上的痕跡和牆壁上的印記,果斷選擇了右邊的這條路。
就在她轉過彎之後,眼前一片明亮,而赫連紫月正擡眼看着她。沅天洛見是她,躬身施禮,道:“拜見赫連老師。”
孰料,赫連紫月盯着她看了很久,卻沒有說話。赫連紫月步步逼近,道:“聽說你在門窗關閉後沒有任何的慌亂?”多半的考生見門窗緊閉便會慌亂不已,更有甚者,還哭天搶地,痛哭流涕。而據她的人回報,眼前的這個女子沒有慌亂,反而找到了進入密室的方法,倒是讓她有些驚奇了。
沅天洛點了點頭,道:“是。”
赫連紫月拿過沅天洛手中的名牌,道:“你叫袁洛,父母雙亡?”
“是。”
赫連紫月將那名牌甩在地上,道:“這樣的情況,倒是和當朝陛下很是相像呢。陛下是怕我處置不公,所以才微服私訪,來此探查情況的嗎?”說到最後,赫連紫月有幾分生氣,她最介意被人懷疑她,尤其是懷疑她的人還是她想要效忠的對象。
呃,即便是易了容,還是被發現了。無奈,沅天洛只好如實相告:“我並無此意,我只是單純地想進入紫月學院學習而已。”
“呵,一國之君還需要學習,真是稀奇!不過,陛下若是來紫月學院學習,是要荒廢了國事和朝政嗎?”
沅天洛答道:“不會的,我白天在這裡學習,到了晚上再去處理政事。若是有需要立即裁決的,暗衛會給我送來,絕對不會耽誤政事。”
“陛下雖然是一國之君,可在紫月學院是我赫連紫月說了算。若陛下想要進入紫月學院,必須要我點頭才行。敢問陛下,爲何要進入紫月學院?”
沅天洛擡起頭,眼神裡滿是堅定:“我想要變得強大。”
“你已經很強大了,越徹如今是天下最大的國家。”說到激動處,赫連紫月忘了要稱沅天洛爲“陛下”,因爲在她的觀念裡,向來是不在乎這些的。若不然,她曾經也不敢把東越和北越的君主耍得團團轉。
沅天洛苦笑一聲:“槍打出頭鳥,越徹如今空有這天下間最大的國土,卻是外強中乾,不堪一擊。而東越和北越又狼子野心,意圖吞併,又如何能掉以輕心?我又如何能安然於現狀,聽之任之?”
赫連紫月見沅天洛有這般見識,心生欽佩。只是,紫月學院正式開學之後,人員衆多,魚龍混雜,若是被別有用心的人探查到了沅天洛的真實身份,只怕會生出許多事端。所以,她還是要想辦法打消沅天洛進入紫月學院的念頭。赫連紫月坦陳了自己的擔憂,要沅天洛以天下爲重,莫要任性而爲。
沅天洛聽了,卻是燦然一笑,道:“若是我在紫月學院都無法明哲保身,那我這個一國之君的名頭,不要也罷。”
聽到這話,赫連紫月倒是對沅天洛刮目相看了。原本,她願意見沅天洛,是因爲聽說了她處置雲州刺史高保一事,覺得她有幾分才能。這些時日她和沅天洛相處下來,加上今天的這番談話,她發現自己還是小看了沅天洛。
赫連紫月爽朗一笑,道:“好,你可以暫時進入紫月學院學習。不過,每個月都是要考試的,考試不通過的人便會被退學。到時候若是通不過考試,陛下可別找我來求情。”
沅天洛見她答應了,心情好了許多,道:“你就放心好了,你想考什麼就隨便考,反正我是一定會通過的。只不過,剛纔你是怎麼發現是我的,我明明易了容啊?”
赫連紫月黛眉微挑,得意道:“誰說辨別一個人一定要靠容貌的?只不過,我起初並不十分確定,就想着詐你一詐,誰知,還被我詐出來了。”
沅天洛服了,原來她是敗給了自己心裡的忐忑啊。
爾後,赫連紫月站起身,道:“差不多已經是午時了,午飯就在這裡用吧,剛好你也嚐嚐呆呆的手藝。”
沅天洛欣然答應,和赫連紫月一道出去。而就在走過一個轉彎之後,和一個人結結實實地撞了個滿懷。